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红娟咬牙,当即原封不动地把在语嫣斋偏远,听到的那两个丫鬟闲聊的话复述了一遍。只是红娟留了个心眼,叙述的时候非常小心谨慎,没有掺杂一些故意惹怒天娇的描绘,且尽量没有把话说得太过难听。
因为依着她对二小姐的熟悉,这祁天娇特别容易冲动易怒,若是因为她的禀报惹怒了二小姐,让她闯了祸,那么倒霉的还是她这个奴婢。而且若是二夫人没有禁足,哪怕二小姐闯了天大的祸,也有二夫人顶着。现如今二夫人自己都禁足,二小姐再犯错,就是没有翻盘机会了!
大户人家做奴婢的,惯会见风使舵,同时也精明的会察言观色。原先老太君和老爷对二小姐疼宠溺爱,她们都是看在眼中,现如今老太君和老爷都转而疼爱大小姐。大小姐不光脑袋开窍变得聪慧,且做事手段都令他们这个奴婢们刮目相看。
做奴婢的生存之道,那就是看得懂主子们的一言一行。能够从中揣测出接下来的风向,主子们的一个表情,或许就是某一件事的预兆。尤其是红娟,在国公府伺候天娇这么多年,这些对于她自然是信手拈来。这会儿瞧着祁天娇的脸色,铁定了又动怒了!这点儿眼力,红娟自然是还有的。
“哼!相比到祁天香那个贱丫头,竟然敢在背地里这般捣鼓着!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这等龌蹉之事,我要立刻告诉祖母!”祁天娇冷哼一声,果然是怒气上涌,顾不得自己还在禁足中,冷声道:“这一回,我倒要看看她,如何巧舌如簧,如何再为自己辩驳!”语毕,撩起了裙摆,撒开腿朝着老太君的松鹤楼奔去。
“不要啊!小姐,您千万要冷静!”红娟见状,当即忧心忡忡地跪下来,一把抱住了祁天娇的大腿,规劝道:“二小姐,此事您万万不可冲动,奴婢看您还是等二夫人出了祠堂,等她回来再做定夺!”
“你懂什么?我娘如今还要半个月,才能解了禁足。若是过了这个时间,到时候想要再去抓住祁天香那个贱丫头的把柄,可就不好说了!滚开,休要阻拦我!”祁天娇一脸的怒气冲天,狠狠地甩开了红娟,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昭悦园出了门,就是国公府后宅的大花园。如今初夏刚刚过去,花园里花团锦簇,九曲十八转,就是国公府从天然湖泊引进府中的人工湖。再向前面而去,就是国公府最豪华最大的院落松鹤楼。
这几日天气晴朗,没有夏雷阵阵,卓氏在翠屏苑里安静了好些天,禁不住闷得慌。因此今儿个趁着天气好,卓姨娘随性让女儿祁天晴,与几个贴身丫鬟迈出翠屏苑,朝着后花园散步。
祁天娇横冲直撞出了昭悦园,拐了个弯想要从后花园抄近路,早点儿赶去松鹤楼。不料余光一扫,竟然看到了蒲柳之姿的卓姨娘!心底的恨意噌噌冒了起来,恋氏惯常教导天娇,这府中除了天香早逝的娘亲,她最大的劲敌当属卓氏这个看似柔弱,实则心机深沉的贱人!
尤其是一想到自己的娘亲恋氏禁足在祠堂,在里面吃斋念佛受罪,而这个女人却深得父亲的宠爱!整天吃香喝辣,日子过得别提多惬意!现在还诊出了有喜,也许过了几个月就会诞下国公府庶长子!到时候母凭子贵,成了国公府的正室夫人,到时候哪里还有她娘俩的身份地位?
这么一想,天娇的怨气冲天,恨得更是牙根痒痒的!看了一眼前去松鹤楼的路,祁天娇立刻冲过去,不阴不阳地讥讽道:“哟,卓姨娘真是好大的雅兴啊!这胎还没有坐稳,就这般大胆出来逛花园,也不怕有个闪失,凭白丢了一个儿子,无法扶摇直上么?”
祁天娇怨气怒生,出口的话三分嘲讽,七分恶毒。隐约的,还能听出浓厚的歹毒诅咒。
卓氏乍一看到祁天娇,先是有点儿诧异,随即上前一步福了福身道:“贫妾见过二小姐!二小姐近来一切可好?”
祁天晴眸光一闪,在她看到祁天娇的那一刻,就开始谨慎小心起来。这个祁天娇一向冲动暴躁,万一她一个不高兴,冲撞了娘亲,岂不是伤到了娘亲肚子里未出生的弟弟?天晴想当然的认为,卓氏肚子里那坨肉也是个男婴。
“咦,二姐姐安好!只是天晴不明白,二姐姐如今尚在禁足期间,怎的有空出来散步?”祁天晴紧紧盯着祁天娇,这祁天娇惯会发疯撒泼,她必定要向着自家娘亲。
祁天娇一听到禁足两个字,当即更加愤怒了。冷冷地看向祁天晴,祁天娇眼睛化为利剑,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个小娼妇还敢跟我提禁足?若不是你们娘两个在父亲面前诋毁我,说我的坏话,父亲怎么会禁我足?”
“果然是一个德行,惯会使出这种狐媚子手段,将爹爹迷惑得忘乎所以,你们娘两个都是不知廉耻的小娼妇!还敢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也不撒泡尿瞧瞧你们那贱样!哼,亏得爹爹那么恩宠你们,却不知竟养了你们这两个歹毒的娼妇!”
