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怎么能说不知道?中午你到长宁苑来可不是这么说的!”宁姬怒急攻心,恨不得冲上去撕烂四儿的嘴。
一直静默不语的谢静柔突然喝道:“宁侧妃,你闹的笑话还不够多吗?”
宁姬未曾料到四儿会临时改口,跪倒谢静柔面前哭道:“王妃明鉴,这个贱婢她说谎,中午的时候她急急匆匆到长宁苑来,妾身本不愿见的,可是她说有关于祁庶妃的要事禀报,妾身才见了她。她向妾身揭发祁庶妃私自出府,并有暗通款曲的书信凭证,妾身才敢请来王妃,才敢到疏影轩来的呀,呜呜……妾身句句属实,轻王妃明察!”
夜流火冷笑道:“一切罪名都是宁侧妃自己说的,是非黑白相信王妃自有决断。”说着,夜流火也跪了下来,眼中噙着眼泪。
谢静柔冷眼扫过院子里的一干人等,将目光最后落到宁姬身上,“你说有暗通款曲的书信为凭,书信呢,又在哪里?”
宁姬这才想起这件证物来,立即命人呈上。
谢静柔眼神示意,青萍立即接过玉芝奉上的黄色信奉,拆开来观阅。
“王妃!”青萍脸色微变,将信递到谢静柔面前。
谢静柔粗略的看了一眼,面不改色,斜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四儿,“这封信是你交给宁侧妃的?”
四儿根本不敢抬头,不停地磕头求饶,将额头都磕破了,“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求王妃饶恕奴婢,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谢静柔微微皱眉,喝斥道:“不知道?你以为你不知道本妃就会饶恕你吗?青萍,给我拖下去,打到她愿意说实话为止!”
四儿吓破了胆,哭着喊着王妃饶命啊,青萍立即叫人过来,将她拖了下去。
宁姬恨铁不成钢,又哭哭啼啼的改口道:“王妃明鉴,妾身听信了那贱婢之言才会做出这糊涂事来,王妃明鉴!”
谢静柔冷厉道:“你确实糊涂!”
“是,妾身糊涂,不求王妃原谅,妾身愿受责罚!但祁庶妃私出王府之事证据确凿,妾身并未污蔑她……”少了个四儿,还有后院小门的守卫这个人证在,宁姬还没有放弃。
谢静柔抬眸,盯着那名守卫。
那守卫匍匐在地连连磕头,道:“小的所言句句属实,祁庶妃今早确实是出去了。”
夜流火立即喝斥:“满口胡言乱语!”随即又转向谢静柔道,“王妃,这恶仆说谎,他说他晨间看到妾身从小门出去,穿着淡紫色的披风。妾身的确有一件淡紫色的披风,但今个儿一大早就拿到浣衣房浆洗,妾身怎么可能穿着淡紫色的披风出去?”
守卫支支吾吾的辩解道:“可能是小的看错了……”
“强词夺理!”夜流火暴喝,“好你个恶仆,到现在还要污蔑于我,把我们都当傻子吗?”
如果谢静柔信他,那谢静柔就是傻子。
“妾身今天一直在府中,早上只是到花园里散了会儿步,还在倚梅园遇到了赵庶妃,王妃若是不信,可以请赵庶妃来当面对质。”
谢静柔道:“不必叫赵庶妃了,本妃信你。”
夜流火含着眼泪垂首一拜,“王妃明鉴!”
宁姬见事情无法转圜,呆呆的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谢静柔霍地站起来,在场的除了栖凤阁的下人们,疏影轩和长宁苑的人吓得纷纷跪地。谢静柔对那守卫厉喝道:“好你个以下犯上的奴才,竟敢污蔑府中主子!来人,将他拖出去——杖毙!”
谢静柔又坐回到梨花木的椅子上,右手支着头,手肘撑在扶手上,看上去十分慵懒且疲倦。
“青萍,将这封信拿下去对验笔迹,找到写这封信的人。”
“是。”
处置完下人们,就轮到挑起事端的主子了。
谢静柔慢悠悠的抬起头来,望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宁姬。宁姬在府中盛宠不衰,比她还要早一年伺候在梁文翊身边,她早就想对付她了,不想在今日竟然实现了这个愿望。她开心极了,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放声大笑一场。
“宁姬,回你的长宁苑去,没有本妃的允准,不得踏出长宁苑半步,也不准任何人探望。”
这样的惩罚对宁姬来说不痛不痒,只要等梁文翊回来,她还有机会。只是宁姬没有想到,太子薨逝,现在正值国殇期间,梁文翊身为皇长孙,府中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加之谢静柔吹了几句枕边风,不禁丝毫没有念及往日旧情,直接将宁姬打发到城外偏院的静水庵,任其自生自灭。
宁姬几次三番欲置夜流火于死地,夜流火当然不会在给她翻身的机会,找了个机会潜入静水庵,亲手斩下了她的头颅。
没过几天,那个伪造书信的人也被找到,不用夜流火动手,直接将人送到谢静柔那里,出来时,便已失去了双手,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写信了。
这一场污蔑戏码匆匆而来,又匆匆结束。夜流火一直没弄明白七月为什么要插一脚,她相信七月是真的像宁姬告发了的,只是不知说了些什么。后来问起时,七月说道:“不这样,你怎么能杀死那个讨人厌的宁姬呢?”
