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全·相见欢(3)
说着,她摇摆着自己玲珑有致的身体,纤腿一抬,坐上了陆文隽的办公桌,然后俯身下来,像一条美女蛇一样,青丝如云,笑靥如花,白嫩的十指上涂染着蛊惑人的艳红,如一团热情的火,撩拨着送向陆文隽的胸前。她极度暧昧却不无哀怨地抛送着秋波,说,陆总,你抬头瞧瞧人家,是不是比你的那些工作要有趣啊。
我当下在洗手间里就不淡定了。这算什么?我居然沦落到一大清早和柯小柔一起看现场三级片秀啊!
柯小柔直接疯了。在他打算冲出去的那一瞬间,我果断拉住了他,捂住了他的嘴。我说,你别这样,搞出去咱都不好看!
这点我懂,当你看到了一个人不愿意给你看的那一面,他们说不定会用什么方法还给你呢!尤其是苏曼和陆文隽这种人。
但是下一刻,我就后悔了。
如果我没拉住柯小柔的话,那我看到的只是一场三级片;可我拉住了柯小柔,那么一大清早我就要看到一场H片了啊!
还是现场的啊!
真人秀啊!
明星真人秀啊!!
有人说,姜生,你又在假正经了,你其实巴不得看到吧。
巴不得你妹啊!
让你去跟柯小柔这样的祸害一起看,你乐意啊?!你乐意啊?!你乐意啊?!
苏曼整个人横在陆文隽的桌前玩制服诱惑,她穿了一件杏色的巴宝莉经典款风衣,虽然宽大,但是剪裁极好,于是曲线毕露。
陆文隽推开她的手,斜了她一眼,嘴角扯起一丝很不屑的笑,眼神中是一种自矜的冰冷,这种表情让苏曼很受伤。
但是,她仍然堆着笑,并索性将衣服轻轻扯开了。
陆文隽的眼睛抬都没抬,喝了一口桌前的咖啡,我以为他会喷出来,结果他依旧不咸不淡地翻看着手中的书。
半晌,他才抬头,看着在他眼前搔首弄姿的苏曼,慢吞吞地说,我知道我父亲避难海外,你想找个新靠山,不过,你怎么不去尝试一下你的主子程天佑啊?你们俩是老相好,旧情复燃不更简单。
苏曼就笑,妙目流转,道,陆总你说笑吧?程老板离开这座城了,巷子弯的拆迁重建,集团的两大工程,都被他直接撂挑子了。至于他为什么离开,程家老太爷不知道,陆少爷您不会不知道吧?
苏曼的话让我的心疼了一下。柯小柔在一旁白了我一眼,撇嘴说,你要是真嫁给陆文隽了,程少爷铁定回来抢婚!恐怕他肯输给的人只有凉生。真想不通,陆文隽这死鬼给自己找这个大麻烦想干吗。
苏曼大概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威胁的味道太重,她虽然从天恩那里知道了陆文隽曾经对我、凉生、天佑做过什么,但是大概实在是想攀上陆文隽这棵大树,所以语气不得不又变得暧昧粘人了。
她咯咯地笑了笑,抱怨道,再说,程天佑那整日里面冷心狠的,怎么能像陆大少你这么风流儒雅,善解人衣……呃……人意呢?
陆文隽头也不抬,冷笑了一声,说,怕是你再也解不了他的衣吧……你何不考虑一下程家二公子呢?
苏曼就皱眉,说,人家一心想着念着你,你这个狠心的,却总是将人家往外人那里推!那程天恩压根儿就不近女色,别看整日里跟这个传绯闻跟那个闹暧昧的,还有传言说他专泡女明星,我觉得都是假的。掩饰!
陆文隽说,哦?假的?掩饰?
苏曼见他肯问,更是逢迎,说,反正他跟我在酒店里待过两夜,都在看赛马!你说,不是掩饰是什么?我都怀疑他不是腿上有伤,而是根本就不行!再说二公子更是个阴狠的主儿,哪里有陆少爷您温柔多情啊。哎哟,陆总……
陆文隽没抬头,一边看书一边说,有没有人说过你人皆可夫啊?
