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筹备得到,但是事情还是多少有些出乎了白焰琅父子的预料。
在他们的计划里,内侍传旨之后,那些愚昧无知的老百姓们应该是个个欢欣鼓舞,对这道旨意颂扬一番的。
因为,他们已经提前派人引导了这些愚昧之民的情绪,煽动者他们对冷无忧以及靠山王府和靠山王有了很大的抵触,不管怎么对待他们都会得到那些人的拥护的。
只不过,虽然没有预料中的歌功颂德,但是局面还是牢牢的把控在了他们的手里的,他决不可错失了这个良机。
白焰琅暗暗的攥紧了拳头。
想起了临行前老皇帝的嘱咐,白焰琅刻意忽视了宁蝶舞恨恨的目光,三步两步的向着靠山王冷继业走了过去。
“外公,您老人家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白焰琅装模作样的挤出了几滴泪来,虚情假意的单膝跪在了冷继业的身前,哽咽着说了起来。
“虽然忧儿去了,可是还有我呢,父皇下这样的圣旨也是万不得已的,忧儿她出了这样的事情,原本是没有资格葬入皇陵的,可是父皇感念靠山王一家为我蜀国立下的赫赫战功,不忍心忧儿做一只孤魂野鬼,思前想后才想了这么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的。”
微微一顿,白焰琅又自说自话的说了下去,“不过,您老人家请放心,不管忧儿是不是我的正妃,您都是我的外公,我会替忧儿侍奉在您老人家的膝前,让忧儿她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
“你,你,你,……”
冷继业被某小只悄悄的喂过护心丹,此刻刚刚悠悠转醒,听了听了白焰琅厚颜无耻的话差点又被气的背过气去,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没有多少血色的脸上禁不住又白了几分。
一旁的侍卫赶紧为他捶了捶背,冷继业这才缓过了那口气来。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冷继业一把推开了搀扶他的侍卫,自己缓缓的站直了身子,用尽力气大声的说到,“冷家从未有为妾之女,陛下和二皇子的好意,咱们怕是无福消受了。”
骄阳之下,须发皆白的老人傲然挺立,带着一身不可折辱的傲然风骨。
顿时,四周响起了一片吸气之声。
人们似乎才意识到眼前的老人不是一般的老人,他是靠山王冷继业,是骁勇善战的靠山军唯一的统帅。
虽然已经到了风烛残年,但是一身铮铮傲骨依然让人不能小觑。
而他统帅下的靠山军也是一群铁骨铮铮的热血男儿,保家卫国从来没有含糊过。
白焰琅一晒,他想到了冷继业会反对,却没有想到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会一声不吭,用沉默表达对冷继业的支持。
那些人不该是替他出头一起声讨冷继业的不知好歹么?
父皇明明说都已经安排好好了啊。
可是,这关键的当头,那些早就安排下的人呢?怎么没有一个出声的呢?他们都躲哪儿去了?
双眼悄悄的扫视了一圈,确定真的不会有人出头了,白焰琅只得一咬牙,硬起了头皮自己出言威胁到,“老王爷可要三思啊,若是你拒绝了陛下的好意,那冷无忧她就只能……”
话说了一半,白焰琅故意的顿了一下,双眼死死的盯住傲然而立的冷继业,恶毒的说到,“那冷无忧就只能做个孤魂野鬼了!至于你们靠山王府么,抗旨不遵,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原本傲然挺立的冷继业身子就是微微一晃。
当他站出来驳斥皇帝的圣旨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被扣上‘抗旨不遵’的帽子的了,如今的他已经油尽灯枯、行将就木,儿子冷毅瘫痪多年也早就心灰意冷、不止一次萌生轻生的念头了,他们父子已经生无可恋,他们不担心皇家的报复。
可是,冷无忧,他却不愿意她受半点的委屈。
那白焰琅没有说错,若是他不接受皇帝的这道圣旨,那皇帝就可以拒绝让冷无忧葬入皇陵,以宁玉泽那个奴颜婢膝的性子怕是也不敢让冷无忧葬去宁家的祖坟的。
冷无忧虽然姓冷,他冷家的祖茔里虽然可以容了冷无忧的棺椁,但她毕竟是宁王府的嫡出小姐,在冷家祖茔里名不正言不顺的,就算硬生生的葬进去了,怕是只能算是孤魂野鬼了。
他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冷无忧的母亲冷凤了,不能再让冷凤唯一的女儿受委屈。
当初,他为了打消皇帝对靠山王府的猜忌,才装作没有看出宁玉泽的那些花花肠子硬起头皮把冷凤许配给了他。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一步错步步错。
冷凤嫁入宁王府才几年的光景,第一个孩子没有保住,第二个孩子虽然保住了她自己却搭上了自己的命。
为了冷凤用命换来的这个孩子,为了冷凤留在世上的唯一的骨血,也为了冷家第三代这唯一的骨血,他不得不小心应对。
皇帝虎视眈眈之下,为了能保住忧儿那孩子的命,他没有把孩子接回靠山王府,而是就势让她在宁王府长大,还由着他们把她娇惯的刁蛮任性,甚至连灵力都没有修炼。
他只希望皇帝能看在这个孩子没什么本事、妨碍不了他的大业的份上能让她平安终老。
他不求那个孩子能继承冷家的家业,只希望她能平安长大。
可是,造化弄人。
就算他已经把姿态摆的这么低,已经退无可退了,可怜的忧儿还是不及成年就离他而去,让他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如今的他已经别无他求,也别无他惧。
可偏偏涉及到忧儿的身后事,让一贯杀伐果断的他犹豫了起来。
豆大的汗珠子顺着冷继业的鬓角滚了下来。
生平头一次,冷继业向着一旁的宁玉泽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他是冷无忧的生父,若是他肯站出来说一句,冷无忧可以入葬宁王府祖坟,葬在她母亲的身边,他就能抗住皇家的压力。
这些年来皇帝一直算计着,不就是担心他自持靠山军在手,不肯听从皇家的吩咐么。
被他们算计、排挤了这些年,如今又拿着忧儿的葬礼说事,那他也不妨就用一用这手里的军权,也不枉担了这些年的虚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