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定河铜柱下
渭洛二水在这里交汇,女神的相会,使原本温柔的水势突然在这里变得非常湍急,颇有放纵不羁之势,磅礴大作,振聋发聩,浪玉飞溅,犹如千万匹咆哮的骏马狂奔而来,蓬勃的气势扑面而来,即便是站在这里都觉得摇摇欲坠,感受到了众生无法抗衡天地之力。
众人顺着汇合的水流,来到相对平缓之处。
“这里就是分水亭的残骸?”看着被激流冲上岸边的石块,伯瓒虽未亲眼见过,却也能想象原本的辉煌。
“可惜如今,就剩下这面残破的石基了!”姜斌抚摸着岸边残留下的,半人高的石墙,仿佛就是自己最亲密的爱人,或是最疼爱的孩子。眼神中闪烁着疼惜的光芒。
语气中充满了心痛的意味,分水亭如今的样子,比剜去姜斌一块肉,来的还要让姜斌痛苦。
“不要再囿于过去,这毕竟不是你督造的,等日后由你重建便是。”伯瓒似乎话中有话的样子。
赵霏儿是这样理解伯瓒的意思,就是别人家孩子死了,你也不用太过难过,如果喜欢小孩,自己生一个便是。
“说得也是,就这样粗制滥造的分水亭,根本配不上镇国渠,一渠镇国之意。”姜斌一瞬间就恢复过来,看得赵霏儿一愣一愣的,这变脸的速度绝对是和伯瓒一脉相传的,
“你们这里除了你以外,谁水性最好?可否下水一探究竟”这铜柱浸没在水底,湍急的水面之上根本看不清。”
“不可能,如今昨夜的暴雨,让河水上涨,就是以我的水性,也没有办法在这么汹涌的水流中,保持身形!随时又被激流冲走的危险。如今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时机!”姜斌说着还埋怨地瞪了伯瓒一眼,如果不是她,昨日清理残骸后,便可以下水,今日也好,残骸不用清理了,可是水下的情况,也不得而知。
“看来,哑伯要麻烦你一趟了,黄矢将军,可否劳烦你过来背我!”对于伯瓒来说哑伯几乎就是万能的,
“诺!”
虽然一行五人,可却热闹不起来,除却伯瓒、姜斌,其余三人都像是闷声葫芦,各有各的毛病,
黄矢寡言少语,看上去相当冷漠,任何人都无法轻易接触。至于赵霏儿无知无言,何况在这里身份最低的她,实在没有什么发言的机会。而哑伯更是口不能言,如果他说话了,那才是奇迹。
“等一下,让我来!”姜斌突然强行将伯瓒的身子背到自己身上,身形立刻一沉,
“……黄将军谢过了。丫头你可以吗?”伯瓒犹豫了一下,也没有拒绝。安稳地趴在姜斌身上,他能感受到一股坚实的力量,这丫头成长不少。
“又不是没有背过你!我姜家的女人可不是娇弱的玩物。比起从前倒是沉了不少!”姜斌终日在工地之上,体质绝不似世族的女子那般似羸弱。
“你啊,一直就知道逞能!力气比从前大了不少。”伯瓒看着姜斌脸上的坚毅,温声道,他还记得,当初姜斌第一次勉强背起自己时的倔强,
“你就是太倔强了,当初我就怕你受伤,可你依旧是不管不顾地撞上刀刃!两害相权取其轻!与其让别人剜走你的心,还不如我亲自砍去你的四肢,让你动弹不得!”
“用不着你说教,到头来,还不是你伤我伤得最重!”姜斌不满地颠了颠伯瓒,可她真得恨他吗?
“你怎么那么笨……其实原本,哎……,可是当初为什么不听我的!如果你能听……,罢了!如今说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伯瓒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人无法抹去过去的痕迹,只有往前看。
“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姜斌虽然五年中一直埋怨伯瓒无情的抛弃,不过她也一直坚信伯瓒一定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
“小霏!”
“啊!老爷!”正在观察伯姜二人的赵霏儿还以为被发现了,如同做贼被当场抓住的尴尬,低下头,脚不断磨着地。
“傻愣着干嘛,还不过来!将你的手绢给我!”
“你要我手绢做什么?”手绢可是女子的私密之物,赵霏儿下意识地反抗。
“怎么说话的,老爷借你的手绢都不行吗?”伯瓒面色一冷,之前他是怎么说的,赵霏儿难道都忘了。
“老爷,给你!”赵霏儿心中虽然不甘,但是即便伯瓒不在乎,礼法也不容她。这里人多眼杂,她唯有乖乖地奉上雪白的手绢。
“以后不允许你再用白色的东西!”伯瓒脸色一僵地接过手绢。
“你欺负她做什么!她又什么都不知道。”姜斌看不过去了。
“丫头,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吧,总是爱逞能,能这段时间过了,好好休息一下,你的身体也不是铜铸的,脸上都是汗!”
伯瓒用手绢温柔地替姜斌拭去脸上的汗珠,
真是狡猾的御史大夫,姜斌暗骂,但是脸上汗水却嵌入了她浅浅的微笑中。
“老爷,水下有一团黑色的东西浮上来了!”
河面之上升起一团黑影,如同离弦之箭蹿出水面,又如大鹏展翅,平稳地落到岸边。
尽管全身衣物湿漉漉,哑伯的头发却没有一滴水珠落下,甚至没有一丝潮湿之意。
当他走向伯瓒的时候,每一步身上都会冒起一丝丝雾气,站定在伯瓒面前时,全身已经完全没有了下过水的痕迹。
“唔……”
“哑伯你是怎么做到的!”赵霏儿嘴唇颤抖,吃惊地看着面前的哑伯,这是什么神鬼之术,还是我眼睛出了什么问题,赵霏儿揉了揉眼皮,伸出手在哑伯的衣服上摸了摸。不但没有湿滑的感觉,而且干燥得过头了,昨夜才下过大雨,却没有一丝潮气。
“小霏,现在可不是陪你玩耍的时候!”
“你将我当成小孩了!”赵霏儿的眼角微微有些抽搐,她在人们看不见的角度,死死地掐住了伯瓒背后的软肉。
“哑伯的意思是说,这铜柱根本不是实心的?”伯瓒是相当淡定地解释着唯有他能理解的话,仿佛赵霏儿掐住的并不是他。
“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