直到深夜，沈泽昊才开车回到家里，洗了个澡之后拿起手机，习惯性地想给顾莘禾打个电话问问她今天晚上干了什么，看到手机里显示的时间已经是一点半了才笑了笑，放下了手机。
最近顾莘禾一直在忙剧组的事情，有时他给她电话都是匆匆忙忙挂断的，但是在他看来那又苦又累的替身真的没有耗费时间的价值，与其把时间都浪费在那种连脸都不能露的电影上，还不如好好地跟他待一会儿呢。最近他要忙的事也多，偶尔抽出时间去找她，得到的却都是在忙着拍戏的回答，一开始他倒还不怎么在意，时间一长，这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了。
昨天晚上他去摄影棚里了，只不过顾莘禾没看见他。他站在没人注意的地方，看着她大夏天的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戏服被威亚吊在半空中，心里微微有些心疼。
明明他能好好地宠着她让她过得舒舒服服的，偏偏她自己却要跑到剧组来吃苦。
沈泽昊微蹙眉，很快松展开，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这段时间，方老将军时常带着方乐萤去本家做客，爸妈有时忙，沈泽昊只能在本家住了段时间也好替父母招待一下老友。
方乐萤缠他缠得挺紧的，第一天跟她说的已经有女友的事似乎完全被她抛到了脑后，甚至有时她会直接买了点吃的专门送到他公司里去。久而久之，公司里偶有流言，只不过没有人敢当着沈泽昊的面说。
沈泽昊心里微有不耐，他向来不喜女孩子家太过纠缠，不过方乐萤是方老将军唯一的闺女，方老疼爱得紧，也得他家父母的喜欢，他不好直接冷下脸。
蔡芳青也曾有意无意地试探过他，看起来对方乐萤很中意，而且也确实觉得大儿子这么玩下去不是个理，男大当婚，总不能一辈子都孤孤单单地一个人过吧？方乐萤是方老的女儿，性子好，长相也好，挑不出什么错的，跟沈泽昊也算是门当户对了。沈泽昊不动声色地推拒了，一来他还没打算这么早就结婚，二来就算要结婚方乐萤也不会是他想选择的对象。
让人头疼的是，那之后方乐萤缠他缠得更紧了。
沈泽昊无法，只好放任。
所幸，他也并不讨厌她的性格，就像有个会闹腾的妹妹在他身边似的。
过了半个月，《边疆人》的拍摄已经接近尾声。
顾莘禾到剧组的时候才八点，不过工作人员都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开工了。她把自己的包放好，转头正好看到一个来剧组里做兼职的女生，就笑着朝那个女生挥了挥手，那女生平日里跟她挺聊得来的，然而这次却只是匆匆地瞥了她一眼，目光闪烁，随即转身快步离开了。
顾莘禾不解地看着她的背影，也没有多想，转身想去找武指再温习一遍剧本里那场替身戏，没找着武指，倒是被导演给叫住了。
“导演，有什么事吗？”
导演拿着台词本，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个来回，随即手一扬，“明天开始你不用再过来了。”
“啊？”顾莘禾微愣，看导演转身走了连忙追上去，“导演，我有哪里做的不好吗？你直说吧，我会努力改进的。”
导演微皱着眉头，语气还不算太坏，“实话说吧，你不适合演戏，我们已经给姚曦楚重新安排了替身了，不过你这两个半月的薪酬我们都会如数给的。”
顾莘禾懵了一下，“不是，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我不适合啊，都过了这么久了，不能让我演完吗？”
导演挥了挥手，没有再说什么，顾莘禾看着他去给演员讲戏了，咬了咬下唇，心里有点郁闷。
她还是去问问Joy吧，保密合同都签了，哪这么容易让人说走就走的。
Joy一看到她，脸上就露出了有些复杂的表情，很快就隐去了，换上副略带点歉意的事情，把剧组的考虑给她细细地说了一遍，顾莘禾听完就知道自己是无论说什么都没办法留下来继续拍完了，心里不是不遗憾的。
她拎着包离开休息室，却在门口撞见了姚曦楚。
姚曦楚背靠着墙，顾莘禾一推开门，她就抬头看了过来，媚丽的脸上眉头微皱，那目光看得顾莘禾浑身不舒服。她猜到姚曦楚是特意在等她的，也不急着走了，刚好这里也没人路过，她于是直接开口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姚曦楚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即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顾莘禾，其实，我的替身演员还没找好。”
