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6年,在托博尔斯克市市中心医院眼科医生全力努力下,依万·巴甫洛维奇·门捷列夫顺利地做了眼科手术。手术做得非常成功,使依万·巴甫洛维奇·门捷列夫恢复了一部分视力,但他仍然不能走上讲台,开展正常的教学工作。
为了给依万·巴甫洛维奇·门捷列夫做这次眼科手术,玛丽雅·德米特利耶芙娜·门捷列也娃动用了家中的全部积蓄。现在,丈夫的手术虽然做得很顺利,可是家庭生活的资金来源一下子中断了。没有办法,玛丽雅·德米特利耶芙娜·门捷列也娃只有去向娘家求援了。
玛丽雅·德米特利耶芙娜·门捷列也娃的哥哥华西里·德米特利耶维奇·科尔尼里也夫在距离托博尔斯克市30公里阿列姆兹雅恩斯克村经营了一个小型玻璃厂,因为他们全家要迁往莫斯科,又加上妹妹的请求,华西里·德米特利耶维奇·科尔尼里也夫便把这个十分破旧的小厂子,留给妹妹。
虽然这是个十分破旧的小玻璃厂,但对毫无经济来源的依万·巴甫洛维奇·门捷列夫一家来说,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了。
玛丽雅·德米特利耶芙娜·门捷列也娃在着手经营这个工厂之后,凭着自己精明的经营手段和脚踏实地的务实精神,很快就把这个濒于倒闭的玻璃厂经营得有声有色。为了把全身心都投入到玻璃厂的经营中,她还把在托博尔斯克城的家搬到阿列姆兹雅恩斯克村,并和全家人长期居住在这里。
阿列姆兹雅恩斯克是个环境十分优美的小村庄。
站在阿列姆兹雅恩斯克村的山冈上,眼睛所能望到的地方,绵亘着一片茶褐色的田野。苍苍的树林给它镶上了边儿,宛如一个巨大的盆子。托博尔河的支流,像一束丝线似的在阳光下灿然闪烁,在两岸白桦和杨柳之间,飞星溅沫,逶迤穿过盆地。到了村庄中间,河流便漫行成为一泓长方形的大泽,然后又穿过山中的缺口,向北方流去。溪谷深处,湖水周围,坐落着村庄,阳光映照着村里果树园中斑斓的色彩。从村庄起,一直到森林的边缘,绵亘着一长条一长条的耕地,一片又一片的灰色的田圃。田圃之间是网丝一样的小径,小径上长着白桦树和杨柳树。在通体灰色之中,点缀着变化多端的色彩:一簇簇芬芳馥郁的接近成熟的麦类的金黄色,山涧干涸的河床的暗银色,以及伸展到山岭和树林的成行成列的高大的白桦树和白杨树所蔽荫的幽静道路的沙土色,构成了一幅美丽的山村风景画。
门捷列夫完全被这迷人的景色吸引住了。他站在山冈上,昂起头来,任凭着微风轻轻地掠过他的脸庞,撩起他的秀发。他太爱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了。此刻,他觉得,自己已经和这山、这水以及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融为一体了。
在阿列姆兹雅恩斯克村华西里·德米特利耶维奇·科尔尼里也夫留下的一幢旧房子面前,玛丽雅·德米特利耶芙娜·门捷列也娃简直就成了一名指挥官。
“妮莎,你们几个把屋子里的破旧东西都收拾出来。”
“尼古拉,你们哥几个去到玻璃厂那边弄些石灰来……”
在玛丽雅·德米特利耶芙娜·门捷列也娃的带领和指挥下,全家把4间大房子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并且用白灰和其他涂料把屋里室外统统粉刷了一遍。以至于阿列姆兹雅恩斯克村的居民们看到这一切,一个个都瞪大了惊奇的眼睛。
“这样漂亮的房子,只有在城市中才看到过!”
“一样的房子,到了人家手里就立刻变了样子。看起来,房子不论好坏,还真是在人住呀……”
对于村民们的议论,玛丽雅·德米特利耶芙娜·门捷列也娃听到后,只是莞尔一笑。
房子收拾好后,玛丽雅·德米特利耶芙娜·门捷列也娃又带领着儿女们去村东边的森林里砍伐来一些树木。她和孩子们把那些木材截成长短一样的木段儿,然后用钉子钉成栅栏,把院子收拾得井井有条,并在院子中栽下了樱桃树和李树、梨树,还在栅栏外栽下了一排白杨树。这样一来,村子里的人们就更加羡慕了。
“真漂亮,简直就和托博尔斯克城里的公园一个样儿。”
听到村里居民们的赞扬,玛丽雅·德米特利耶芙娜·门捷列也娃和她的孩子们,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甜。是呀,这里从今以后就是他们的新家了。玛丽雅·德米特利耶芙娜·门捷列也娃像是对自己,也像是对孩子们说道:“劳动,确实能够创造一切。热爱劳动吧,它将会给我们带来更加美好的新生活!”
