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致远叹息一声,说:“老夫并非想的深远,而是实在没有办法。”
颜子晋默然,他能听出京司首府话语中的无奈和疲惫。闵致远做首府这个位置,已经近百年,百年前,京司还算数一数二的大势力,除了兵营可与之抗争,其它都不值一提。然而百年间,剑修的阎钟离崛起了,炼器师的地位也随着绝顶法器的出现,变得更加重要。
虽然凶兽被赶出了人类的栖息地,可兵营的地位始终没变。在崇尚武力的鸿宇国土,掌握生杀大权的兵营,除了国主,谁也无法撼动。
闵致远接手京司首府的位置后,费尽心思,却也无法保住地位。眼看京司一天天下滑,逐渐被剑修和炼器师超越,他无奈又愤慨。
然而与这两个势力相比,京司的作用确实很小,适者生存,弱肉强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颜子晋加入京司,只有五六十年,这些岁月中,他看到闵致远为了京司绞尽脑汁。别人眼中的天人境后期,本该高高在上,遥不可及。但闵致远却并非如此,他就像个普通人,为了自己的理想而奋斗。这样的态度,令人钦佩,自此,颜子晋发誓,一定要帮助首府大人重振京司。
只不过现实与理想的差距太多,他们努力那么久,也没见到什么成果。
闵致远说实在没有办法,正因为京司太弱,才不得不考虑到那些常人想不到的细节。但凡有一点优势存在,他就无需想那么多。
“大人,我会尽心尽力办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一定要让周正加入京司!”颜子晋拱手道。
“不必给自己太大压力。”闵致远摆摆手,说:“京司什么情况,你我都一清二楚。如果招揽不成,老夫也不会怪你。尽人事,听天命,就这样吧。”
说着,首府大人叹口气,不再言语。
另外一边,城南的事情,也经由周宏浚,传入阎钟离耳中。
苏杭住在他的院子里,一举一动,都被密切关注。詹凌青是一个侍女,几斤几两,把她买来的周宏浚最是清楚。那件让炼器师们头疼的宝贝,肯定不会是这丫头搞出来的。否则的话,她何必在香柔院呆着?
“炼器师?”阎钟离对于这个消息,有些意外。不过想想当初去昌平村,看到有数人正在炼制低等法器,他又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若没有几把刷子,怎么可能教的会那些乡野村夫炼器?
只是,能难住国都的炼器师,说明这水平比想象中更高一些。尤其听说连严光济那样的都铩羽而归,甚至恼羞成怒,阎钟离对苏杭的炼器水平更高看一眼。
“师尊,我们长期受制于炼器师,若能将周正招揽来为我们炼器,便可不再受气。”周宏浚建议说。
“区区炼器师,如何能让我们受气!”阎钟离有些不高兴的说,但他没有完全反驳周宏浚的话,而是说:“不过你的话倒并非没道理,找人炼器,不如自己炼器。我们剑修不缺高手,唯独法剑容易损坏,如果能发展出专门为剑修炼器的人,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一个人太少,难成气候。”
“师尊的意思是,多招几个人进来?可炼器师都受霍良工管辖,恐怕我们难以……”
“谁说要招那些人了。”阎钟离打断了他的话,说:“历年来,所有的炼器师,都是团成一个整体,基本没有加入其它势力的先例。正因为如此,炼器师的地位才会如此高。若我们能打破惯例,不仅有利于剑修发展,估计国主也会高兴。所以,招周正,更要收拢拥有炼器天分的人交给他,由他为我们造就一支水平足够的炼器师队伍!”
“不亏是师尊,想的就是远!”周宏浚一脸兴奋的说。
这样的马屁实在太明显,阎钟离已经听腻歪了,说:“不要废话了,去找周正,把我的意思告诉他。他此次来国都,绝非为了增长见识,应该有什么特殊目的。你问问他,想要什么,只要能给,便可以给他。”
周宏浚犹豫了下,然后说:“他刚来见您的时候,就说过,想面见国主,发兵天罡对付法修。如果趁机提这个要求……”
“区区法修,算得上什么,就算我带他去见国主,国主也不可能因为他国鼠患就随意耗费自身力量。告诉他,除了这件事,其它的都可以!”阎钟离说。
周宏浚嗯了一声,转身离开。步伐匆匆,看的出,他对苏杭是否能受阎钟离招揽很是在意。
这是可以理解的事情,苏杭是他带来国都的,如果真成了剑修不可或缺的人才,他周宏浚也会被记上大功。这种顺水人情,又能占便宜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待周宏浚走后,阎钟离看向旁边站着的剑修大师兄柳建义,问:“你也见过那小辈了,觉得如何?”
“是个高手,只是修为稍有欠缺。若能进入天人境,可堪大用。”柳建义简短的评价说。
阎钟离嗯了一声,没有再问下去。他转过身,看向那高大的泥人,过了许久又问:“你闭目不睁,对万物都有不同的见解,觉得我这泥人,又该如何?”
柳建义转头,像是在观察那泥人。明明没有睁眼,可隐约间,却有一股锐利的感觉呈现。仿佛从他紧闭的双目中,射出了两道无形剑气。
“弟子看不明白。”柳建义说:“这泥人太模糊,想必师尊也没有方向。”
“嗯……”阎钟离盯着泥人看了许久,然后转头看了一眼柳建义,说:“看起来,你我师徒二人,都进入了同一种瓶颈。”
柳建义没有说话,也算是默认了。他闭目五十年,前期多有收获,但越到后面,就越觉得模糊。明明已经走上了那条路,可走着走着,却觉得前路漫漫,仿佛永远没有尽头。若非道心坚定,他都要忍不住睁开眼睛,看看自己是否走错了路。
阎钟离说的很对,他们俩,都在同一种瓶颈卡住。对于未来的捉摸不定,使得两人的剑意无法得到更大突破。
道,本就是一种非常模糊的概念。什么才是对,谁也说不清。
修行在这个时代,还处于摸石头过河的阶段,没有前人的经验可以借鉴,他们只能自己去思索。什么时候能够突破,无人知晓。
除了京司和和剑修,炼器师那边,也传了消息。
严光济作为霍良工的弟子,无论修为还是炼器水平都很高,连他也看不出那宝贝的奥秘,自然引得更多人有了兴趣。不管最终看的出看不出,起码可以增长见识。
这消息传入霍良工耳中时,国都炼器第一人并没有完全忽略。尤其听说宝光磁石和其它材料结合,他直接放下手中正在炼制的材料,仔细询问其中的详细。
“连祝乐语都认不全?有点意思。”霍良工沉思数秒,然后说:“安排一下,明天我亲自去。”
祝乐语是他认识数十年的老友,在材料认知上,霍良工也不敢说比他强太多。连祝乐语都认不全,说明这东西确实有值得探究的地方。
“这……恐怕不妥吧?”来汇报消息的炼器师吃惊的说。
“有什么不妥?”霍良工问。
“您何等身份,怎么能和一个小丫头较劲。看的出来,人家会说您以大欺小,如果看……”那人话说到一半,就没再说下去,否则,就算是对霍良工的质疑和侮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