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清荣看了看自己被撕扯得破破烂烂的衣裳,包袱也在难民争夺馒头的过程中被抢走了,没有盘缠,的确很难走到神医谷,但是就这样回去,他又不甘心。
淳于敬从怀里摸出几个银锭子塞到花清荣的手里,道:“出门在外,别烂好心。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就当是我借给你的,日后再还我便是。”
花清荣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淳于公子,你我素不相识,这如何是好?”
淳于敬微笑道:“相逢即是有缘,萍水相逢也是朋友,万一日后在下落魄了,还能来晋州找寻花公子,求花公子赏在下一口饭吃。”
“淳于公子……”花清荣感激涕零,没有再推辞淳于敬的慷慨相助,而是问,“不知淳于公子家住何方?在下日后想登门拜访!”
“哈,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两人又说了些别的话,淳于敬问起了现在晋州城内的情况,花清荣说:“城内现在有半数人都染上了瘟疫,大小姐将所有染病的人都隔离起来了。现在进城很困难,上个月有通行证还能进入,从这个月开始,就算有通行证也不允许进城,除了大夫和一些真正的重要人物,一般人根本就不给进去。淳于公子,你说你们要进城,恐怕要白走一趟了!”
花清荣口中的大小姐名叫刘烟霞,是前任郡守刘昱的嫡长女,从小就被刘昱当男儿养。这位刘大小姐不爱红装爱武装,一身武功出神入化,且熟读兵书,知晓天文历法,素有晋州女诸葛之称。刘昱被惠帝斩首之后,新任的晋州郡守来没来得及上任,就被突然来袭的叛贼残忍杀害,刘烟霞不得不挑起了大任,一边组织大夫研制治疗瘟疫的配方,一边配合曹瑞的军队清剿叛逆。
淳于敬勾起嘴角,微微一笑:“放心,不会白走,我们自有进城的方法。”
聂长青心里有气,突然摸出一块碎银往桌子上一拍,瓮声嗡气的说道:“吃饱了,上路!”
淳于敬送给花清荣一面青铜制的令箭,令箭的一面刻着淳于二字,另一面刻着竹叶暗纹,嘱咐道:“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拿这块令牌到挂着竹叶幡的药铺里去,自然会有人帮助你。”
花清荣一脸惊愕的盯着手里的铜牌,还没来得及道一声多谢,淳于敬已经和众人走远了。花清荣不认识淳于敬,但这面令牌他是认识的,因为他的姐姐花倾雪也有一块。
“他是——神医赛扁鹊!”
花清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名鼎鼎的神医赛扁鹊竟然与他同桌喝茶,与他谈天说地,还慷慨赠银。他可是一直听闻赛扁鹊的事情长大的,赛扁鹊的医术这么高,他原以为会是个须发尽白的仙风老者,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年轻!但是他怎么从没听姐姐说起过赛扁鹊还有个弟弟?
花清荣冲出茶寮,朝晋州城方向举目望去,视线尽头早已没有了淳于敬的影子。渐渐地,花清荣扬起灿烂的笑容,一直以来,赛扁鹊都是他的偶像,能与偶像一见如故,他此次离家出走,值了!
而另一方,聂长青已经来到晋州城外。淳于敬快步追上聂长青的脚步,哀声怨气的叫道:“小弟,小弟,走这么快做什么?不等我吗?”
聂长青走得更快了,很快就来到晋州城下。
守城的官兵站在城头上大呼:“下面来的是什么人?别再往前走了,小心箭矢无眼!”
郡守给他们下了死命令,任何硬闯晋州城的人,都只有一个下场——杀无赦!
聂长青拿出小刀,飞上城头,在城墙上画出一个大大的骷髅,那是鬼医行走江湖的标记!
无数箭矢疾疾如雨,铺天盖地的超聂长青射来,但是聂长青只顾在墙上绘刻。淳于敬怕箭雨伤到聂长青立即出刀相助,也飞上墙头,在他身旁挡开所有飞射而来的箭矢。
城墙上的弓箭兵已经重新弯弓搭箭,淳于敬气运丹田,突然大喊:“在下神医谷赛扁鹊,受临王之托前来晋州。而我身边这位则是大名鼎鼎的鬼医。还请开城门让我们进去吧!”
聂长青立即与他拉开距离,“别把我跟你扯在一起,我和你不是同路人!”
淳于敬微笑着看着闹别扭的聂长青。
城楼上的守城官兵一听赛扁鹊和鬼医的名号,当即停止攻击。
一个穿着总兵服饰的中年人手按刀柄,朝城楼下大喊道:“你说你是赛扁鹊,可有凭证!”
