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六,京城所有人都聚在街头,观看着由皇宫而来的的喜较从大门而出,带走了蒙着盖头身姿绰约的佟婧环,人群中突然有人发出一声叹息。天下女子何其多,偏皇上和七王爷的眼光何其相同?
怎么说也是皇上的婚礼,沿途有御林军拦截着百姓,很多人都只是远远地看着喜较,喜较是由八个身穿红衣的大汉扛着,通身红纱围绕,隐隐约约地还能看见佟婧环端坐在较中,只是红盖头挡住了她的脸,看不清这位新娘的表情究竟是喜是悲?是恨是怨?
虽说佟婧环只是入宫当一个宫妃,但此刻的阵杖却和皇上娶皇后一般隆重,宫妃入宫都是先进偏宫,再在婚礼当天由偏宫抬入新殿内,便是对宫妃好大的恩典了!
到了佟婧环这里,大抵皇上除了七王爷万俟珏之后,龙颜大悦,所以即使佟婧琬说想要皇上派人将她从宫外抬进宫,皇上也是欣然同意!
十一月的天并不晴朗,突然飘飘洒洒地出现了几点雪花,人群中突然有人喊起:“七王爷归来了,他不甘心佟大人嫁给皇上!”大不逆的话却引起了好多百姓的共鸣,好多人顺势喊着“七王爷和佟大人才是一对”,任凭雪花淅淅沥沥地飘在身上,他们紧盯着佟婧环和迎嫁队伍,鲜红的纱和洁白的雪,不知怎的,所有人心中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佟婧环在人们突然提到七王爷时,她的身子似乎僵硬了,她缓缓地抽去红盖头,突然从喜较上站起来,红纱柔柔地飘移,露出了佟婧琬的脸,清泪两行,柔中带着坚强,头上只一支短玉簪,素面朝天,一切的一切,仿佛就是为了表示佟婧琬她真的是被皇上逼迫的。
“已成定局,何苦这般?”佟婧琬只说了八个字,就将盖头重新蒙在了脸上,挡住了她其实梨花带雨的表情,挡住了她其实不想成婚的决心。多年以后,人们讨论佟婧环,还是津津有味地讨论当年佟婧琬的柔刚并济,对这位大晋首位女官表示了深深的敬意。
万俟琛在宫中等待着佟婧环,他特意为佟婧环新建了一处宫殿,怜环宫。满面喜气的万俟琛并不知道迎娶佟婧环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他在百姓的心中已经成了一个欺男霸女的形象,已经被很多人心中暗骂昏君。
为了佟婧环,万俟琛特意把宫中每一处地方都挂上了红彩,他还特意穿了红袍,喜气洋洋地等着进宫门的佟婧琬。
“皇上,太后请您去一趟泰和宫!”琴嬷嬷突然出现在万俟琛的身后,她躬着身脸色恭敬地看着地。
“何事?朕今日大喜,母后她又不是不知道!这时候让朕过去,存心触朕的霉头吗?”万俟琛脸色愠怒,他甩手让琴嬷嬷退下,“有什么事让母后明日再说!”
琴嬷嬷欲言又止地退下,她在拐角处突然扬起了嘴角,佟大人,老奴一切都是为了您,您可不要让老奴失望啊!
太后在泰和宫念着经文,她今日起床后总觉得心里不平静,先是她用了多年的佛珠突然断了,喝着茶茶杯突然裂了,热水溅了她一身,再然后就是她发现当初为佟婧琬特意做的囚禁之处的床也塌了,加上眼皮一直跳,太后的心里也开始慌了。
她信佛,许是亏心事做多了,所以对所谓的因果报应很是相信,此时种种现象都表明,今日怕是有些不太平,所以太后差了琴嬷嬷让万俟琛过来,她没有想到,沉浸在喜悦中的万俟琛居然拒绝了她,太后心中不安越来越大,像滚雪球一样渐渐堵在了她的喉咙处。
“太后,天牢里的山西知府赛昌况越狱了!”这越慌就越有事发生,太后还没和琴嬷嬷说上几句,就听见一个小宫女从门外跑进来,慌慌张张地跪下说道。
“这种事,为何不去找皇上,内宫怎能管政事?”太后义正言辞,她突然看着地上跪着的小宫女,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抬起头来和哀家说话!”
小宫女抬头,她的脸赫然是太后所熟悉的,太后曾经亲自派人去调查过,这个宫女曾经在皇后身边当过差,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她被放逐宫外,直到被佟婧环带了回去做贴身俾女!此人是谁,正是书萱。
“今日佟婧环大喜,你不在她身边准备着,来泰和宫作甚!”太后心中不安,脸上并未表现出来,她轻声呵斥书萱。
书萱突然笑着站起身来,她一步步地靠近太后,伸手点了太后的穴:“奴婢自然是奉了小姐的命令,带太后您去看一场好戏!”
