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浮沉沉浮,不觉已至垂暮,暮暮朝朝处焉有人生百态可言……
这次四国会,没有赢家,和平不在,北冥太子又扬言要在七日之后攻打玉姬山,加之,各国在回程中皆遭遇了来历不明的刺客,损失惨重。此番种种,已经让处于半醒不醒状态的人们,彻底清醒了过来,无影楼这样神秘的江湖组织,都有立国的野心,天下已经乱了。
……
然而东离国恭州城内,北冥国将要攻打玉姬山的之事,并没有过多干扰恭州城百姓的生活,玉姬山如此遥远,战争并未到来,就算兵临城下了,倒地还有皇城守军不是?
百姓总是乐观的,也是极其容易满足的。那些永远无法满足,贪婪的人大到对这个世界,小到对自己,都是悲悯的……在他们看来,自己是这个世界,这个国家的主灵魂,只有他们才是救世主!
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一座酒楼楼下,从车上下来一位身着藏青色衣衫的贵公子,手握折扇,在酒楼中接引之人的带领下,上了二楼包间……
“您请!”
包间的门打开,里面的人一袭芙蓉百褶裙,挽发成新月髻,脸上带着面纱,露在外面的一双美目正溢满笑容的看着他……
“兄长终于来了。”
“妹妹当真是让为兄好找。”
苍幽落言语间似存了诸多不满,苍幽然自己明了苍幽落的不愉,请苍幽落在桌边坐下,为他也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幽然自罚三杯,向兄长赔罪了。”
苍幽然优雅地举杯,在即将饮酒之时,被苍幽落的折扇止住……
苍幽然皱眉稍纵即逝,举着举杯,对苍幽落说到,“哥哥这是何意?”苍幽落其实心中对自己这个妹妹是钦佩的。已经生得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才情在女子中已是上上等,偏偏又聪明异于世间寻常女子,心智谋略不输男儿。若是没有望山之事,他尚能视她为自己的左膀右臂,甚至是军师……然而现在,他不再那么想了……
苍幽落收回了扇子,压在苍幽然手臂上的内力也消失了,苍幽然将酒杯放回桌上。
“妹妹先说说自己何罪之有?不然这酒喝不得”
苍幽然朱唇上扬,在满桌的佳肴中夹了一个丸子,放到苍幽落碗中……
“兄长,这是你最喜欢的吃的莲藕丸子,在这道菜里面,厨子把丸子做得比平日里的小很多,只为了做这条龙的眼珠子。”
桌子中间,一道龙啸九天的菜放在中央,白龙盘桓,龙头处缺了一只眼睛,在苍幽落的碗里……
苍幽然夹了白龙的另一只眼睛放在自己碗中……
“白龙有独眼,尚能龙啸九天,若是无了双眼,上天入地之能,也再难施展。兄长已让这龙独了眼,为何妹妹我不能再取它一眼呢!”
苍幽落看着自己碗中的所谓龙目,目光复杂的看着对面貌美的女子,女子正巧笑嫣然地望着他……
“妹妹可知,东离国前任丞相秦藩。”
“自然知道,秦家人做了东离国三朝宰相。”
“秦家是何下场?”
“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因何?”
“通敌叛国。不过依妹妹看来,也有功高镇主之嫌!”
苍幽落面露欣赏之意,与她说道,“吾妹聪慧过人。不管当年秦家是因何获罪,降罪之人,乃是当今陛下。陛下非这盘中白龙,不会这般举手之间让人夺了双目去。秦家做不到的事情,妹妹又有几分把握?”
苍幽然没有想到自己的兄长会与自己说这样一番话。 当今圣上能将一个百年大族连根拔起,又岂是庸碌之辈。
“兄长所言,幽然记下了。只是天下已乱,诸国英杰皆是要在这乱世之中自立的。兄长位居一国之相,自然身在其中。妹妹从小得兄长庇佑,如今依然如故!”
苍幽落注视着苍幽然诚恳的眼神,举起桌子上的酒杯,酒入喉化解了一切是非曲直……
……
苍幽然本意是想对望山先行离去一事做解释,不想自己的兄长已经窥得其意,不与望山之事计较,倒来直问她的心了。
苍幽然推开房间里间的门,一个一身素衣,带着黑色斗笠,手握长剑的人坐在那里……苍幽然溢满笑意的看着他,“我这个兄长,胆子不大。”
“你已向他表明心迹。”
厚重沧桑沙哑的嗓音,就像从是一块枯木发出的苍老声响一般,如此突兀特别的声音,苍幽然似已习惯,浑然不觉,并无丝毫不适。
“兄长一心,只想让我这个妹妹做依附于他之人,丝毫的不同,都会被他视为异动。”
那人端坐在那里,不可置否。苍幽然显然也没想过得到他的回应,只是如同一个倾述者一样,不停地说着……
“他不会懂得作为一个女人,拥有才谋,却无法与男子一般立于朝堂之上的痛苦。这天下定要有我苍幽然一席之地。你明白吗?”
