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半个多月,我的脸终于恢复了原貌,甚至比以前更加白皙光润,我抱着镜子傻笑了一整天。虽然我不是很在意容貌,但是也不愿丑得让人看了就有想吐的欲望。
脸好了,能见人了,我也没有了继续待在国舅府浪费人家粮食的必要。我身无分文,在这里白吃白住了两个月,朋友可以帮一时的忙,却不能指靠人家一辈子。更何况,云谨言和莫伤为我做的远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我已欠他们良多,却无以为报,只能把感激记在心里。
我开始认真考虑自己的将来,对这个陌生的时空充满了向往,这里是否也有江南水乡,也有大漠高原,也有赤壁险滩,这些都在等着我一一用脚步去丈量。这个想法让我兴奋不已。
我也没什么可预备的,身无长物,不过是带几件衣服,还是在国舅府这些日子里新做的。我收拾好一个小小的包袱藏在了衣柜中。我不喜欢离别,总是把说再见的时间留在最后一刻,实在避无可避了,才会说出来。
这两个月住在这里,虽是客居,不知为什么却让我比在太子府还自在。在太子府我要顾及叶澜修的感受,要避着骆寒衣和苏宴几,还要因为我的特殊身份,应对其他人或艳羡、或巴结、或敌视的目光,虽谈不上辛苦,也远谈不上随意。反而是在云谨言这里,清清静静的一个小院落,我有手有脚的不喜欢别人伺候我,所以索性连一个丫鬟仆役都没有。
这些日子我与阿城、云谨言和莫伤相处得很愉快。阿城自不必说了,是我至亲的弟弟。有他在,我就觉得自己有家人,不是独自漂泊。连失去爱人的孤独感和自怜自伤都打了折扣。爱人没有了,但值得庆幸的是,我还有个关心我,爱护我的弟弟。为了他,我也不能消沉下去。
莫伤对医药的态度简直执着得可爱,跟着他,我也学到了不少古代的医药知识。
云谨言风趣洒脱,人看着养眼,嘴巴又毒又损,与他斗嘴成了我每日最大的乐趣,虽然我回回被他气得跺脚,但正因为他转移了我的注意力,才让我度过了失去爱人最初这两个月最是难熬的时光。如今要离开,我还真是舍不得他们。
这晚月色如水,银光皎然,仿佛在天地间笼上一层薄纱。我踏着月华来到云谨言居住的院落。仔细辨别了一下,卧室那里黑洞洞的,只有浴室禁闭的门口透出缕缕温暖的光线,隐隐有流水的声音。我推门而入,屋内氤氲,弥漫着水汽和一股清新好闻的味道。
“谁?”屏风后传来他慵懒的声音。
“是我。”我转过屏风,就见他半躺在温泉池中,胸膛以下没在水中。
他眯起眼睛看着我,毫不掩饰目光中的欣赏。这让我微微放心,他这次不会被吓跑了吧。
“我要走了,”我首先打破了沉默。“明天就离开。”
“你深更半夜的来看我沐浴不仅仅是为了跟我告别吧!”他悠悠说道。
我刚想点头证明不仅仅来道别,但很快想到点头就等于承认自己深更半夜来看他老人家洗澡,那也太猥琐了。好在我够聪明,及时想到这一点,差点儿又中了他的圈套。于是我赶紧摆手澄清,“我是找你有事儿,但我不知道你正在洗澡。”
“那你找我什么事儿?”他自然而然地问。
我有些支支吾吾,毕竟这事儿由我说出来还是觉得尴尬。“我……那个,我不是要走了嘛!我是想,在走之前,跟你……做个了断。”
他微蹙着好看的眉毛,是他一贯思索问题的模样,“你不是特意来看我沐浴的……”
“当然不是!”我拍着胸脯,说得斩钉截铁,“我是那种人吗?”
他了然地点头,“我知道了,你是来睡我的!”
我的手还在胸口处拍得咚咚作响,乍听此言,一口老血差点儿喷出来,忍不住咳嗽道:“咳咳……解蛊……咱俩那叫解蛊!”
“哦,是这样啊!”他慢吞吞地答道。
耳畔传来他低沉而带有磁性的笑声,“你看都不敢看我,咱们如何解蛊?”声音中带着致命的蛊惑。
我闭着眼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把灯灭了。”
他正在用一块柔软布巾擦头发,闻言瞟了我一眼,没好气道:“咱们这是在讨论解蛊呢?”
那一眼的风情还是电得我心里激灵一下,喉咙都感觉发干,忙不迭地点头,“对。解蛊。以前受身份所制,现在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也没什么可顾及的了。解了吧,这样我也心安,我已经欠你太多了。”
“那我怎么办呢?”他自然而然地问。
“什么怎么办?你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要我负责吗?”我莫名其妙地抓抓头,“解完了就完了呗。”
“那以后呢?”他又问。
我有点儿抓狂,怎么他一下子成了问题宝宝,“以后?以后我去游览天煜的大好河山。你呢,有精力就跟宫里的那几位斗一斗法,懒得宫斗就继续做你的富贵国舅爷。”
“我是问以后我们如何相处?”他更正我。
我都要走了,还相处什么?我敷衍道:“你是说我们两个啊,过了今晚我们还是好朋友。”
他随手扔下布巾,头发也不擦了,神色颇为受伤,“你把我睡了,还想继续做朋友?”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真像打开他的脑袋看看怎么长的。不过他的话也让我不好反驳,事实摆在这儿,是我主动找上门的,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也是我一直在游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