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长青教了叶小蓝一些基础的医理知识,两人很快要上路了。
“离开之前,我们不去看看我收养的孩子们吗?这么久不见,他们一定会很思念我们的。”叶小蓝说道。
聂长青倒是把这茬给忘了,“好,等我把这几种药收拾好,下午就去给他们送银子和冬天的储备粮。”
叶小蓝却道:“我也一起,我的身体已经好得七七八八,正好去看看他们。”
“不行!”聂长青立即反对。
叶小蓝有些不高兴,“为什么呀?他们不是我收养的吗?为什么不让我去?”
聂长青支支吾吾的想了好半响,说道:“因为你的身体不允许,他们住的地方水气重,院子外有一大片枯荣草,在你身体没有完全康复之前,都不能去那里。”
“可是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呀!”
“那只是表面现象,你的内伤才好一半,枯荣草的花粉会影响气血,你去只会给我徒增烦恼。求求你帮帮忙,我已经很烦了,让我省点心好吗?”
叶小蓝没有再坚持,既然聂长青不允许她去,那她就偷偷去好了。
下午收拾好院子外晾晒的几种草药之后,聂长青果然出门了。叶小蓝偷偷地跟在他身后。
聂长青离开竹林之后,很快就上了官道。大概是因为已经入冬的缘故,官道上的行人并不多。聂长青沿着官道走了几里路,来到一个名叫张华镇的小镇。
镇外有个小茶寮,聂长青觉得渴了,就到茶寮里喝了一大碗茶,吃了一块茶寮老板娘亲手做的馅儿饼。
“老板,再来一碗茶和一块肉馅饼。”聂长青朗声叫道。
“好勒!”
老板是个三十来岁的圆脸胖子,穿着黑色的夹袄,皮肤黑得跟黑炭似的,能讨到媳妇就是祖上积德。
老板将大碗茶和肉馅饼放到聂长青面前,聂长青却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老板将茶和饼又放到旁边位置,笑呵呵的问道:“客官有朋友要来?”
聂长青摸出一块碎银丢到桌子上,亦笑道:“我的朋友不喜欢陌生人,请老板不要多问。”
茶寮老板连道了三声多谢,笑眯眯的收起银子,转到茶寮的大灶后,找他温柔可人的媳妇去了。
聂长青没有回头,只是自顾自的喝茶。等了许久,都不见叶小蓝现身来,聂长青这才放下茶碗,叹息道:“别躲了,我一出门就发现你跟着,走了这么远的路,也累了吧,出来吃口东西再赶路不迟。”
叶小蓝慢慢悠悠的从树丛里钻出来,现在的她对自己的武功并不是很了解,所以运用还不甚纯熟,等过段日子,她相信自己一定不会再被聂长青发现。
叶小蓝走进茶寮,也喝起了茶,吃起了肉馅饼。
“这饼的味道不错。”她说道。
聂长青十分得意的笑起来,“我选的地方,当然不会差!老板,再来七个肉馅饼!”说着,聂长青又朝躲到大灶后偷偷亲热的茶寮夫妻喊道。
“啊?来嘞!”
茶寮老板应声道,他火急火燎的从大灶后钻出来,气息略微有些凌乱,所幸衣裳还是整齐的。
叶小蓝暗暗觉得好笑,又忍不住羡慕,这对茶寮夫妇的感情应该很好,大多女子所求的无非就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从茶寮出来之后,聂长青拎着七个热腾腾的肉馅饼,叶小蓝走在后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是不是很喜欢这个小茶寮?”聂长青笑问道。
叶小蓝不否认,说道:“很温馨的地方!”
聂长青也喜欢这个地方,他喜欢这份简单和纯粹。
进入小镇之后,街上熙熙攘攘有几个行人。他们来到一条小河边,小河对岸生长着大片大片的枯荣草。经风一吹,雪白的小花抖落纤弱的花粉,将初冬的风也染上冉冉的香味。
聂长青解下自己的围巾将叶小蓝的口鼻都罩住,嘱咐道:“呼吸尽量放均匀,不要大口吸气,尽量快一点!”
“咳咳咳……”叶小蓝果然开始咳嗽了,聂长青并未骗她。
“叫你不要来,你偏偏要来,活该了吧!我生平最讨厌不听医嘱的病人!”
“抱歉!”叶小蓝歉意道,但是她真的很想见见聂长青口中的孩子们。
两人穿过小桥,来到小河对岸的一间废弃宅院。
庭院里草木深深,木质的栏杆上爬满青苔。聂长青站在大门前大喊了一声:“小南、小北、小敏、小浩……快出来了,有好吃的!”