苍幽然说得撕心裂肺,转头看着他,目光灼灼,一双美目满是阴霾……
隔着斗笠面罩,传出那人的声音,“野心罢了!”
“刚才阁下也听到了,兄长说,秦藩办不到的事,我与他如何能办到?成王败寇,一个输了的人,已经没有资格让后来人敬畏!”
面对苍幽然的发疯,斗笠之下的人转开,似没有丝毫兴趣。这显然刺激了苍幽然……
“阁下做了我苍家的上宾数年,莫不是不愿支持幽然了。”
那人转过头来,看到苍幽然倾国倾城的脸上,格外扭曲……
“你与她不同。”
“她?”
她是谁?
黑斗笠并没有回答苍幽然的问题,起身持剑离去了……
“她是谁?”
……
摄政王昏迷不醒,鬼医谷拒绝医治,京国侯又生病不见人……商澜国的两大重要人物就在这风云际会之际,华丽丽的成了一个“世外高人”!
聂风下朝之后,先去了京国侯府,结果在府门外被挡得严严实实。无奈去了摄政王府,摄政王依旧还是昏迷的样子,只好打道回府去见王悦……
玉姬山下依山而建的第十一座城之中的相州城之一露天茶馆内,茅草搭建的茶棚下,一人白衣黑纱,挽发成髻,面带黑纱遮住了那鬼斧神工般的绝美五官,同时,在他对面,是一个一袭青衫,青带挽发垂至腰间的清丽脱俗的人……
“洛公子,左右无女子,面纱摘下来透透气,喝口茶吧。”
江忆雨带着无奈的笑意自己喝了一杯茶……商洛宸没好气的看着他……
“这就是你说的山人妙计!”
商洛宸摘下了碍事的面纱,不满地看着江忆雨,江忆雨被他看得有些好笑,说道,“为何这般看着我?”
“江公子此时倒是不懂了!”
江忆雨恍然大悟般笑着说道,“洛公子生得天人之姿,走过路过,应该习惯了被女子注目才是。”
商洛宸真对江忆雨服气了,来了相州偏偏要逛妓院,自己把自己抹黑了进去,倒是坑了他,让他被那些青楼女子困了半天……这人早知会如此,现在倒好,倒是怪他生得好了……
江忆雨看商洛宸,好歹贵为一国摄政王,方才在妓院被那些莺莺燕燕扑上去的情形,虽是壮观了点,到底是贵族,贵女们也不过是远远的看着,哪有这些女子生猛,当真是坑了他了。
“洛公子,虽说是委屈了您,不过,我已经打听到了这相州的真正主人?”
商洛宸靠近他,说道,“江公子,相州的真正主人,需要你深入青楼去调查吗?”
江忆雨挑眉,“那当然了。青楼人杂,什么人都有,好打听!”
“说来听听!”
商洛宸坐直了身子,拿起桌子上的山茶品了起来……
“洛公子可听说过,四国还是乱世萧条时,被灭的乌兹国有一位将军,对他所辖的州郡,军队皆是‘封桩其响,以备上供’?”
商洛宸眼睛一亮,示意他继续。江忆雨会意,继续说道:
“正是因为这位将军的政策,致使军队出现‘骄卒惰’的现象,最终导致兵祸,士兵成了流离失所之人,又无所得食,故起而为盗。于是,天下二十六路,拥众十万或数十万人,皆为盗贼!盗贼剽掠之地,或数郡或十数郡。彼时,乌兹战乱,朝廷派一将官来取代这位将军,那人名叫杜充。此人号召扶国之兵,招抚群盗,整治骄兵,团结御敌,一时间竟让本国内有了一只数量庞大,战斗力极强的军队,成为乌兹国内少数的能够战斗的军队。相州所居西南,是当年邱楚国师出兵夺来的。然而因着治理不佳,此地的荒废,让相州也出现了民不聊生的景象。你我一路走来,皆是‘一家百口,陇无一苗’,百姓艰难生存,反观,盗贼兴盛!”
“所以,这相州的真正主人,便是‘盗贼’?”
“方才,于那青楼中享受的,不正是相州的盗贼头头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