苏曼一愣,但这种交易对她来说,似乎已经是一种习惯了,所以她并不泄气,反而直接赤裸裸地攀附到陆文隽的耳朵前,极尽挑逗,也似带着怨气,说,我听人家说,我们家的陆大公子,最爱的就是碰自己老子碰过的女人,不知道我这个被你父亲碰过无数次的女人,你是否有兴趣?
我在洗手间虽然听不真切,但是这番话从苏曼口中说出的那一刻,我还是深深地被震撼了。我目瞪口呆地望着柯小柔,试图寻找出苏曼话背后的八卦——关于陆文隽和他父亲周慕的。
柯小柔依然愤愤的,只是在我的掰扯下,暂时没能冲出洗手间去誓死捍卫他心中的男神陆文隽不被苏曼玷污而已。
他见我被苏曼的话震撼到的样子,白了我一眼,说,陆文隽专碰他老子的女人,这事圈里人皆知,你别说你都要嫁给他了却还不知道。哼!
然而在我和柯小柔掰扯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我要是知道了,我当时就放柯小柔出去了。
陆文隽轻轻地将苏曼的手推开,眼神冰冷,说,你知不知道你很贱啊?
苏曼咯咯地笑着,眉毛轻轻一挑,说,陆公子,你不亲自尝试一下,怎么知道人家到底有多贱?说着,她缓缓地伸出洁白细长的腿,微微够到地上,站在陆文隽的面前,将风衣一把脱去!
那一刻,我只想用一句话来形容——Oh,my lady gaga!
风衣之下,一丝不着!
风衣褪落在她纤细的脚踝边上,她柔媚的身体在晨光下泛着金色的光芒,如同一朵妖艳的罂粟,等待着雨露的滋润。
在这个美好的清晨,我和柯小柔这朵令人蛋疼的男子蹲在洗手间里,观摩影视红星苏曼色诱陆文隽!
陆文隽看了看苏曼,像翻看了一本无字的作业本一样,眼神里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只说,好,该看的我已经看完了,你可以走了,苏小姐。
苏曼觉得自己被侮辱了,说,姓陆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从十七岁起,你就开始睡你老子的所有女人了……
陆文隽冷笑道,说,我老子只有一个女人,那就是我母亲!你们这些货色只不过是我老子穿过的破鞋而已!
苏曼触到了陆文隽的底线,这个男人很容易在别人提及他母亲的时候失去斯文,卸掉温文尔雅的面具,变得暴戾起来。
我当时已经陷入了呆滞的状态中,所以忘记注意手下的柯小柔已经被眼前的景象点燃了小宇宙,即将喷发出来了。
柯小柔癫狂了,真的癫狂了!从苏曼将风衣脱去那一刻,他就开始嚎叫,我捂住了他的嘴,扯住了他的衣服,可是我却挡不住他冲出去捍卫陆文隽的决心。柯小柔冲出洗手间那一刻,“刷——”的一声,他的衣服袖子落在了我手里,而他则重重地跌出了洗手间。
苏曼完全没有想到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赶紧惊魂未定地拾起风衣,遮在胸前。陆文隽定睛一看,柯小柔半裸着肩膀撞出了门,他的脸就变得忽而阴沉忽而苍白了——很显然,他对柯小柔已经有些恐惧了。
我手里捏着柯小柔的半只袖子、一半衣裳,我只想躲起来,哪怕躲进马桶里被冲到下水道里也好。如果可以我想把眼睛挖出来,以对苏曼和陆文隽表示我什么都没看到。我真的不想也不敢去招惹他们。我童年时可以称霸魏家坪,年少时可以称霸姐妹圈,但是我在他们这个复杂的社会群层里,只能被他们称霸。
就在我考虑要不要从窗户跳下去——虽然这是四楼,跳下去差不多会跌死,可是我也不想被他们发现——并祈祷柯小柔不要出卖我的时候,半裸的柯小柔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他自己,回头冲我绝望地吼了一句:姜生,你还老娘的Gucci啊!
