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内的一个空房间,原本是堆放杂物的地方,被临时改建成了牢房。
“你叫什么名字?”叶小蓝坐在交椅上,手捧茶杯,慢条斯理的问道。
她是梁长殷的未婚妻,原本审讯刺客这种事情绝对轮不到她亲自出手的,但是她担心梁长殷,害怕刺客在此来犯,也就不管那些繁文缛节了。
那刺客约莫三十来岁,满身鞭痕,被绑住手脚,吊在房间中央的挂钩上,这个挂钩原本是为搬运货物方便而准备的,用来挂人也挺合适。
男人双目紧闭,一副要情报没有要命一条的样子。叶小蓝也不着急,她朝身后轻轻地勾了勾手指,道:“将他的衣服都拔下来。”
男人猛地睁开眼睛,叶小蓝身后的两名手下却有些迟疑,“这……小姐,男女有别,王爷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叶小蓝冷着脸,不悦道:“你们不动手,我自己动手!”
那两名手下了连忙说道:“小姐息怒,属下立即照办!”乖乖,若是叫临王知道叶小蓝去拔刺客的衣服,他们俩的脑袋不保。
不消片刻,那刺客就被扒得只剩一条亵裤。
叶小蓝脸不红心不跳的喝了一口茶,其中一名手下立即叫道:“小姐。这人的背上有刺青!”
叶小蓝轻轻地擦了一下嘴,轻描淡写的说道:“割下来。”
房间里登时传出撕心裂肺般痛苦的哀嚎,叶小蓝拿着那块带着刺青的人皮回到梁长殷所在的房间。
梁长殷穿着中衣,只披了一件长衫,凭窗远望,一双剑眉微微蹙起,好似在思索着什么。
叶小蓝忙道:“你不好好休息,起来做什么?”
梁长殷转过身,亦微笑道:“那么你呢,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又去密舱做什么?”
叶小蓝自知说不过他,避开这个问题,直接将那块人皮拿到梁长殷面前,“你看这人皮上的刺青。”
梁长殷早就看到了人皮上的刺青,说道:“北翟人喜欢将部落图腾刺在身上,但是这种刺青,我大齐也有,就在迦陵关附近的村落,前朝之时北翟战败,曾有一批北翟人迁入关内,沿袭了这种习俗。”
“那不也一样与北翟有关?”
梁长殷微微一笑,“我也没说无关呀!不过这次,这个刺客很不聪明,他不应该在距离本王五步的时候行刺,成功的几率太低。”
叶小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还说人家不聪明,伤疤还没好呢,就忘了痛!”
梁长殷微笑着轻轻地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明天中午抵挡仓州渡口,应该会有一场恶战。”
叶小蓝惊讶道:“北翟人不会这么大胆吧,仓州可是南河重镇,渡口更有重兵把守,选在仓州一点也不明智。”
梁长殷却道:“若是不可能就越有可能,况且我南下之前就接到密报,北翟奸细混入大齐,且数量庞大,防不胜防。”
“可惜教那阿碧萝逃脱了,她可是北翟王的亲妹妹,抓住她是一大筹码!”叶小蓝愤愤道。
“没关系,会抓住她的。”梁长殷凭窗望向远方,河水汤汤,被雷雨过后的夕阳染成一片血红。
夜色深沉,一弯新月挂在天边,漂浮的薄云将月光染上一层氤氲。
清幽的河水被一双黑色的手悄然拨动,不一会儿,就有两抹黑影爬上一艘战船。
两名士兵被悄无声音的拖到角落,两人对视一眼,便能明白对方眼中的含义,两道身影霎时分开,悄悄潜入不同的地方。而另外两艘战船上,也悄悄潜入了其他刺客。
叶小蓝静静地坐在房间里,能够听见河水拍打船身的声音,当然也听见了刺客悄然走过舱门的声音。虽然梁长殷说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她只需要好好休息即可,但是她还是没忍住,想亲手为他摆平。
取出藏在枕头下的柳叶刀,她悄悄的出了房门。跟踪这种事她轻车熟路,很快,她就看到一抹黑影钻进了关押刺客的杂物舱。
“是来救人的?”叶小蓝心中暗想,待那人进去之后,才悄悄的来到杂物舱前,贴着墙根仔细倾听内中动静。
“你,是来救我的,还是来杀我的?”被俘虏的刺客虚弱无力的说道。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刺客背上被削掉的皮肤看了许久。那刺客无力的笑了两声,然后便永远的低下了头颅。
叶小蓝在舱外潜伏了许久,始终没等到那人出来。她轻轻推开房门,才发现房中竟然空无一人。
人呢?
黑暗之中,突然,一道剑芒猛的出现,叶小蓝慌忙拔刀相挡。
铿锵!