顾莘禾微愣，“那为什么……”
姚曦楚站直身体，双手抱臂，走到她身侧，压低了声音，“你真的猜不到吗？”
顾莘禾皱起眉，“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不说的话我要走了。”
姚曦楚微微眯起眼，“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品味变差了这么多，还是说你其实心里很明白只不过在装傻博欢喜而已？”
顾莘禾深吸了口气，“我走了。”
她转身离开，走了十米远，姚曦楚慢悠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知道为什么导演不敢继续用你了吗？如果你真的什么都想不透的话，我不介意点醒你几句，永远都被蒙在鼓里还自以为过得很快乐很幸福的人，真是又可悲又可怜。”
顾莘禾微微一僵，她收了收手指，竟然发现四指有些发麻。
姚曦楚走到她身旁，“顾莘禾，你那么用心地在学演戏，所有我不乐意演的又苦又累的戏你都肯演，但是这又算的了什么呢，你又不是什么大牌演员，要想让你退出剧组，只不过是沈泽昊一通电话的事情，还是你觉得导演会为了留下你这个替身演员而得罪沈大少？”
明明是大夏天，寒意却从四肢一点点地顺着血管攀援而上，顾莘禾静默着，脚却无论如何都迈不动了。
姚曦楚走到她面前，手指捏着她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她的脸，随即嗤笑了一声，“你要不要说说，你是用什么迷住了沈泽昊？长得比你好看的人娱乐圈里多得是，论修养品性也远远不及贵族名媛，难道……你在床上特别放得开？”
顾莘禾把她的手打开，眼睛死死地瞪着她，“我们的事你有插管的资格吗？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现在请你让开。”
姚曦楚翻了个白眼，“爱信不信，算我多管闲事，只不过，你刚刚的脸色可不像是一点都没动摇的样子，你也知道，签了合同之后不会那么容易就让你离开的，让导演突然做了这个决定，背后没一点猫腻怎么可能。你是不想去怀疑沈泽昊？”她哂笑一声，“我说，你是不是也太蠢了点，你当真以为你现在是在跟沈泽昊谈恋爱，做对情侣吗？”
顾莘禾呼吸略微急促了一点，姚曦楚看着她的反应，摇了摇头，“真是可怜。”
姚曦楚微微一顿，慢悠悠地说，“差不多大半年前，沈泽昊是我金主，《死人守则》的女主角的位置也是他帮我搞到手的，后来在片场，沈泽昊看到你了，之后过了三四天，他就打电话给我，说不再跟我继续维持包养的关系了。没关系，我也不是特别在意，不过总有点遗憾，毕竟像他这样出手大方又处处完美的金主可不好找。所以，当我猜到他可能是看上你的时候，心里还有点不满，毕竟你跟我比，真的没有任何的优点可言。”
“我昨天看到你还跟他在一块儿的时候挺吃惊的，毕竟过去时间已经挺久了，他不像是长情的人，尤其是你这样的小姑娘，估计没几天就腻了吧。不过今天，听说了是他给导演打电话让导演把你退了的事情，倒是像他做的事情，是觉得你一直待在剧组，他想找你陪的时候你都没空的原因吧，本来他花钱养你就是想你在他需要的时候陪着他嘛，你要是一直在剧组忙活，他可不就是做了亏本买卖。”
姚曦楚转过头，看到顾莘禾死死地咬着嘴唇，肩膀却忍不住颤抖的样子，唇角往上扬了扬，“你都不了解他的为人就敢跟着他，说你勇敢还是说你蠢呢？你还没想明白吗，人家压根儿没把你当情侣当爱人，只不过是个花了钱就能乖乖地待在他身边的情人罢了，一旦他没兴趣了觉得腻味儿了或者有了更合心意的人就能一脚踢掉的那种。”
顾莘禾只觉得浑身发冷，过了很久才能找回正常的声音，“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
“你已经相信了不是吗？”姚曦楚撩了撩卷发，“好了，我要去拍戏了，说了这么多，嘴巴都干了。”
顾莘禾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她哥的经纪人偶尔路过，询问了她一句，她才慌慌张张地摇了摇头，然后飞快地离开了片场。
脑袋里一片空白，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喊着，不要相信姚曦楚的话——但是，为什么，会觉得胸口的地方传来一阵让人快要窒息的疼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