我晃着他的半只衣袖在洗手间里发抖,我以为他会从地上爬起来,掉头冲进来将我从四楼扔下去,谁知柯小柔呼号完了这句后,如同猛虎一样直接冲着苏曼扑了过去——你这个贱人,勾引……
已无退路,我只能哆嗦着从洗手间里走出来。
柯小柔已经和苏曼厮打成一团,陆文隽的脸色变得铁青——他的清净地,变成了这两人的战场,还是裸战的战场。
我将柯小柔的衣袖飞速地扔在地上,没敢再看陆文隽,准备趁乱逃出办公室——走为上计,一直是魏家坪的小孩学习到的最好的手艺,而且北小武和我对此发挥得最好。
谁知陆文隽抬眼看到我的时候,迅速起身,一把将苏曼和柯小柔两人扔进了洗手间,哐当一声,关上了洗手间的门。
然后,他疾步上前,一把拉回正在开锁准备开溜的我。那双有力的手,凌厉的眼眸,以及让人恐惧的压迫感,让我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他挑了挑眉毛,说,怎么,戏看完了,想走?!
9 同学少年都不傻呀,逃过一关是一关啊。
我没有看陆文隽,我不想同他解释我压根儿就不是来看戏的,而是很被动地陷入了这场混乱,我是按先前的约定,来看凉生的。
洗手间里的那两只突然不闹了,而是团结一致,开始砸门。
陆文隽瞥了一眼洗手间的门,扭头看着我,用手勾住我的下巴,说,这可真是一个奇妙的早晨,一个女人对我热辣似火,一个女人对我冷若冰霜。这算什么,传说中的“冰火九重天”?
我厌恶地将脸别向一边,说了一句:无耻!
陆文隽就笑了,眼眸里浮动着不知喜怒的光芒,他说,看样子,姜生,你懂得很多啊。我们俩只不过共度过一个春宵,“冰火九重天”你居然也懂了。
我的脸一红,低下头,忍住了对他的厌恶,心里想,老子天生就不是一只白兔,自打高中起就被北小武这个祸害荼毒,被小九蹂躏,什么“乳猪”“奶牛”每日熏陶着……而且又酷爱自学成才,在程天佑的摧残下,十六岁那年我就参破了“bq”一词,你还指望我是朵根红苗正、无辜单纯的萝莉啊!
而且,要不是被你、程天恩、苏曼……这群禽兽组团祸害着,我也铁定是一特活跃、特牛掰、大多数时间特聪明、偶尔跟自己搞点儿小别扭的姑娘啊!被男朋友宠着,被好姐妹护着,聊QQ,聊MSN,混百度贴吧,混天涯论坛,不小心点错网站弹出个让人心跳加速的游戏页面来,死不承认自己看过少儿不宜的图书、网站……总之就是七个字——没心没肺地活着;也不至于像如今这样,天天抑郁,就跟一三五死爹地,二四六死娘亲,周日里来个父母双亡似的。
你当我愿意啊!
再这样下去,我就可以获个抑郁年终奖了,还是没人给发奖金的那种。
陆文隽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挑了挑眉毛,说,不要对我摆出一副怨妇的表情,我可不是程天佑那个深情的主儿,拿着你当宝贝!你最好对我笑一笑。别忘了,一会儿我们去看凉生,他今天出院。
我看了陆文隽一眼,依然没有表情。
陆文隽有些气恼,他刚要开口,我就抢先说了,笑?你当我是你的禁脔啊?你是不是想说,如果我不笑给你看,你就不放过凉生?那你去做吧!反正横竖都是痛苦,不如早些解脱。他若没了,我也不会独活。周慕不在,程家老爷子也不在,凉生他毫无依靠。程天恩只不过是个看戏的主儿,不会有人告发你的阴谋,你也就可以拿到你父亲所有的财产,真是三全齐美。
其实我还想说,反手让人笑,覆手让人哭,就算你是从小吃言情小说长大的深度脑残体男主,我也不是那走火入魔的配戏的苦情女主啊。
我的话音未落,陆文隽一把将我推到墙角,伸手掐住了我的脖子,怒意很盛,说,别以为我不敢!
我不去看他,几乎有些认命的姿态,我说,敢不敢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陆文隽突然笑了,很开心的表情,他松了手,说,我知道了,姜生,你心里肯定特别盼望我能成全凉生,这样你就可以随着他一起死,你们俩就不必遭受分离的活活折磨了。可是我告诉你姜生,没门!我就是要看着凉生一辈子痛苦!
