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源一行人蚕蛹一般被捆在画舫的甲板上,怨恨的目光像是要射穿这天罗地网,无奈佟婧琬看也不看他们一眼,领着五彩,飞速离开。
墨渊是因为得知江北断粮,赶来搭救佟婧琬才被困。万俟珏揉着眉头,双目突然睁开,眸中精光一闪。
不错!墨渊必定找过他们,一定是去过此处瘟疫最盛的地方!
万俟珏一跃而起,冲到客栈,却见关着佟婧琬的那间房门已经被砸毁,碎木散了一地,足可见下手之狠。
“不要命的女人!”他气得一掌劈在一侧的柱子上,震得整个客栈摇摇欲坠。
只是那女人也不是傻子,这样冲动地闯出去,必定是猜出了墨渊的下落。
来不及思索,他冲出客栈,翻身上马,一路直奔江北瘟疫之症最严重的地方。
五彩嗅了一路,最终停在了城郊一处枯井旁边,而后仰着一双无辜清眸看着佟婧琬。
井口处封着纵横交错地锁链,手扯不开,佟婧琬皱眉看向五彩,问道:“你是要告诉我,我要找的人可能在井底?”
“啾啾啾。”五彩点头,是肯定的语气。
“墨渊,墨渊,你在下面吗?”佟婧琬朝着井底唤了两声,枯井深不见底,下面就好似一个无底洞,将佟婧琬的声音全都吸进去,连半点回声都听不到。
佟婧琬在井口将锁链扯得叮当作响,可井底还是平静得如同一汪寒潭,泛不起半点涟漪。
又过了两个时辰,墨渊不经意地抬头,头顶黑暗一片,令他辨不清时间,但至少知道此刻还是夜晚。
等待死亡,着实是一件难熬的事情。
佟婧琬不愿意再做无用功,直接从怀中掏出利刃,企图割裂那些阻碍她的锁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或许是那铁索过于坚硬,又或许是佟婧琬手无缚鸡之力,竟然没有割裂掉一条!
五彩小兽轻哼了一声,旋即一脸高傲的昂着头,好似一幅嘲弄的模样。
“你有法子?”佟婧琬对这充满诡异的小东西已经愈发好奇,直接发问。
一脸无视的走近,“啾啾”了两声,好似在示意佟婧琬让开,然后半眯着那晶亮的眼眸,很快地,从它的毛茸茸的耳朵里爬出来一个个红红的带着火光的蛊虫。
“这东西?”佟婧琬猛然一个激灵,貌似当初她第一次看到这小东西,这家伙就吐出过这样的东西将她灼伤过,然后还听到那个那个诡异的“四魂八魄”之说。
佟婧琬不去深想,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爬出的蛊虫,它们正列队似的站好,然后乖巧地附在锁链上,待小兽五彩“啾啾”念叨了两声,它们便一同发力,将自己的身体燃烧起来,飞蛾扑火一般,在锁链之上烧成灰烬!
锁链在这些蛊虫的蚕食之下,一点点发出红光,大有融化的趋势。
眼瞧着天色渐晚,佟婧琬越等越焦急,突然想到或许加上自己的砍砸,可能会断裂的更快一些。
心念一起,佟婧琬立马上前横臂,打算砍断这烦人的铁链。
匕首刚要触到锁链,她的手臂便被一只大掌握住,万俟珏赤红着双眸,冷声喝斥道:“你不要命了吗?!这么多火焰蛊同时发力,能将你炸成人干!你再靠近半步,恐怕烧得灰都不剩!”
佟婧琬并不知这些小东西叫火焰蛊,更不这知道它们会有这样惊人的威力,她背脊一震,回眸对上万俟珏的双瞳,问道:“七王爷怎么会懂这样?”
他一个流连花丛、无所事事的纨绔王爷,怎么会对这些不为人知的诡异之事懂得如此之多,还有当初为什么他能一口叫出那个劫持他的土匪头头的名字?他究竟在隐瞒什么?
万俟珏避开她的目光,对着呆愣在原地的五彩,厉声斥道:“蠢猫,你这是闲着没事做,还是有力气没处花?对着一处发力就好,没必要烧毁整个锁链!”
