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树成荫的小山路上蹦跳的走来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白白的小脸蛋上有着几道汗流的污痕,无袖的小褂上的扣子错落的系着,衣角一边高,一边低,左边的口袋还撕破了半截,耷拉着,裤子明显的短了一小节,补了三个补丁的膝盖上有些尘土,但是这些丝毫也不影响小男孩的心情,系裤子的麻绳随着他的蹦跳左右摇摆着,与山林里的蝉鸣遥相呼应,像是指挥棒,在指挥着大自然的天籁之音。
”过了千丈崖就是谷堆了,娘亲肯定在那里收谷子。”这里小男孩加快了脚步,往山底奔去。今天大师父夸奖了他,他有点迫不及待的想同娘亲分享一下。
千丈崖,高不见顶,笔直的在那里竖着。村里的人据说谁也没有上去过。在千丈崖的周围,满是柏树,松树,旭明藤,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植被,千丈崖在这些绿色的包围中,幽褐色的绝壁显得有些突兀,看起来像是人工修建的一个巨大的墓碑,走在崖底,让人感到阴森森的,不过村子里的人都习惯了,也没有感到多可怕,特别是小孩子,更没有害怕的概念。
每次走过崖底,小男孩都会抬头看看崖顶,他在想,崖顶上有什么呢,自己什么时候能够长大,到崖顶看看。这次抬头看的时候,小男孩感觉崖壁跟以前有些不一样,褐色的崖壁上,隐约有些金色的细丝,像是红的,还像是紫的,看了会儿又像没有。小男孩感觉有些好玩,又有些困惑,看着看着,这些丝线又像蛇一样动了起来,向他爬来,小男孩有些害怕了,他听大师父说过,在深山中有一种蜘蛛叫狼蛛,大的有小狗那么大,在离人几丈远的地方就能够吐出金丝将人缠住,等你看到它的时候,就已经成为它的俘虏了。小男孩拔腿往村里跑的时候,那些金的紫的细丝在后面慢慢的跟着他。
跨过一座小木桥,转个弯就是谷堆了,这是村里面的打谷场,每次谷子成熟的时候最是热闹,大人们用鞭子轰着小毛驴,用石碾压谷子的时候,孩子们就在追逐打闹,还在高高的谷垛上排好队,一个接一个的从垛顶跳下来。可是今天竟有些奇怪,谷堆场一个人也没有,也没有晾晒的打好的谷子,只有一些谷垛错落有致的趴在谷场。
小男孩有些失望,在谷场边的一块椭圆形的石头上坐了下来,想歇一歇。这是一块普通又不普通的石头,说普通,他就像普通的石头那样,成不规则的椭圆形,颜色黄褐色,说不普通,是因为他上面有些大大小小的小坑,这些小坑,又被一些歪歪扭扭的小沟沟连接起来,每次小男孩都喜欢对这块石头仔细观看,仿佛里面藏着什么好东西。小伙伴们都取笑他,说他想从里面看出个媳妇来。
小男孩坐在石头上,双手按住石头表面,习惯的用手指戳进石头的小窟窿里面。突然,他感觉自己的手指有些发烫,像被开水烫了一下,他反射性的跳了起来,回头看着自己看过不下几百次的石头。本来是艳阳高照,不知哪里来的一片云彩飘过来,遮住了阳光,山谷一下子暗了下来,一阵阴风吹来,地上有些落叶被吹的沙沙作响,在阴沉的光线下,小男孩发现,以前黑黑的石头坑里,仿佛隐约的闪着紫红色的光,整块石头也像是变成透明的,里面闪着神秘又诱人的紫红色,像盛开的鲜艳的花朵,又像滚烫的流动的鲜血。小男孩忍不住用手去摸,手掌刚放在石头上,掌丘就像被蝎子蛰了一下,钻心从疼,小男孩看看自己的手掌,变的有一点红肿,掌丘上像是被烫上了一个图案。看看石头,颜色淡了下来,紫红色不再是那么明显了。在这阴暗的环境下,四周又没有一个人,只有风吹树叶的响声,一切显得那么诡异,小男孩也顾不得手疼了,转身向家里跑去。
村里的祠堂在村口,祠堂面南北的坐落着,祠堂中间是大堂,两边有两个耳房。大堂是祭祀祖先的地方,常年锁着,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打开,并且,能够进祠堂拜祭祖宗的不会超过八九个人。东边的耳房是决断堂,是这个小山村的当地法庭,邻里之间有些矛盾,张家长李家短的猫狗斗啊,都由族长跟长老这里解决。西边的耳房是议事厅,举凡重大事物,村里德高望重的人物都在这里商议。这个议事厅,也跟大堂一样,常年不开。在祠堂的南边,还修有一个一丈见方的小水塘,虽然水塘小,但是水很深,也非常清凉。据说水塘里的水是圣水,因此水塘是严禁取水,洗衣,洗澡跟钓鱼的,村里的大人们也对水塘极为敬重,就像对大堂里的祖宗牌位一样,可是小孩子们不管这些,一直想着冒险去里面洗洗澡,或者钓钓鱼,因此村里有人专门在水塘边值守,就是防止孩子们不遵守规矩。
小男孩刚走进村口,就看见村里几个孩子趴在西耳房的窗户口下,在往里面张望着什么。他走了过去,这时一个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小女孩扭头看到了他。
“小凡。”脆生生稚嫩的声音欢快的响起。
“嘘!”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伸出胖胖的小手指头对着小女孩嘘了一下。
原来这个小男孩叫小凡。
“你们在看什么小美。”小凡对着叫他的小女孩说。
“虎子哥看到议事厅开门了,肯定出了大事,就叫我跟阿俊,小勇这些人过来看看。”
“肯定出大事了!”虎子装着用大人的腔调压低声音,一脸严肃的对小凡讲。
小凡挤进孩子们的小脑袋堆里,透过用手指蘸着口水弄开的窗户纸缝往议事厅里瞅。议事厅里静悄悄的,里面的人都一脸严肃的坐在那里,并不说话。左手椅子上坐着的是一个须发皆白,额头皱纹深陷的瘦削老头,右手握着一根长长的旱烟袋在嘬着旱烟,那个烟袋的份量仿佛要耗尽这个老头的全部力气,看着他那么聚精会神的拿着烟杆,一脸凝重,不过看架势,老人年轻时必定是个美男子。右手椅子上蹲着一个庄稼汉子,看着有五十岁左右,他长着枣红色脸膛,腰中系着宽腰带,打着绑腿,一看就是一个老实实在的庄稼人。他用宽大的手掌摸着自己的脖子,双眼盯着地面,好像要把地面看出一个窟窿。另外几个人都站着。三男一女,也都不说话,气氛很是压抑。
“怕他个鸟!”站在庄稼汉子对面的中年人突然爆出了这一句。
他颀长的身材,长长的脸上,从右眼至左嘴角斜着一道伤疤,说这话的时候,脸面愈发显得狰狞。
“大不了跟他们来个鱼死网破!我就不信了,咱们隐忍了这么多年,祖宗传下来的秘笈也研究的有八九成了,难道对付不了他们。”
吸烟杆的老者并没有接中年男子的话,而是幽幽的说出了一句话,“莫非这件事情跟小凡有关。”
屋里的人都听着愣住了,屋外的孩子们也都听的愣住了。孩子们都望向了小凡,并且眼神里充满着迷茫,小凡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眼神里充满着不解跟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