皎洁的月光装饰了阿列姆兹雅恩斯克村的夜空,也装饰了大地。夜空像无边无际的透明晶莹的大海,安静、广阔而又神秘。繁密的星,如托博尔河水中漾起的小水花儿,闪闪烁烁的,跳动着细小的光点。喧闹了一天的鸟儿都睡着了,树木,山村也都沉浸在幽静的睡眠里。多么静谧的夜啊。
可此时此刻,门捷列夫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是啊,白天发生的事情不知为什么总是闪现在他的眼前,这件事,对于门捷列夫来讲,可以说是终生难忘的。
就是在今天早晨,洗过脸后,他和爸爸、哥哥姐姐们围坐在饭桌旁,等着妈妈为他们盛汤。门捷列夫的嘴很急,汤还没等盛上来,他就先把一大片黑面包塞到嘴里去了。
这时,妈妈叫到:“米金卡,给你汤。”
门捷列夫站起身来,用双手去接汤碗。不料,一着急,却把嘴里咬着的一大片黑面包掉到地上了。他瞧也没瞧,伸出脚就把那片黑面包踢到饭桌底下去了。
门捷列夫踢面包片的动作,玛丽雅·德米特利耶芙娜·门捷列也娃看到了,依万·巴甫洛维奇·门捷列夫也隐隐约约地看到了。可是,在当时,他们谁也没有说什么。
吃完早饭后,玛丽雅·德米特利耶芙娜·门捷列也娃没有像往常那样急于去收拾饭桌上的餐具,而是让门捷列夫陪她出去走一走。
和妈妈一起到村子里走一走,门捷列夫当然高兴了。只见他兴冲冲地穿上外衣,高高兴兴地和妈妈一起走出了家门。
在一片金黄色的麦地前,妈妈让门捷列夫停了下来。
“妈妈,我们不是去看村子里的景色吗,这麦田有什么好看的呀?”
妈妈没有正面回答门捷列夫的问话,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对他说道:“米金卡,我们就站在这儿,看一看农民们是怎样收获麦子的,你说好吗?”
妈妈的话语虽然声音不大,但口吻却是不容商量的。因此,门捷列夫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可是,他还是不明白,无缘无故地,妈妈带他到麦地前来干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头上的太阳逐渐地热了起来,一丝风儿也没有。
门捷列夫从来也没有感受到阳光的照射像现在这样强烈。他感到浑身都在发热,他开始冒汗了。他开始用两只手不停地擦着从头上、脸上不断淌下来的汗水。他望了望站在身边的妈妈,妈妈一动不动地站在阳光下,虽然烈日晒得她浑身都给汗水浸湿了,但妈妈却一点儿回去的意思也没有。
“米金卡,你往地里看一看。”沉默了许久的玛丽雅·德米特利耶芙娜·门捷列也娃突然开口对儿子讲话了。
顺着妈妈手指的方向,门捷列夫的目光转向了田间。该死的太阳,把地边的小草都晒得打起了卷儿,小草失去了往日嫩绿的光泽。啊,那在地里劳作的农民,脊背被太阳晒得黝黑黝黑的,他们弯着腰,低着头,在烈日下一把一把地把麦子从泥土中拔出来。
门捷列夫看得清清楚楚,地里的农民们,每拔下一大把麦子,就要淌下许多的汗水。那扬起的泥土散落在裸露的脊背上,和流淌着的汗水混合在一起,使他们浑身上下都被弄得泥糊糊的。
“米金卡,你知道农民们为什么要顶着烈日暴晒来拔这些麦子吗?”妈妈问道。
“麦子是粮食呀。听爸爸说,麦子可以磨成面粉,面粉可以做面包和其他吃的东西……”说到这里,聪明的门捷列夫猛然想起早晨发生的事情,他这才知道妈妈为什么要带他来到麦地前,看农民们收获麦子的情景。他一头扑向妈妈的怀里,抽泣着说:“妈妈,我错了,米金卡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从麦地里回到家中,门捷列夫马上钻到桌子底下,拾起了早晨被他踢到桌子下面的那片黑面包。他来到妈妈的面前,轻轻地拂去黑面包片上面的尘土,慢慢地放到嘴里,把它吃掉了。
看到门捷列夫这一系列动作,爸爸和妈妈十分高兴。爸爸把儿子拉到身边,轻声地对门捷列夫说:“米金卡,你知道在中国的唐代有这样一首诗吗?”
