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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虚与委蛇

眼下我敢用的,也只有这批人了。

辰灵的卧房内,我揉着额角,忽觉身心俱疲。

直到出秀隔着房门问我要不要吃些东西,我才猛地想起她和我带出宫的另两名宫女。

我起身走到门前,伸手将门开启,视线从她略有错愕的脸上移到了她的手臂上。

“你的伤势无碍吧?”我皱着眉头问。

“谢皇上关心,奴婢没事。”她忙站直了,低眉顺目道。

“另两个人呢?她们……”没出什么事吧?

“回皇上,都只是受了点伤,并无大碍。”她抬眼看了看我,简洁明了的回答叫我放宽了心。

“无事就好……”我松了口气,不自觉地点点头,“这次你们护驾有功,朕自会论功行赏。”

毕竟身份摆在那里,我不得不把面上工夫做足——更何况,她们确实是拼了命地在护我,不管是出于责任,还是其他。

“皇上,”谁知出秀闻言毫不欣喜,反而急急抬起头来看着我,“奴婢不要赏赐,只要皇上平安就好。”

说这话时,她双眉紧锁,双目炯炯,看起来情真意切,并不像是在虚与委蛇。

然而这一刻,我还对她的父亲抱有无法打消的疑心,甚至对她本人,亦难以完全信任。

是什么将我变作如此?又或者,我天生就习惯对人设防?

心中五味杂陈,我对着她勉强扯了扯嘴角,柔声道:“你先去歇着吧。”

“皇上!”正当我说完将欲转身之际,出秀冷不防叫住了我,“您……”待我回过身子再度凝眸之时,映入眼帘的是她欲言又止的神情,“您来回奔走,又在丞相身边守了那么久,就先去歇一歇吧。”她往屋里瞧了瞧,一脸关切,“丞相这边,奴婢定会好好看护着。”

“不必了,朕亲自守着他。”我摆摆手,有气无力地拒绝了她的好意。

“皇上……”

“你歇着吧。”我不再看她,也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径自关照了一句,便后退两步,直接关上了房门。

“皇……那皇上,您是不是先用些晚膳?已经快要酉时了。”被隔绝在门外的女子不敢妄自推门进屋,只得在外头退一步而求其次。

“不用了,朕没胃口。”我稍稍抬高了嗓门,坐回到床榻上。

辰灵尚未苏醒,前路难料,我怎么吃得下……

我轻轻俯下身去,侧脸贴上他那只还缠着纱布的手,好像唯有这般,才能安抚我惴惴不安的心。

后来,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在这鸦雀无声的房间里,任由疲倦将我送入梦境。

恢复意识的时候,屋内已是漆黑一片——似乎无人胆敢未经皇帝允许便擅自入内,因此,便也没有人来替这屋子点灯了。

我只好自己站起身来,活动着因不恰当的睡姿而变得僵硬的身子,来到案几边,相继点亮了几支蜡烛。我拿着点燃的蜡烛重回床边,就着烛光观察辰灵的睡脸和他的胸口——所幸,他气息虽仍微弱,但还算平稳。

谁也不知道那老人家的法子是否可靠,更不清楚辰灵今后会变得如何。

未知的前路,令我不禁徒生恐惧。

老天爷,我别无所求,只愿他平安无事……如果一定要拿什么作交换的话,就用我的命好了。

这时,窗外的动静突然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我心中本能地一慌,但我立马想起,这屋外已有十六名高手日夜守护,饶是身手更加了得的歹徒,也绝对不可能在不惊动任何暗卫的前提下潜入府中。是以,我很快镇定下来,蓦地扭头看去。

果不其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入视野的,是被我白日派出的一名暗卫。

他单膝下跪,向我利索地行了个抱拳礼:“属下参见主子。”

“说。”深知其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直截了当地准他禀报。

“启禀主子,天牢传来消息,那些刺客来自北梁。”来人抬头仰视于我,直奔主题。

“什么?怎会是北梁人?!”无论如何也没有考虑过这一可能性的我不由大吃一惊。

“回主子,千真万确。”那人仍旧注目于我,口中笃定地说着,“他们的头目,还叫嚣着要见主子一面。”

我闻言更是双眉紧蹙。

见我?是什么人,非得要见我?

诚然,提及北梁,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无争,但是他护我还来不及,绝对不可能派人来杀我。此外,如今的北梁早已是他的天下,还会有谁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触他们一国之君的逆鳞?

思及此,我猝然一怔。

妖女,偿命……

我眼前遽然一亮。

良梓栖?!

刺客口口声声说要我偿命,那就只能是……

一颗心突突地跳了起来,我因脑中生成的一个猜测而心悸不已。

“叫上几个人,随朕一同前往天牢。”

之后,我嘱咐在府里守候着的飞檐好生照看辰灵,便急急带了几个人一路策马去了天牢。

夜色正浓,讳朴难测。

牢房内外,火光灼灼。

我的到来,令曦元年间从未得见天颜的天牢狱卒大吃一惊,缓过劲后纷纷跪地不起。

我就这样踏着众人迅速清开的道路,脚底生风似的来到了关押刺客的地方。

“哪个是刺客的首领?”进入一间偌大的牢房,铁烙的焦味夹杂着血腥味扑鼻而来,我不适地皱了皱眉,扫视起牢房里的四名囚犯来。

“回皇上,是此人。”一名想来是最高长官的男子看向正中间一个耷拉着脑袋的刺客,毕恭毕敬地回答。

“……”我又拧起了眉毛,不紧不慢地走向那名已然被迫****上身并惨遭鞭挞的刺客,“你要见朕?”

