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凋零的树叶在空中飞舞,肆意骚动。月亮透过薄云,森森地露出半张脸,空气中似乎酝酿起了悲凉的气氛。今夜,谁又孤枕难眠?
万俟珏守在佟婧琬的床边,屋子里点着银丝炭,佟婧琬的被窝里也塞了好几个暖炉,毫无疑问,都是万俟珏所为,他盯着佟婧琬安静地睡容,喃喃地说道:“琬儿,你是不是累了?要休息几天?如果你累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醒过来,我要你知道,我会一直陪着你!当你醒来时,你第一个见到的人应当是我!琬儿,早知如此,我不会让你这般累,我应该告诉你若是你不想进这一场纠纷,大可以在我的羽翼下好好地活着。对不起,琬儿,是我没有照顾好你!琬儿,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不是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吗?我想告诉你,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能为你办到!所以,琬儿,好好地醒过来,当我唯一的皇后可好?”
佟婧琬的呼吸还是浅浅的,这几****虽然躺在了床上,身子冰凉,但是她还是有呼吸的,脉搏微弱却坚持着跳动,像是她一直在坚持着。几天不吃不喝,佟婧琬的脸越发苍白,看在万俟珏眼里,又是心痛至极。墨渊昨日又来探佟婧琬的脉搏了,他还是找不出任何可以救治佟婧琬的法子,但是佟婧琬因为一直在昏迷,也不能进食,墨渊说佟婧琬的身子大概不能再熬几日了。
虽然说出这句话之后的墨渊被万俟珏赶了出去,但是万俟珏的心里知道,墨渊的话大抵是真的了。名动天下的神医都不能治好佟婧琬,他还有什么办法?万俟珏想不出任何法子,但是他有一颗准备陪着佟婧琬的心,若是佟婧琬去了,万俟珏会抛下这天下,陪着佟婧琬去了。至于他和佟婧琬辛辛苦苦谋得的天下,就交给瑜妃的小皇子吧。瑜妃性子温软,教出的小皇子定然不会像他的父亲万俟琛一般,再加上有暗卫的辅佐,天下还是会有一位贤明的皇上的。
一声叹息过后,万俟珏似笑非笑地看着佟婧琬:“琬儿,我做了这么多了,只是希望你能和我执手看天下!既然你不在了,那我就去陪着你!只是,你能睁开眼睛看看我,告诉我一直以来我不是在自作多情吗?”事到如今,他还是拿捏不住佟婧琬到底对自己是合作的心还是恋慕的意,若是得到佟婧琬的一句肯定,他一定不会在纠结了。
“皇上,皇上,瑜妃,不对,是瑜太妃娘娘想要见您!”一个小太监低着头,颤抖着进来,他知道现在这个空档,自己闯进来肯定会引起新皇的怒气,可是瑜妃娘娘却是难得地低声下气求了他一个太监,一个带着一儿一女的前宫妃如此求他,他于心不忍也只能咬咬牙打扰万俟珏。
万幸,万俟珏并没有责怪小太监,他仔细地替佟婧琬掖好被子,亲亲佟婧琬的额头道:“琬儿,等着我,我去去就来。”冷目瞧着小太监,万俟珏的声音有些憔悴:“带路吧。”
万俟珏登基后,他没有将万俟琛后宫里的妃子尽数送去给万俟琛陪葬,只是将她们遣散出宫,送了一笔遣散费,任她们该嫁人的嫁人,做笔小生意。如此一来,万俟珏反而又赚尽了百姓们齐声称颂的好名声。
置于宫中那些不想离开的妃子,比如瑜妃,比如书翘,前者因为一儿一女,本以为从此应当与儿女老死宫中,却没有想到万俟珏是一直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还派人新建了宫殿,也没有软禁瑜妃的生活起居,对待瑜妃就像万俟琛还在宫中时一样的生活。至于书翘,她本是佟婧璇的宫女,佟府落败,她本无处可去,不如留在宫中,照样有口饭吃,有片地可居,只是她没有瑜妃那般的好命,依旧成了一个下人,不过如今的书翘却有了新的目标,她一心一意地努力在宫中生存,只希望有一天万俟珏能够看到她,说不定也会和万俟琛一般,将她变成一个小小的宫妃,享受过权力的书翘只希望自己以后都能有人养着自己,而不是像现在一般在宫中做着最下等的活,清扫后舍,最肮脏的地方!