强大的力量竟然震得叶小蓝连退了好几步,虎口处隐隐发痛。叶小蓝万分惊骇,来者是个剑道高手。
但是那人明显不想与叶小蓝缠斗,两人斗了十几招后,那人逮住叶小蓝刀法里的一个空档,瞬息间跳到舱门出,扔下一个迷雾弹后,往甲板上匆匆去了。
“咳咳咳……”
叶小蓝一阵猛烈的咳嗽,这个迷雾弹与白天那刺客所用的迷雾弹不同,这个迷雾弹里竟然灌了一种刺眼又刺鼻的东西,使得叶小蓝眼泪滚滚,看东西也变得模糊。
“休想逃走!”叶小蓝怒喝道,凭着感觉朝甲板上追去,可是迎向她的却是梁长殷温暖的怀抱。
“别追了,逃了就逃了吧!”梁长殷说道。
叶小蓝奇怪道:“为什么不追?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卖药,你的眼睛怎么了?”梁长殷这才发现叶小蓝的眼睛不对劲。
叶小蓝用力的眨了眨眼睛,眼睛疼痛难当,眼泪滚滚直流。梁长殷连忙带她去找淳于敬。
“只是寻常的翳毒,我开个方子,遵医嘱,小心调养,七天之后便可痊愈。”淳于敬说道。
梁长殷明显松一口气,对淳于敬道一声“多谢”。
淳于敬收好药箱,“临王不必客气,叶姑娘是长青的朋友,自然也是在下的朋友。”
说起聂长青,今天一天都没见到他人,淳于敬不免有些担心,便向梁长殷告辞,准备去找他。
梁长殷扶着叶小蓝到床上休息,轻声责备道:“怎么不小心了,不是叫你就待在房中就好吗?”
叶小蓝心里老大不爽,还不是为了帮他,不然也不会着了那人的道。
梁长殷握住叶小蓝的手,叶小蓝猛地把手抽回去,拉过被子捂着头,暂时不想理他。
梁长殷不免叹息,说一句就闹脾气,这样可不行,但是她已经伤了眼睛,可千万不能再伤心。
“是我不好,我应当将计划与你说清楚的。”梁长殷道。
叶小蓝回过头,眼睛无法聚焦,只能看见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影。
梁长殷又心疼的将她揽在怀里,道:“我猜到今天晚上会有人来,所以早有布置,他们是来查探船上虚实的,如果不放走一个,让他将消息带回去,又怎能让有心人相信白龙宝藏是在这三艘船上?”
“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叶小蓝闷闷说道。
梁长殷轻轻地捂着她的眼睛,手心感受到她微微轻颤的睫毛,“不,是我的错,我应该告诉你。我本来是想,你的身体还没有大好,所以不想你替我操心。”
“嗯,的确是你的错。”叶小蓝点头道,“不过,我原谅你。”
“哈,我就知道你不会忍心怪我。不过明天,你就不要出来了,我会派鎏玉过来照顾你。”
叶小蓝没有拒绝,毕竟她现在眼睛受伤,即使想帮忙,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拖他的后腿就好。
翌日清晨,船已经驶入了仓州郡河界,战船上严密戒备。叶小蓝端坐在房间里,闭目聆听一切动静。
房门开启又关闭,以前,她从来没有如此仔细聆听一个人的脚步,不用眼睛,有时候感觉到的东西比看到的东西还要多。比如说,刚刚进入房间的这个人,叶小蓝从来没有听到过她的脚步。
“你是谁?”叶小蓝握住了桌上的柳叶刀。
那人说道:“小姐,奴婢是鎏玉呀。”
“鎏玉?”叶小蓝故意露出放松之态。那人缓缓向她靠近,手里好像端了什么东西。
“小姐,奴婢去厨房拿了早点,您趁热吃一点吧!”
“好。”叶小蓝开始往桌子上摸去。
那人露出一抹奸邪的微笑,端起一碗鸡肉粥,舀了一勺,轻轻地吹了吹,送到叶小蓝的嘴边,说道:“小姐现在眼睛不方便,就让奴婢伺候小姐用早膳吧!”
叶小蓝微微张嘴,眼见那一勺热粥就要送到她的嘴里,突然,柳叶刀哐啷出鞘,迅若雷电般朝着那人横扫而去。
那人明显没想到叶小蓝目不能视竟然还能识破她的伪装,佯装惊骇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奴婢是鎏玉呀?”
叶小蓝没有焦距的眼神朝她“看”过来,那人见叶小蓝的警惕心强,捻起三根银针朝叶小蓝劲射而出。叶小蓝目不能视,全凭感觉,刀法难免无法像以前那边凌厉。与那人斗了几招之后,终是露出破绽,中了一针。
嘤咛一声,叶小蓝噗通倒地,那人捏起叶小蓝秀气的下巴,冷笑道:“梁长殷,这次你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