依万·巴甫洛维奇·门捷列夫轻声地吟了起来:
锄禾日当午,
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
粒粒皆辛苦。
爸爸深情地对儿子说道:“米金卡,上午妈妈带你去村里的麦田,看农民收获麦子。你瞧见了吧,农民顶着烈日的暴晒,弯着腰在地里一把一把地把麦子拔起来,该是多么的辛苦啊。汗水顺着他们的脖子往下淌,每一粒麦子都浸透了农民的汗水。当然,你看到的还只是一点点,就拿你刚才吃的面包来说吧,春天,农民要把麦种一把一把地撒进地里;夏天,还要除草、施肥、浇水,以后还要拔下来,晾晒、打场。再以后,把麦粒磨成面粉,然后还要经过许多道工序,才能作成我们现在吃的面包。所以说,这一小片面包,里面有多少人的劳动,又有多少人流淌的汗水呀。看来,掉一片面包算不了什么,也不是什么大事,可米金卡,如果我们都这么做,那不是糟蹋别人的劳动,不尊重别人的劳动吗?孩子,你看爸爸讲的是不是这个理儿?”
不用爸爸再说什么了,门捷列夫全都懂了。这件事给门捷列夫打下的烙印实在是太深太深了。门捷列夫在爸爸妈妈的教育下,一生非常热爱劳动,他认为只有劳动才能使人得到快乐和美满的生活,所以,他才能在以后探索真理的道路上,自强不息,奋力拼搏,为后人留下了500多部科学著作,成为俄罗斯迄今为止最伟大的科学家。而且,就是在他成名之后,他也十分注意尊重那些助手和普通工人的劳动,以至于那些助手和普普通通的人们都把他当做自己的知心人。
阿列姆兹雅恩斯克村的东头,有一条小溪,门捷列夫常常同他的哥哥姐姐以及村子里的孩子们一起到这里来玩。
门捷列夫坐在小溪旁,把双脚插入水中,当他听到柔和的、很好听的哗哗声,便觉得脸上碰到一股不同的空气,像是一块凉凉的天鹅绒。随着小溪的哗哗流淌,门捷列夫的思绪也跟随着它流淌着。
这溪水流向哪儿,是流向托博尔河吗?听爸爸讲,家乡的托博尔河向前流淌,就会汇入鄂毕河。再往前流,就会流出西伯利亚,进入喀拉海,进入北冰洋。那么,鄂毕河是什么样子?喀拉海呢?还有北冰洋呢?他从来没有见过,只是听爸爸说过,海很大,很大,可是北冰洋比海还要大,他多么想去亲眼看一看呀。门捷列夫一个人坐在溪边傻想着。
“喂,米金卡,一个人在这里犯什么傻呢?”随着话音,娜达莎和十几个村里的孩子站到了门捷列夫的面前。
娜达莎用手拍了拍门捷列夫的肩膀,“走呀,米金卡,咱们一块儿去山那边玩玩”。
山坡这面,空旷的原野上,飘散着草的香浪,使人畅快而神怡。一些蒲公英草种,借着毛翅,在空间任意游荡。太阳在头上悬挂着,遍撒着金色的辉光,原野上蒙蒙地升起了蒸汽。在这片开满野花儿的空旷的原野中,门捷列夫和村里的孩子们在尽情地嬉闹着。
女孩子们把一朵朵鲜花儿摘下来,插在秀发里,扮起了新娘子。男孩子则把树枝儿和青草拧在一起,扎成草帽,戴在头上,显得很神气。他们尽情地在草地上打滚儿,互相追逐打闹着。
“来人哪!”突然,娜达莎惊叫了起来。
听到娜达莎的叫声,孩子们立即停止了打闹,他们向娜达莎围拢过来。
当他们走到娜达莎跟前,看到娜达莎的脸儿都吓白了。只见娜达莎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用那颤抖的手儿指向前方。
顺着娜达莎手指的方向,门捷列夫和其他孩子们看到一条狼,狼正瞪着阴森森的眼睛看着他们。看到狼,孩子们惊恐万分,他们紧紧地挤在一起,胆小的姑娘们还用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那条狼大概也看出了孩子们的心态,它一瘸一拐地小心翼翼地向前试探着走来,孩子们开始一步一步地向后退。这样,双方一进一退地走了一会儿,狼突然不动了。它站在那儿,似乎在想下一步该发动怎样的突然袭击。
“怎么办?”门捷列夫暗自问道。