暂且不提书翘,且说瑜妃,她成为宫中最受万俟琛宠爱的妃子,不仅仅是因为她姣好的容貌,还有她善于查看万俟琛的脸色,所以她才能在宫中活得风生水起,众妃羡慕。可是她却在昨天接到了万俟珏的密旨,上面写着若是佟婧琬不治,万俟珏便会将皇位传给小皇子,他本人也会陪着佟婧琬共赴黄泉。若是佟婧琬有幸活过来,万俟珏会暂时居于皇位,过几年等小皇子长大了,这皇位还是会传给小皇子,所以万俟珏希望瑜妃要好好地教导小皇子的品行。
这么一纸诏书,着实是吓坏了瑜妃,瑜妃暗自揣度万俟珏的心思,她不知道万俟珏是在试探她还是真的如此。她的儿子也是万俟琛的儿子,照理说万俟珏不应该是欲杀之而后快?尤其是宫中已经传开了佟婧环就是佟婧琬之事,万俟琛当年联合佟婧璇将佟婧琬做成人彘一事,连瑜妃听了都是不可置信,万俟珏定然也是痛心疾首,更不可能会对万俟琛的儿子手下留情了。
瑜妃的顾虑,万俟珏不是不知道,对此,他只有一句解释:“朕杀他,是因为琬儿,是因为他处心积虑地想要杀朕,一是自保,而是报仇,可是朕和他终究还有亲情,所以朕耽搁这么多年,他的儿子也是朕的侄子,朕是不会痛下杀手的。”
一番话下来,孰是孰非瑜妃再清楚不过,她突然跪下来,美目含泪:“皇上,罪妃定然会好好教导孩子,定然不会让他走上父亲的后尘!”让瑜妃更想不到的是,万俟珏隔日又下了一道圣旨,将小皇子养在身边,成为义子,一来让天下人知道他万俟珏不是不顾骨肉亲情冷血无情之人,二来他也是想让瑜妃母子有更好的起居环境,不被宫中的太监宫女欺负到了头上。
瑜妃对万俟珏感激不尽,她苦苦凄凄地跪在地上不肯起来,直到万俟珏离开后,还心存感激地抱着小皇子,望着万俟珏的背影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万俟珏离开佟婧琬的床边时,恰逢佟婧环的手指微微地动弹,可惜匆匆离开的万俟珏并不知道,待佟婧环睁开眸子后,眼中不再是平日里的冷静睿智,而是带了些柔弱。她有些惊慌地打量着四周,明明她是害怕舅父将自己嫁给一个老头子才投河自尽,为何一睁开眼却在这么一个金碧辉煌的地方,这里不是她家!佟婧环的心渐渐地冷下来,莫非舅父还是将自己送给了那个老头子,自己已经和他拜堂成亲了?
眼泪蓄在眼眶中,佟婧环就要落泪,她只是想嫁给一个小门小户,安心做一个朴实的妻子,为何老天要给自己开这么一个玩笑?她越想越伤心,腮边的泪慢慢地滚落下来。泪眼朦胧中,佟婧环看着一个穿着明黄色袍子的男子冲着自己跑过来,很是惊喜地抱着自己:“琬儿,你回来了?”
佟婧环怯怯地想要推开男子的禁锢,可怜她身子虚弱,却推不开男子,她的泪水又慢慢地流下来,这人是她嫁给的老头子的儿子吗?他这般侮辱自己,自己会不会被浸猪笼?兀自哭得伤心的佟婧环,没有注意到男子身上的明黄色是天下至尊之人才能穿的吗,她一心沉浸在自己已经嫁人还被继子给侮辱了!
“琬儿,告诉朕,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万俟珏放开佟婧环的身子,他轻轻地擦拭佟婧环流出的泪,生怕佟婧环只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见佟婧环哭了,他的心也纠在了一起,“琬儿,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不会让你一人!”
他信誓旦旦地告白,却惊慌了佟婧环,佟婧环咬着下嘴唇,怯怯地问:“你是谁?”一句话,犹如落进池水里的石头,惊起了万俟珏心中的滔天巨浪,他柔情地握着佟婧环的柔簧:“琬儿,我是万俟珏!是永生永世都会陪伴你的人!”
“姨娘!姨娘!”佟婧环被万俟珏吓到了,她突然面露苦楚,撕心裂肺地喊道,“环环害怕,姨娘,你在哪?”
万俟珏这才发现不对劲,他的佟婧琬是睿智的,是骄傲的,她断然不会和自己开玩笑,而眼前的女子虽然容貌还是一样,说出的话却是柔柔弱弱,与他的琬儿的形象根本就是不一样好吗?怎么看,怎么像是这幅身子原先的主人佟婧环!可是琬儿,你为何没有告诉我,你进了这具身子,这具身子的主人居然还可以回来啊!
“去叫墨渊过来!”万俟珏发狂了!再看看哭得像红兔子一样的佟婧环,万俟珏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的琬儿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