五彩一听到“猫”这个字眼,立马像炸了毛的刺猬,正要赌气不理会,耳边却又听到万俟珏半慵懒半恐吓的声音:
“小东西,你要是不按我说的做,若我们今天出了事,你也一定会被烧成一个,烤猫!”
带着明显的愤恨,五彩这一次“啾啾、啾啾”个不停,却偏偏面对的所有人都是一脸无奈,郁郁寡欢下,按照万俟珏的意见,将所有的火焰蛊都引到一处,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那锁链便应声而断。
万俟珏伸手要去碰那锁链,却被佟婧琬一把拽住,道:“小心烧伤--”
万俟珏漫不经心地挑眉,缓缓一笑,“本王若是烧伤了,三小姐会心疼吗?”
他一会儿冷酷到生人勿进,一会儿又是一副暧昧不清的模样,佟婧琬没空去揣摩他此刻的用意,故而沉默不语。
墨渊隐约能感觉到井口燃起的火光,他抬头望了一眼,却看不清井口的人。井底阴湿的地气,使得他的伤口始终无法愈合,旧伤加新伤,他整个人都有些迷糊不清了。
佟婧琬见井口一开,便对着五彩吩咐道:“小东西,用你的耳朵捆着我,放我下去!”
刚刚状况紧急,万俟珏没有多想,但现在他突然觉得奇怪,这世界独一再难寻的小东西怎么突然就跟着佟家三小姐了?而且看刚刚那女人的话,这小东西听命于她?
万俟珏眉头微蹙,目光意味不明地扫了五彩一眼。
五彩有些不甘心,却又不愿对上万俟珏那审视的目光,直接将小小的身子,撇向了万俟珏视线的另外一侧。
万俟珏按捺住心中疑惑,对着五彩温柔说道:“小东西,你是神兽不是猫。来,你反正有两只耳朵,送本王一起下去!”
五彩斜瞥了他一眼,好似很满意他的改口,正要同时催动两只耳朵。
佟婧琬不想连累万俟珏,便狠狠敲了一下五彩的脑袋,怒声道:“你跟了我就要听我的吩咐,怎么随意听外人的话?!”
万俟珏的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怎么是外人呢?你很快就是本王的内人了。”
“你!”
不提还好,一想到这家伙要求娶自己,佟婧琬恨不得此刻这家伙直接被活活摔死在这井下!
在五彩看来,人类之间的剑拔嚣张都是打架的前奏,本着自家主人要保护好眼前女人的任务,直接甩出两只突然放长的耳朵,将他们二人捆在一起,小心翼翼从井口往下放。
佟婧琬的腰身被万俟珏死死扣住,那小东西将他们两个捆得紧紧的,两个人的身体都贴合到毫无缝隙为止。
万俟珏将她的脑袋按在怀里,面上是如沐春风的表情,看似很受用。
枯井窄小,井壁上又时不时横出个把树枝来,一不小心就会划伤皮肤,佟婧琬虽不在意皮相,但也知道此刻不是逞强的时候,终是乖乖缩进了万俟珏怀里。
她时不时仰起头来,看一眼万俟珏,余光触及他那伤痕累累的手臂,心里头也不知怎的,微微一动。
在她的印象里,万俟珏一向是养尊处优的,他的双手怕是连半点粗重活儿都没做过,就连吃饭喝水也多半是他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给他喂的!可此刻他的手臂上却刮满了划痕,生生毁坏了那双修长手臂的美感。
此刻他给的温柔,正如前世所给与的那般,似梦似幻。
不对,前世的他根本对她无情,却偏生要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当初他竟然能伪装,那么现在也可以。
下意识的,佟婧琬像拉开与万俟珏之间的距离,伸手对着他的胸口就要推开。
万俟珏却突然一把将她按住,斥道:“别动来动去的,你想要破相吗?!”
他说着,横出一只手臂来,将她不安分的双手纳入腰间,高大的身子护住了她所有暴露在外的肌肤。
佟婧琬不喜欢轻易接受胖人的恩惠,尤其是面前这个处处带着神秘,时时透着算计的男人!
她皱眉,反问道:“王爷素来喜欢混迹那些风月场所,这若破相了,你那么多莺莺燕燕怕是要难过了吧?”
呵……
万俟珏宠溺地摇头,面上露出玩世不恭的笑意,“呵呵,难过?就算本王就算破了相,照样有大把大把的女人往本王身上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