四周的空气仿佛一下子凝固了,连喘气儿的声音都听得见。
“不能这样等死”。门捷列夫对孩子们小声地说:“蹲下身来,拾起石头,听我一喊,咱们就一块把石头扔出去。”
大家照着门捷列夫说的,每个人都拾起两块石头,在手中紧紧地握着。那只狼似乎没有发现这边有什么异常现象,它还在向孩子们这边望着。
门捷列夫的精神紧张到了极点,他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前面的那只狼。突然,他看见狼低下头去。机会来了,门捷列夫向孩子们大喊一声“打!”孩子们听到命令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手中的石头狠狠地向狼投去。
只听一声狼嚎,几块石头准确地打在了它的头上和身上。狼被这突如其来的“石雨”一下子给打蒙了。血从它的头上和腿上流了出来。当又一场“石雨”向它飞去的时候,它号叫着,夹起了尾巴一瘸一拐地向山那边跑去了。
回到家里,门捷列夫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爸爸妈妈。
依万·巴甫洛维奇·门捷列夫拍着儿子的头非常高兴地说:“米金卡,爸爸真为你感到高兴。你的行动不仅仅是救了小朋友,同时,也救了你自己。你想想,如果在当时,你们每个人都自己顾自己,那结果必然是,不是被狼一个一个地吃掉,就是被狼给咬个半死。这也同我以前给你讲过的故事是一个道理,为什么弱小的民族能够战胜强大的敌人,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在大敌当前的时候,弱小的民族能够团结一致,拼死与之抗争。这样,弱小的民族就一定能够战胜强大的、气势汹汹的入侵之敌。”
看着儿子一天天地长高,越来越成熟起来,爸爸和妈妈心中充满了无限的喜悦,他们坚信,他们多年来在培养孩子们身上花费的心血,是会得到补偿的,是会结出丰硕的果实的。
自从打狼的事情发生以后,阿列姆兹雅恩斯克村的孩子们对门捷列夫佩服极了,他们愿意和他在一起玩。他们童声童气地给门捷列夫讲述那些他们从父辈那里听到的古老、神奇而又非常美妙的故事;他们唱一些乡土气息十分浓郁的歌儿给他听;他们告诉他樱桃什么时候由青变红,什么时间是收获樱桃的最好季节;什么样的蘑菇可以采摘,什么样的蘑菇不能采摘,是有毒的;什么样的鸟儿在白天唱着歌儿,什么样的鸟儿白天睡觉,却只在夜间出来活动……所有这些,都给孩提时期的门捷列夫留下了非常美好而又十分深刻的印象。
门捷列夫也非常喜欢和村子里的孩子们在一起玩耍,他经常把家里的玩具拿出来给小伙伴们玩,他教小伙伴们摆房子,造高楼,建教堂。每当他们一起完成一个“宏伟”的建筑后,他和小伙伴们都沉浸在无比的欢乐之中。
在阿列姆兹雅恩斯克村的生活中,逐渐培养了门捷列夫开朗、自信的性格。他经常一个人登上高高的山冈。在那山冈上,蒲公英、红玫瑰、黄玫瑰和白玫瑰等一些叫不出名来的花儿芳气袭人。他双手拨开丛丛小树的枝叶,赏玩着盘绕着白杨树的常青藤。在阴凉的树下稍事休息,门捷列夫感到是多么的惬意!远处就是托博尔斯克城,街道、教堂,还有市场。各种树木和花草伸展到城墙根下。极目远望,托博尔斯克城的一切景象尽收眼底。在这优美的自然环境里,在这自然美的熏陶中,门捷列夫的心胸更加开朗,性格更加活泼而又充满了自信。
阿列姆兹雅恩斯克村,一个在俄罗斯的版图上找也找不到的普普通通的小村庄,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几十年后,俄罗斯出现的一位伟大的科学家,就曾生活在它的怀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