淳于敬从怀里取出梁长殷的亲笔信,信上有临王的印信。
“在下有临王殿下的亲笔印信为证!”说罢,他手腕用力,那封信就像一把飞刀,直愣愣的飞上城楼,钉在了总兵头顶那盏大红的灯笼上。
总兵命人取下书信,展开一看,果然是临王的亲笔印信,这时,身边的一名兵勇又说:“鬼医素以黑色骷髅为号,那个人应该是鬼医无误。”
“这鬼医和赛扁鹊不是死对头吗?他们俩怎么会走到一起?”
那兵勇道:“鬼医与赛扁鹊争斗数年,一直被赛扁鹊压了一头,或许是因为他想证明自己比赛扁鹊强,所以才来晋州,借此次瘟疫之事与赛扁鹊再来一场比试!”
总兵微微点头,大觉此言有理,立即开了城门放淳于敬和聂长青等人入城。
郡守府内一片哀声,数日前叛军偷袭北营,抢了他们的粮草,代理郡守之职的大小姐刘烟霞十分操心,正愁苦着将士们要怎么过冬,丫鬟突然进来禀报。
“小姐,赵总兵传来消息说,赛扁鹊和鬼医到晋州城了,正往郡守府赶来。”
“赛扁鹊,还有鬼医?”刘烟霞霍地站起来,一扫阴霾,叫道,“真是太好了,这下城里的百姓有救了!春香,快,更衣!”
郡守府中门大开,大门两旁的石狮和牌匾上还挂着白绸,是为吊唁被处死的前郡守刘昱。
聂长青等人在赵总兵的护送下一路直奔郡守府。
快马加鞭奔驰在长街上,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几个行人。路边倒是有两个晕倒路边的百姓,赵总兵指了两个人上前探视,发现其中一人只是饿晕了,而另一人却瑟瑟发抖口吐白沫,吓得官兵连连后退,谁也不敢接近。
“都闪开!”聂长青大喝道。
话音刚落,几根银针齐齐射出,钉在那人周身几处要穴上。
聂长青怒然转过头,淳于敬已经快步冲到病人面前,说道:“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快点来帮忙!”
“我凭什么要听你指挥?”
话虽如此,聂长青还是掏出随身携带的金花凝萃膏,小心翼翼的抹到病者的口鼻和掌心。
处理好病人,淳于敬叫赵总兵派人将他抬下去,隔离观察,如果三天内没有任何异状的话,便是安全,若是再次发病,恐怕就只能送到瘟疫患者的隔离区去。
众人一听瘟疫,登时就吓破了胆,就像送走瘟神似的,赶紧将那人抬了下去。
突然,淳于敬一把抓住聂长青的手腕,皱着眉责备道:“你刚才帮他涂抹药膏!”
聂长青拍掉他的手,漫不经心的说道:“怕什么,我可是鬼医,这辈子什么毒没有见过?”
淳于敬才不管这么多,捻起一根银针迅速扎破聂长青的中指。
聂长青大叫道:“你做什么?”
淳于敬趁他说话的当口见缝插针的塞了一颗药丸进他嘴里。结果药丸塞得太急,卡在喉咙里,上不得亦下不得,聂长青捶胸顿足,一连咽了好几口唾沫才将药丸吞下去。
“淳于敬你想找死,我可以成全你!”
聂长青怒极气极,手中登时出现一把小刀。
眼见着聂长青就要大打出手,叶小蓝连忙将聂长青拖下去,一边帮聂长青抚胸顺气,一边说道:“淡定,淡定,我们到这里来是为化解此次瘟疫。只要你比赛扁鹊早研制出治疗瘟疫的方法,天下第一神医之名就是你的,到时候啪啪啪打他脸,现在就不要为这点小事乱了分寸,小心中了他的计!”
聂长青一听,觉得此言有理,他整理衣冠,甩给淳于敬一个轻蔑的眼神,随后对身边的人说道:“走吧,郡守府在那边?”
“这条街尽头右拐,第三个朱漆大门就是。”赵总兵身边的一名小将立即说道。
一行人迅速来到郡守府。
微风轻吹,府门外白绸如雪,刘烟霞一身素白,一头乌发并无任何珠玉首饰,只在鬓角戴了一朵白色小花。她容貌艳丽,痛失父亲后,又为晋州大小适宜劳心劳神,使得她颇为憔悴,脸色也十分苍白。见赵总兵带着四名陌生人朝郡守府走来,她立即迎上前去。
“赵总兵一路辛苦。”刘烟霞含笑道。
赵总兵介绍道:“这两位便是赛扁鹊与鬼医。”
刘烟霞早就看到这一蓝一白两个一模一样的男人,眼中流露出惊诧之色,但又迅速被她隐藏。
“小女子刘氏,久闻赛扁鹊于鬼医之名,今日能得以相见,实乃三生之幸,还请诸位正厅用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