我从雪白的墙壁上直起身来,脖子上应该泛起了红痕,他刚才用的力气真大,我几乎要窒息了。可是,除了凉生这件事情,我绝对再也不会求他任何事了——
哪怕是为自己求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哪怕身处绝境。
我看着陆文隽,隐约感到,刚才“程天恩”这个名字让他略有迟疑了,哪怕我说的是“程天恩只不过是个看戏的主儿”。他似乎是在忌惮什么,那么,是忌惮这个名字,还是忌惮这个名字背后的另一个男人?
我跟着陆文隽离开他办公室的时候,柯小柔和苏曼还在洗手间里不住地叫喊。苏曼喊着骂了很多,一会儿怨愤,一会儿哀求的;但是柯小柔只一句,就秒杀了她的所有,他拍着门哭喊着:狠心的冤家哟……
我在门外顿时有了种外焦里嫩之感,但陆文隽似乎很淡定,他根本不关心这一切,自顾自地走出了办公室。我也只能按捺住想听下一句台词的心,恋恋不舍地看着柯小柔所在的厕所,捂着生疼的脖子,跟在他身后,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女秘书在门外恭候着,她看到我的时候,表情有些特殊的暧昧感,似乎刚才柯小柔和苏曼的厮打声很带感,让她产生了极多不良的联想。当她的目光落在我布满红痕的脖子上,并露出“噢,我的上帝”般的表情时,我的脸就如同被扔进了锅炉里,瞬间变红了。
我真想扑上去跟她解释一下,我是被掐的,仅仅是被掐的,真的,求求你相信我吧!秘书姑娘!
陆文隽的表情始终是淡然的,在走廊里、道路旁遇见其他人,他温文尔雅,如同春风一般,微笑,颔首,优雅得恰到好处,威严得不着痕迹。
我跟在他身后,直想将自己落着红印的脖子砍掉。
然而,一想到终于可以见到凉生了,我的心突然溢满了一种不知是酸涩还是安心的情绪,微微的苦,浓浓的涩,滋味并不好。
期盼见到他,却又害怕见到他。
我不知道陆文隽的母亲和他父亲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让他如此痛恨自己的父亲,以至于如此痛恨与自己同父异母的凉生。
唉。
一个被自己称呼了十七年“哥哥”的人,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你,他和你毫无血缘关系——这种感觉真滑稽。
命运是不是真的好爱捉弄人?
可是之于我,这又算不算是一种特殊的恩赐呢?至少,我的心中再也不必背负那种如遭天谴一般的罪恶感了。
这种罪恶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那懵懂的年岁里,诸多的依恋和温暖下的相依为命,我茫然着,却又突然懂得了。
世界上的爱其实分为三种吧——爱,不爱,不能爱。不能爱。这三个字,真的像血咒一样,能将人永生封印。从你六岁那年如同电视中好看的小王子一样走进我的生活开始,一直到十七年后的血缘鉴定报告出来为止——我曾经以为那是终点了,现在,我才明白,这不过是又一场“不能爱”的开始。
我想,从你和我诞生于这世界上开始,我们便已经被下了这份血咒。它用我们看不见的印痕,烙进了我们的骨隙里,于是,我们永生不得解脱。
那份关于你我血缘关系的鉴定书,它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恩赐,那只不过又是一场上帝的玩笑而已。
不同的身份了,却是一样的境地——
不、能、爱。
陆文隽走进住院部的大堂就停住了步子,他回头,眼眸沉沉,看了看我,说,你自己去看凉生吧,那些保镖不会阻止你了。现在,他应该醒了。你去亲眼看看吧,也好放心我没有失约。
我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转身走向电梯门。
他却突然喊住我,说,别抱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如果今天你耍点小手段,同他离开了这里,那么明天,我就会用一百种方式让他死掉!我在他身上埋了一块芯片,无论天涯海角,你们都逃不掉的!姜生,你是聪明的,而我喜欢聪明的姑娘。
芯片……天涯海角……逃不掉……我猛然回头,看着陆文隽,背后蹿起一阵死一般的冰凉。
陆文隽笑了笑,说,好了,去吧。别忘了,我也在这里等着你下来践行你对我的约定,我可不想在这里等太久。我请人算过,今天日子不错,对你和我来说,算是吉日。恰好我有时间,估计你也不忙,一会儿我们把婚前协议签了,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