语毕,我看见披头散发的男子缓缓地抬起头来,失神的双眸中蓦地透出两道精光。

“你们是梓栖的部下?”见他光是盯着我看却不言不语,心中已有猜度的我只得主动发问。

孰料这一问,竟是像为对方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似的,使他突然面目狰狞起来。

“住嘴!妖女……王爷的名讳……也是你这等贱人可以直呼的?”他怒目圆睁地说着,仿佛巴不得立刻挣脱锁链的束缚,冲上前来将我碎尸万段。

“大胆!”一听这乱臣贼子居然辱骂圣驾,立于身后的长官即刻怒斥一声,作势就要上前抽他一鞭,幸得我及时伸手阻拦。

“我与你们王爷既是表亲又是故友,为何不可直呼其名?”确信了对方的身份,我冷着脸出言反问。

“放屁!”谁知我刚说了一句,就被他粗暴地打断,“表亲算什么?!亲兄弟都能残杀手足,表亲算个屁!?”他咬牙切齿反唇相讥,怨毒的目光毫不留情地刺入我的眼眸,“你这妖女,跟那狗屁圣帝……就是一对不要脸的奸夫****!要不是……要不是朴无争那个狗贼暗中使诈,派人教唆王爷,王爷……又岂会为了那红颜祸水起兵谋反?最终又怎会落入你们这对狗男女的圈套,白白丢了性命!?”

男子青筋暴露,面红耳赤。此刻,一道道鞭痕在他愤怒的脸庞上显得格外刺眼。他怒不可遏地控诉着,一番话说得越发不堪入耳,却偏偏让看似沉寂已久的往事再一次浮出了水面。

无争……果然是在暗地里动了手脚的。

可是,这从来不是我的期望。

“你骂完了?”我强忍着胸臆的躁动,逼迫自己始终正视刺客的双眼,“就是因为觉得朕和北梁皇帝谋害了你们的王爷,所以你们就要杀朕?”

“哼!你这蛇蝎心肠的妖女,人人得而诛之!”他横眉怒目,毫不畏惧地迎上我的视线,“只有那个祸水……才会被你的阴谋诡计蒙了双眼,只知道在王爷坟前哭哭啼啼!”

他话音未落,听懂他所言何意的我已是心头一震。

“你怎么知道甫芹寻在梓栖坟前痛哭的事?”迅速回忆起多月前的那一幕,我顿觉不可思议,“难道……”脑中思绪流转,我愈发难以置信起来,“墓碑的四周那么干净……都是你们打理的?”

“哼,朴非还容你这妖女前来假惺惺不成?”他轻蔑地说着,皮笑肉不笑,“我告诉你,那是老天有眼,让我等亲眼瞧见你这妖女在王爷的坟前猫哭耗子假慈悲!”

怎么……怎么会有这种事?我好意带甫芹寻去给梓栖扫墓,却偏偏被他的旧部给撞见了?!他们误以为我和无争合谋杀害了他们的主子,所以就……

“可惜我们筹谋了这么久,竟然还是杀不了你……”下一刻,他道出的话语就彻底坐实了我的推测,“王爷——”他突然仰天长啸,声音凄厉而又沉痛,“属下无法为您手刃仇人!愧对于您啊啊啊!”

不……不……这是怎样的误会,是怎样的误会啊……因为这个天大的误会,竟然连累了无辜的辰灵?害他为了救我这命不久矣之人……身染剧毒,至今生死未卜?不……不!

“你们王爷不是我害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他!”想明白了悲剧的前因后果,我情不自禁地摇着头,流下了悲痛难抑的热泪,整个身子亦轻微地打起颤来。

“呵!”孰料对方冷笑出声,似乎根本听不进只言片语,“事到如今,你还有脸说这种话?妖女!我们杀不了你,将来自会有人能替天行道!啊对了,你身边的那个小白脸已经一命呜呼了吧?哈哈哈……朴无争做梦也不会想到!他扶你登上南浮帝位,你却背着他养了一窝的奸夫!”

叫人怒极的污言秽语不绝于耳,我瞪大了眼睛盯着他,指甲嵌入皮肉的痛楚完全不能一解我心头之恨。

“杀不了你们这对奸夫****,杀了你们身边的人也好!既然你这么看重那个什么丞相,我就也让你尝尝这断臂蚀骨之痛!”男子仰面朝天,兀自疯狂地叫嚣着,他时不时向我投来挑衅的目光,却全然没有注意到我战栗的周身。

“我再说一遍……我……从未加害于梓栖。”

“我呸——”令人始料未及的是,他闻言竟冷不防把一口唾沫吐到了我的脸上,“妖女!贱人!我们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肮脏下流的怒斥仍旧盘旋在脑海,掺杂着血水的口水猝然黏于侧脸,从未遭受过如此待遇和误解的我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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