“是长青哥哥!”
一个孩子的声音欢喜叫道,下一瞬,就有几个小毛头从内院里跑出来,其中还有一个梳着羊角小辫的小姑娘。孩子们欢喜雀跃的跑到聂长青面前,从他手里接过肉馅饼,高高兴兴的吃起来。
“啊,是张大婶家的肉馅饼,真的好好吃!”
男孩子们吃得快,三两口就吃完肉馅饼,意犹未尽的开始吮手指。那个叫小敏的小姑娘就吃得斯文多了,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稍微大一点的男孩子就开始嘲笑他,“千金小姐哟,十指纤纤哟,爱吃馅饼哟,一口烫到哟……”
那小姑娘也不恼,朝他们做了个鬼脸,继续吃自己的。
其中有个约莫八岁的小男孩看到聂长青身边的漂亮阿姨,奇怪道:“咦,她……”
聂长青一把怒拍他的后脑勺,骂道:“咦什么咦,连阿姨都不会叫了!是不是阿姨太久没来,你们这群猴子都忘记阿姨了?”
“唉哟,怎么会,阿姨阿姨,救命啊!”
小男孩赶紧躲到叶小蓝的身后,向叶小蓝求救。
叶小蓝拦住聂长青欲打的手,微笑道:“对孩子温柔一点。”
“哼,看在叶阿姨的面子上,我就饶你这次!”
一共有七个小孩,六个男孩,一个女孩,最大的九岁,最小的不过才四岁。聂长青给每个小孩都塞了一两银子,又在镇子上买了两袋大米和一袋面粉,以及油盐等物放到荒宅。这群小孩子平时都是以乞讨为生,最大的小孩已经会做一些简单的食物,小敏甚至已经学会了和面做饼,有了这些米面,他们应该能生活好长一段时间。
最后,聂长青甚至给他们买了几本儿童启蒙的书,并且语重心长的交到小敏手上,道:“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那都是扯谈,你们还小,多念几本书,多学几个字,对你们的未来会有用处。小敏啊,几个孩子之中,就只有你会识字,这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长青哥哥放心,小敏一定完成任务。”小敏脸色严肃,甚至还握起了拳头,强烈表达自己会好好教导大家的决心。
而其他几个小孩子就忍不住要哀嚎了!
从张华镇回来之后,叶小蓝一直喋喋不休的问起几个小孩子的情况,甚至担心一两银子会不够她们过冬。
聂长青道:“一两银子够一户普通人家一个月的开支,他们几个小孩子,一人一两银子,就是七两银子,生活一年都够了,你还怕他们不能过冬?”
“可他们还是孩子呀,小孩子哪有大人的经济头脑?”
聂长青表示呵呵哒,“你不知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么?更何况他们从小就在外流浪,别看他们小小年纪,早已经是小大人了,不用担心,他们会过得很好!”
叶小蓝还是觉得不放心,聂长青扶着额头,没有任何此句能描绘他此刻的狂躁心情,“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我们要去的地方疾病横行,说不定就会死在那里,趁现在还活着,赶紧好吃好睡,写好遗嘱,整装出发。”
“既然危险,那你为什么还要去?”叶小蓝奇怪道,但却没有丝毫动摇。
聂长青很想说,你特码以为我想去啊,还不是梁昭那厮踩着我的痛脚!但表面上,他还是要装作正气凛然的模样,“因为我是大夫啊,江湖上谁不知道我鬼医之名?我不去谁去?”
回到倚红小筑后,聂长青最后收拾了几位药材,将研制药物的那间屋子用了三重铁锁锁起来。三天之后,他就背上行囊,摇着羽扇,潇洒倜傥的往晋州城去了。而叶小蓝,则成了专门为他背药箱的药童。
为了彰显自己是一位仁心仁德的好大夫,一路行来,聂长青救治了不少人,在此过程中,叶小蓝也学到了不少医理知识,认识了不少草药。
受洪水和瘟疫影响,晋州郡内的官道上鲜有行人,一路上甚至遇到了荒村和荒镇。有的村子一看到外人就立即驱赶,生怕将染了瘟疫的人放进村子。
天色渐晚,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血色。被洪水肆虐过的田地一片狼藉,即使两个月过去了,也不能恢复昔日的葱茏。
越过前方的山坡,就能到达素有晋州第二重镇的白石镇。聂、叶二人加快脚步,打算趁着天黑之前到达白石镇。岂料二人才刚刚走到半山坡,一条人影大马金刀的出现在小路中央。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那人原本是想说留下买路财,可以一看到叶小蓝的美貌,又立即改了口,阴测测的笑道:“要想从此过,留下美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