然而这些都是小插曲,真正的大事才刚刚开始。
太子薨逝,惠帝省去了废储的烦恼,但又面临着立何人为储君的抉择,他内心里是偏心梁长殷的,可朝堂上的文臣武将竟大半拥护梁文翊,竟出乎惠帝的意料。
梁长殷文韬武略胆识见解都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惠帝最喜欢的也是这个儿子。至于梁文翊,惠帝平日里也是喜欢的,毕竟他只有这么一个孙儿。若是老大能健健康康的,以他的能为,等自己百年之后继承大统,然后再传位给梁文翊,到没什么不妥。只是现在梁文翊毕竟年轻,尚欠缺磨练,行事不够成熟,需假以时日小心雕琢。
究竟是立老二还是立孙儿,惠帝问起了谢皇后的意见。
“陛下其实是看中云川的吧?”
几十年患难夫妻风雨与共,谢皇后如何猜不透惠帝的心思,只是若立梁长殷为储君的话,他的王妃恐怕得换一位。谢皇后喜欢徐秀慧,但并不代表她会认为徐秀慧有母仪天下的气度。
“云川和烨儿都是聪明的孝顺孩子,云川性子执拗了些,烨儿却不够坚持己见。他们俩各有优点,也各有缺点,陛下何不各拿一件棘手的事情试探试探他们二人的能力?”
惠帝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眼下南河十郡春汛降至,派他们二人前去赈灾,并统筹修建堤坝之事,正好可验证他们二人的能力。
疏影轩的小书房里,夜流火坐在窗台下嗑瓜子,七月在屋子里踱着步子走来走去,每走一圈就要叹一口气。直到七月叹了第十九声的时候,夜流火手心里的瓜子终于嗑完了,她正要往盘子里再抓一把,七月突然走上来端走了装瓜子的盘子。
“你就一点不着急吗?”七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叫道。
夜流火吐掉最后一颗瓜子皮,不急不缓的说道:“你要我着急什么?”
七月急道:“一年之期将至,你我的任务就要结束了,但这一年时间,梁文翊还没有如首领预料的那么听话。”
夜流火侧过脸去望着窗外渺渺浮云,“要怎么个听话法?谢静柔不是在我们的掌控中吗?”
“谢静柔只是王妃罢了,她怎么能与梁文翊相提并论?”
“的确不能与梁文翊相提并论,但只要梁文翊爱她,这就够了。”夜流火淡淡说道。
七月微微怔愣,梁文翊生性风流,对男女之事生冷不忌,她从未想过梁文翊会真心爱一个人。“那么我们现在要怎么做?”她问道。
“等旨意下来。”
“嗯?”
夜流火微微一笑,不得不叹服首领的英明睿智,当初送她们俩进南郡王府,又巧借鬼医之手控制梁长兴的生死。可惜梁长兴死的早了些,没能撑过这一年,不然这些事也轮不到夜流火来执行。
疏影轩这边,夜流火和七月还在东拉西扯的闲聊着,栖凤阁那边,梁文翊刚好也早朝归来,与谢静柔说着惠帝在早朝时下达的任务。
南河十郡占据了大齐的半壁江山,是全天下最富庶的地方,那里有美景美色和美人,也有洪水猛兽久旱烈阳。
“南河十郡年年旱涝,犹以昌阳郡为最,几乎每三年换一次郡守。王爷此番前去,可从昌阳郡先着手……”
谢静柔分析着,她的声音澈净轻灵,一句一句娓娓道来,梁文翊听着听着就只顾看她说话,完全没有记住她说了些什么。
“王爷……”谢静柔拉长了音调叫了他一声,娇柔中有几分责备的意识。
梁文翊拥住她的肩膀,“你要与我同往就好了,有王妃相助,一定会事半功倍。”
谢静柔轻轻地靠着他的胸膛,“今时不同以往,太子的七七刚过,朝中有多少双眼睛看着,臣妾需代替王爷去为太子守灵。这段时间,还请王爷尽量克制。”
梁文翊当然明白谢静柔所说的克制是指什么,所以前几日谢静柔给刚刚受孕的许庶妃灌下了一碗红花,梁文翊也并未说什么。
不过,对别人克制可以,对自己的正妻,梁文翊着实控制不了。正当二人浓情蜜意之时,门外忽然传来通报声:“禀王爷、王妃,武昭侯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