祁天娇本就整天跟在恋氏身边,耀武扬威的,嚣张跋扈的看着恋氏训斥人,诅咒人。因此这骂人的功夫堪称一流,得到了恋氏十分的真传。尤其是恋氏最痛恨卓氏,每每出言怒骂诅咒的时候,也不避讳祁天娇。因此祁天娇在禁足半个多月,一眼瞧见悠哉装模作样的卓氏后,忍不住就鄙夷,污言秽语全数骂了出来。
卓氏登时羞愤地涨红了脸颊,虽然心底恼怒,恨不得划破祁天娇那张脸。但是她本就能忍,冷静,更加意识到如今自己的姨娘身份。祁天娇尽管是庶女,却是国公府正经的主子,她却还只是半个主子!
卓氏多年的隐忍,养成了一贯的冷静自若。心底里面她早就计划好了,这一次一定要一举得男,到时候待她登上正室之位,第一个要解决的就是要恋氏母女好看!这对母女这十多年来,凭着恋氏掌家大权,没少克扣她们翠屏苑月银。有事无事的,就会使些绊子!
只是卓氏却忘记了,她是半个主子,可以隐忍。但是她的女儿祁天晴也是正经的主子,如今听到母女皆被祁天娇辱骂,且骂出的话不堪入耳。祁天晴忍不住沉下脸,冷冷地说:“真想不到二姐姐这般伶牙俐齿,想必一切都是恋姨娘教导有方。待父亲一会儿下朝回府,我一定要向爹爹夸赞一下,二姐姐的伶牙俐齿!”
“祁天晴,你竟敢这般公然威胁我,你长本事了是吧?”祁天娇当即色变,本就压抑了半个月的愤怒恼怒一股脑儿涌上心头,冲过去就想要仗着姐姐的身份,抬手想要掌掴祁天晴。
卓氏见状,自然也担心自己的女儿被欺负。不由分说,冲过去,挡在了祁天晴前面。只是这护犊之情下,令卓氏忘记了自己身怀有孕,更加忽略了祁天娇高出了自己一大截,而且凶恶的眼神,以及远超过她的力气。
祁天娇冲过去的身子,忽然中途被冒出去的卓氏挡住。卓氏躲闪不及,身体直接向后栽倒!一时间,翠屏苑跟着的丫鬟、婆子们,当即恐慌起来。
有翠屏苑有眼力,机灵的丫鬟们,立刻齐声高喊起来:“呀,不好啦!二小姐撞倒了卓姨娘——”卓氏几乎摔倒的一刹那,翠屏苑丫鬟、婆子就意识过来,当即此起彼伏的喊了起来:“不好啦!二小姐把卓姨娘推倒啦——”
祁天晴狠狠地瞪了一眼祁天娇,眼疾手快地弯腰扶起了卓姨娘,有条不紊地吩咐丫鬟道:“快去请府医到翠屏苑!”
当即有个丫鬟匆匆跑去请府医,祁天晴继续吩咐道:“不要慌,来人,将软塌抬过来,姨娘跌倒不容小觊,赶快抬着姨娘回屋躺着。”
于是几乎是半盏茶的功夫,后花园里竟只剩下了祁天娇独自一人。祁天娇因为没有教训到祁天晴,心有不甘。只是却撞倒了中途冒出来的卓姨娘,这下子祁天娇也焦急心慌了,她知道自己闯祸了!
本来她怒气冲冲想要去松鹤楼告状,借此想要扳倒祁天香。偏偏在后花园遇到了卓氏母女,一时恨意难平,出言辱骂了几句。这祁天晴小贱人竟然敢反驳,祁天娇性子一向飞扬跋扈习惯了,自然要给天晴好看。只是如今卓氏摔倒,她没了告状的心境了。
翠屏苑中,卓氏躺在床榻上,满头的大汗。祁天晴温声细语安慰着,卓氏害怕极了,紧紧地抓住女儿的手,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天晴,你弟弟……这个孩子,不会出事吧?”
天晴顺势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一边帮卓氏擦拭汗水,一边继续镇定柔声地安慰道:“娘,您不可胡思乱想,府医即刻就到,您和弟弟都不会有事的!”
松鹤楼老太君也闻讯赶来,天香自然也是听到了风声,至于纪氏本就唯恐天下不乱,三个人几乎是一同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老太君这般紧张,关心的只是卓氏肚子里的那坨肉。在她心理面,没有什么比国公府的香火传承最重要。几乎是一进了屋子里,老太君就焦急地说:“怎么回事啊?好好的,怎么就忽然摔倒了啊?”
卓氏闻言抬起湿答答的泪眼,挣扎着就要起身见礼。
天香眼疾手快地制止住卓氏,闻言贴心的说:“姨娘还是莫要动弹,适才摔了一跤,这会儿恐怕多少动了胎气,您还是静卧不动,好生静养才是。”
卓氏闻言,当即面露悔悟,眼泪啪嗒滑落。“呜……都是贫妾不好,贫妾不该出去散步!好好的,贫妾怎的就想要去后花园,呼吸新鲜空气,非要散什么步啊!呜呜……”
老太君来的路上,自然已经听到了些许风声。只是她还是有点儿不大相信,天娇再怎么蛮横跋扈,却也不会公然推倒卓氏。
这么一想,老太君再去看一旁殷勤伺候的丫鬟、婆子们,当即面色一沉,寒声斥道:“你们这些奴才怎么伺候姨娘的?若是你们尽心谨慎伺候着,姨娘又怎么会摔倒?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既然不好好的伺候主子,让你们这些偷懒耍滑的刁奴留在这里,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