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以为只是一场小病,可是没有想到安云溪居然高烧不退。
“陆总,夫人除了生理上的原因,还有心理上的。她没有意志力了,意识非常消极,这样对她的身体恢复极为不利。”
陆希尧脸上满是凝重,他转头看着满脸烧得通红的安云溪,只觉得心疼。是因为安乾,所以她才会不想醒来么?
在他印象中,安云溪是执着的,顽强的,甚至是面对各种刁难都不会退缩的女人,但是却被一场高烧击倒了。
“云溪,一切都会过去的,你要快点好起来。”
陆希尧从来就不会温言软语,和安云溪之间交流的时候也是命令多于沟通。只有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才会放下所有的伪装。为了让她能够留在自己身边,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手段。
以后他再也有什么能够牵制她的办法了,而他也不想再用那些方法让她屈服。
陆希尧拿起了一边放着的消毒毛巾,给她一遍遍擦拭着脸上的细汗,希望她的烧尽快退下去。
“总裁,监狱那边说安乾在外意外身亡,这件事情……”
陆希尧凝着眉头,“这件事压下去就好了,把之前的证据全部交给法院,要求重新判定安乾的罪名。”
傅间十分诧异,没有想到陆希尧会把那份证据拿出来,当初是他一手利用安氏集团内部管理层的矛盾设计的圈套,谁知道安乾连辩解都不辩解,直接承认了自己的罪名。
现在是要翻案了。
“是,总裁。”
傅间悄悄地带上了门,看着陆希尧和安云溪这么互相折磨摇了摇头。他还是去办好事吧。
安云溪一直低烧了三天,到第三天早上才醒过来。她的脑子有些迷糊,甚至想不起自己在哪儿了。手边的被子被压着,重的她抽不出手来,她顺着手往下看。
却发现一个男人正睡在一边,胡子拉碴的,看上去一点都不精致,完全不是她印象里那副精英的模样了。
她视线渐渐清晰,却发现陆希尧睡在一边。
安云溪从心里生出了一股怒气,她看着他睡着的样子,狠狠地掀了被子。陆希尧睡得并不安稳,察觉到有一点动静就醒来了。
平时冷峻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印子,眼底泛着青黑,“你醒了?”
不知怎么的,安云溪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丝激动,她别过脸去并没有回答,她始终记得他们之间横亘着什么。
“你已经烧了三天了,我去找医生。”
陆希尧低哑的声音响起,泛着一丝不正常的病态,然后安云溪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坐起身子就拔掉了针头,一瞬间针孔染了血迹。
“你做什么!”
陆希尧怒吼了一声,吓了安云溪一跳。他察觉到自己的态度过激了,忙放缓了语气,“你的身体还没有好……”
“我爸呢?”
安云溪脸色苍白,经历过一场小病之后,病服显得更加单薄了。她站在陆希尧面前,继续追问,“我爸去哪儿了?”
陆希尧闭了闭眼菁,重新睁开冷静了下来,“你爸已经火葬了,明天出殡。”
火葬了?
就在她昏迷不醒的三天?
“陆希尧!我恨你!”她死死咬着唇,“你有什么资格!”
安云溪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你有什么资格去火葬他!你说啊!你这个恶魔!”她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地将陆希尧推到了一边。
“他在哪里,你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
沙哑地声线,烧哑的嗓子让安云溪的嗓子变得难听又刺耳,但是这样的悲鸣却是让陆希尧有那么一瞬间的后悔。
“逝者安息。”
逝者安息?你也会说这样的话了么?明明造成这一切的人不是你么?
“虽然我是烧糊涂了,但是我不是一直昏迷着的,提交证据?”安云溪笑了,险些笑出眼泪来,“证据?你现在交有什么用!他死的时候是带着污名走的!”
“我不管车祸是什么原因,在我没有看到证据之前,我是不会相信的。但是经济犯罪?”
“你没有想到吧,没有想到我居然会听到这些话。既然你可以随意地摆弄一个人的人生,那你把我也关进监狱好了!”她怒吼出声,眼中的泪水被她强忍着,似乎这一刻在陆希尧面前流泪就是懦弱。
陆希尧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确实是没有想到,当时也没有避开安云溪。
“你先躺在床上,要好好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考……”
“你不考虑我父亲,我为什么要考虑你的孩子!”