太后张嘴不能言,身子也不能动,她余光拼命地向琴嬷嬷示意,却被书萱拿一条手绢蒙住了眼,一片漆黑的世界里太后本能地现在远处不动,突然有双手挽住太后,和平时一样的温度,一样的姿势,太后知道这人就是琴嬷嬷了,想不到她跟了自己这么多年,居然在最后反了,太后的心沉甸甸地落了下去。
“琴嬷嬷她果真是忠心为主呢,若是我,定不会扶着太后。”书萱突然和琴嬷嬷开口,她怪异地看着琴嬷嬷,“琴嬷嬷,此时可不是你情感用事的时候!”
太后身边,琴嬷嬷低低地声音:“书萱姑娘,老奴知道的!”若说一开始太后对琴嬷嬷还抱了一丝希望,眼下她可能就对琴嬷嬷失望了,她亲耳听见了琴嬷嬷对书萱的恭敬,她突然想到了好几次琴嬷嬷帮着佟婧环说话的时候,难道那时候琴嬷嬷的心就已经反了?
书萱和琴嬷嬷带着太后走到很久,才到一个地方太后安置在一个凳子上坐下,随后两人像是消失了一般,留下太后一人面对着黑暗。
迎亲队很快到了宫门口,按说只有皇后才能从正殿入,所以正当迎亲队打算从偏殿进入皇宫时,万俟琛突然从宫里走出来,他站在高高的台阶上,让身边的太监吩咐佟婧环的较子享受皇后的殊荣,从正殿入。
万俟琛紧盯着较子上的佟婧环,他嘴角含着笑,看着喜较在台阶下停放,原本此刻该是佟婧环由宫女扶着,一个人从台阶上有上去,偏万俟琛却特意从台阶上下来,他与佟婧环分别从两处开始走,在台阶的中央两人相遇。万俟琛伸出手,牵住了佟婧环的手,亲自扶着佟婧环上阶梯,所有人跪在地上,高声大呼:“祝我皇与环妃娘娘大喜,永结同心共偕老!”
享受着众人的夸赞,万俟琛的脸上突然笑意满满,他牵着佟婧环走到最高处,伸手将佟婧环的盖头取开,只见一个未施粉黛、眉目含春的佳人浅笑言兮地低头看着地,万俟琛却是满意地笑了,他脑子里有无数佟婧环今日的打扮,是浓妆艳抹还是轻妆诱人,通通在他想象中都不如佟婧环不施粉黛上朝成为他的臣时自信面人更吸引他!
“传朕旨意,宫中有喜,大赦三天!”万俟琛举着佟婧环的手,激动地喊,换来的是所有人的“皇上万岁,皇上万岁”!
万俟琛和佟婧环的婚礼隆重特别,万俟琛明显已经将佟婧环作为皇后的人选,他带着佟婧环祭祖拜天,做着一切与皇后才能做的事,等待接受百官朝拜时,已经是日落西山了。
万俟琛见佟婧环的脸上已经是明显的倦意,却还是硬撑着陪着自己走完所有过程。他宠溺地将佟婧环散下来的一缕秀发拢好,温声开口:“爱妃可是累了?”
佟婧环摇摇头,她坚定地看着万俟琛,轻柔软语:“臣妾不累,皇上开心便好!”
佟婧环极少对万俟琛有如此的态度,万俟琛以为佟婧环的确是对自己有好感,一直以来都放在了心里,他拉着佟婧环微凉的手捂在怀里:“爱妃既是累了,朕带你去歇息片刻!”
万俟琛带着佟婧环抛下所有人去了怜环宫,他指着宫殿的牌辩微得意:“这是朕为了爱妃特意写的,爱妃可喜欢?”
佟婧环看着怜环宫,嘴上突然有了嘲讽的笑意,“怜环宫”是怜惜婧环吗?是不是根据“慕琬宫”想出来的创意,同样的想法用在了同样的人身上,她该说万俟琛太多情还是太薄情?“臣妾谢皇上!”佟婧环声音平淡,她微微躬着身向万俟琛行礼。
万俟琛摇摇头,他突然觉得眼前一晃,莫非是喝了酒的缘故?万俟琛的身子往佟婧环身上靠,他一手搂着佟婧环的腰,一手向前举着:“爱妃,走!朕带你好好参观怜环宫!”
佟婧环的声音有些凄凉,在万俟琛的耳边低喃:“皇上,您可是醉了?”
“朕是高兴!”万俟琛身嘴心未醉,他能回答佟婧环的话,却不能好好站立,身子瘫软地倚在了佟婧环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