室内一片寂静,甚至连安云溪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抿了抿唇并没有反口。
“你说什么?”
陆希尧像是完全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什么一般,重复询问了一遍,带着认真和偏执。
安云溪对上他那双眼睛,一如过往一般的冰冷,“你在乎的只有这个孩子不是么?难道我有说错过半句话?”
孩子,是他们之间最后的羁绊,陆希尧盯着她开合的双唇,生怕她说出一句诛心的话来。
“如果我父亲没有进监狱,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你才是罪魁祸首,你害死了我的父亲,就用你的孩子来偿……唔……”
他恨透了这样的感觉,他知道她要说什么话。
安云溪没有理会唇上敷着的温热,狠狠地咬住,没有留下一点余地。陆希尧吃疼的皱着眉头,但没有松开。
这不是亲吻,是一场角斗,谁退让就是输。
“叩叩……”
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安云溪一把推开了陆希尧,陆希尧的眼神像是狼一般盯着她的嘴唇,修长白皙的手指抹着嘴唇上的鲜血,似乎一点都不介意别人看到。
安云溪原先想要提醒,但是看到他这么无所谓的样子,她咽下了那一句话。
护士进来就看到这两人背对背站着,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夫人,我来给你换点滴。”
原先也到了换点滴的时间了,没想到安云溪居然会拔了针头,现在还有一瓶药水没有挂完。
“不用了,我很好,我要出院。”
正如陆希尧所说的,明天安乾出殡,那么她一个做女儿的怎么可能还会老老实实的躺在医院里面?
“这……陆先生……”
护士也知道这里面做主的还是那个站着的男人,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既然你想出院,那么我们就下午出院吧。”在安乾死之后,陆希尧对于安云溪的忍耐度越来越大了,他的内心完全被愧疚所侵占。
那是他犯的错,对于一个根本就不是安乾亲生女儿的女人。
“陆夫人的身体还需要观察几天,如果后期出现了什么感染或者……”
“不需要了,我要马上办理出院手续。”
两人像是争锋相对一般,互不相让。陆希尧此刻真的想撬开安云溪的脑袋好好看看清楚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和他作对?
“我要,立刻,出院!”
安云溪一字一句地强调,虽然是说给护士听的,但是眼睛却看着陆希尧,似乎只有他不松口,她就能和他一直僵持下去。
过了半晌,陆希尧终于点了点头,处于风暴中心的护士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出院问题都能把气氛搞得这么僵的只有他们了。
安云溪心急火燎地想要出院,身边的男人一直冷着脸。
“安乾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只需要明天出殡。我知道这么短的时间你不能接受,但是监狱那边……我只能缩短时间,墓地选在西郊……”
“监狱那边?呵……”
如果有可能,这辈子她都不想再听到监狱这两个字。
安云溪在病服外面套上了一件风衣,穿上了自己的鞋子。陆希尧将一块围巾强制地围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没有接受他的好意,反而扯了下来扔到了地上。
“你以为扔到地上,你就不用戴了么!”陆希尧也来了火气,死死地缠紧,甚至还打了一个结,双方像是小孩子一般幼稚的举动,两只不同的手触碰在一起,终究是让安云溪脸上怔忪。
反应过来之后,她没有摘下围巾,反而是推开门,门外灌进了一阵冷风,天已经冷了。这个秋天就要过去了,初冬的寒意已经慢慢降临了。
“车子停在停车场,你在门口等我。”
陆希尧嘱咐了一声,不放心的看了安云溪一眼,发现她等在原地这才离开。安云溪缩了缩手,似乎有些冷,但是眼神中的温度更低,更冷。
她在医院门口打了一辆车,报上了目的地,没有再等陆希尧。她骨子里面藏着一股叛逆,一种浓重的仇恨,似乎什么都想和陆希尧对着来,甚至不惜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
“什么?小姐你说你没带钱,你出门怎么也不把脑子带上?”
她刚从医院出来,心中堵着一口气,怎么的也不想坐上陆希尧的车子,却忘了最关键的事情。
她的风衣里面是病服,哪有什么现金,甚至连手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