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出,她呆愣楞地眨眨眼,好像明白了什么。
竟没注意到他攻城略地,已成功侵入她的口腔,占有她的唇齿。
齿颊生香,她尝到一丝淡淡的茶水香味。
问:“你回来时,饮茶了吗?”
他只顾着甜蜜的索吻,含含糊糊道:“嗯,是荷花露泡的春茶……”
她听懂了大概,脑子里也想清楚了昨夜种种,脸色滚烫,不由得伸手推他:“我饿了,快让开……”
他拉开二人的距离,妖冶的双眸泛着精光,笑吟吟:“要不,等用过膳,咱们再睡觉?”
她一怔,急急避开他的眼睛,一溜烟儿钻出他的怀抱,匆匆跳下床榻,远远站着:“我……我要吃饭。”
“哈哈……”他忍不住笑出声来,摇头站起身,整理着衣衫腰带,目光扫过她的脑袋,颔首:“走,用膳。”
可惜,他这整理腰带衣衫的模样实在迤逦,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春光无限。
她脸色愈发红了,不肯再等他,匆匆跑出了卧房。
晚膳一水儿摆出来,满满一桌子,各色菜式都有。
看得人食指大动,食欲大开。
她忙坐到桌前,拿起筷子就要动手。
他收了脸色,扫她一眼,她才惊觉这里是王府,不能像家里那样随意。
家里至多就是一家人,这里却站着许多丫鬟下人。
即使他无意约束她,却也不愿她被王府中的下人小瞧。
她装模作样的搁下筷子,春兰已上前一步,递过来热毛巾热水。
她老老实实净手、擦手,递回毛巾。
夏荷已上前替她布菜。
菜式挺多,可这么众目睽睽的吃饭,实在没什么意思,她有些无聊乏味。
他目光一闪,挥手道:“都退下吧。”
众人不解他的意思,却躬身:“喏。”
一时间,饭厅里的下人都走了干净,只留下夫妻二人。
萋萋眉眼弯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拣起筷子夹了一只油焖虾,满意的吃起来。
味道不错,她又吃了一只。
正要再去夹一只虾,碗中便多了一只。
她抬起头,看见他妖冶含笑的脸。
他收回筷子,笑道:“你若喜欢吃,咱们明日再让厨房做。”
她忙摇头,认真道:“不了,明日我要吃别的好吃的。”
他一笑:“也好。你就是太瘦了些,叫厨房好好给你补补……”
她嘴巴里塞着虾肉,眼睛直愣愣看着他,含糊道:“你在嫌我瘦吗?”
他目光一闪,夹菜的筷子顿在半空,收了笑意,一本正经摇头:“岂敢嫌弃老婆大人!在我的心里,你是全天下最丰满的美人,最窈窕的美人,最有趣的美人。”
他眨眨眼,补充道:“唱歌最好听的美人。”
她抬起下颌,眯着眼睛看他,看了良久,才吐出几个字:“算你识趣。”
夫妻二人用膳,气氛平和到极点。
她心里闪过一丝异样,弯起眼睛笑了笑。
明明跟他不太熟悉,却像是早八百年便认识似得。
明明他和她中间隔了那么多的阶层,那么多的小人,那么多的阻挠。可他们竟然真的成婚,并且相处融洽。
那个高冷无双的邪魅王爷,自打结婚这一日起,便似换了一颗心,
说好的冷漠慵懒呢?
竟满满一副痴情温柔的萌受样。
让她竟有了想要欺负他的错觉。
“笃笃笃……”
门外有人敲门。
春兰照顾萋萋的感受,特地将厅门关闭,方便小夫妻你侬我侬。
此刻,那关闭的朱红雕花门却被人敲响。
萋萋一愣,转头:“是谁?”
门口,一人温柔道:“侧妃林未馨,特来拜见王妃。咳咳咳……”
拜见便拜见,竟还咳嗽几声,好似重病不治,就要身亡。
她眨眨眼,回头瞧着潇阳王,小声道:“你的侧妃。”说完,竟埋下脑袋,自顾吃起油焖大虾来。
关于侧妃这一点,二个人早不是第一次闹矛盾。
他目光一闪,挺直了腰背,冷淡道:“进来。”
雕花门被推开,美人弱柳扶风般缓缓行来。
林未馨走得很慢,一只手搭在身旁素衣丫鬟手臂上,勾唇不言。
丫鬟容颜寻常,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却生得高大壮实,正好衬托得她娇弱瘦削,惹人怜爱。
到了饭桌前,她方站定,躬身行礼:“见过王爷,王妃。”
萋萋只做没看见,仍吃着油焖虾。
一口咬下去,满嘴冒油,香辣可口。引得这心情,也稍微好了那么一丁点儿。
屋中安静,潇阳王冷淡搁下筷子没出声。
林未馨脸色平淡:“本来是要早早拜见王妃的,不过妾身染了风寒,太医专门交代,要闭门静养,所以……才耽搁了些时辰。”
这耽搁的时辰可真是恰恰合适。
刚好潇阳王回家,她就能出门走动,还从她的院子走到了主院来。
林未馨道:“其实……咳咳咳,王妃头前找了管账的婆子询问王府账目,妾身就想着要将咱们府里的账本交给王妃的。咳咳咳……”
她掩口咳嗽,却根本停不下来。
压抑的咳嗽声,回荡在饭厅里,登时让萋萋没了胃口。
潇阳王目光一闪:“坐着说话吧。”
林未馨捂着咳红了的小脸,在丫鬟的搀扶下,坐到了饭桌前。
不过,她并没有要跟着一起用膳的意思,而是忍住了咳嗽,温温柔柔道:“从前咱们王府没有女主人,王爷看重我,叫我管账。而今王妃进门,这账目自然还是王妃管比较妥当。王爷,您说是吗?”
她转过头,不偏不倚地看着潇阳王的脸,温柔含笑,根本不像是个盲人。
真不知道,她一个瞎子,怎么就能准备判断潇阳王坐在哪里的?
萋萋没说话,林未馨也没再说话,都等着潇阳王开口。
气氛有点怪异。
潇阳王眼皮一抬:“林妃既然觉得王妃管账更妥当,从今往后,便由王妃亲自管账吧。”
一句话出,萋萋目光一闪,差点噎住。
林未馨脸色一变,那丫鬟登时开口:“王爷,林妃打小就……”
话却没能说出来,因为林未馨咳嗽了一声。
咳嗽停不下来,丫鬟匆匆为她拍背,忘了接着说下去。
潇阳王扫过主仆二人,淡然道:“王妃闲来无事,你们将账本交过来,正好让她有些事做。免得本王进宫去,她一个人闷得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很少这么多话,林未馨和丫鬟都惊讶了片刻。
他道:“有何异议?”
林未馨忙垂下头:“咳咳咳……咳咳,妾身没有异议。”
管账的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林未馨带着丫鬟离去,说是要回去整理账本,方便交给萋萋。
厅中又恢复了安静。
萋萋不屑一哼:“还说什么把账本交给我,结果人是来了,根本没带账本来。这是料定了你不会让我管账,不会收了她的权……”
林未馨乃大将军嫡女,管得一手好账,身份地位自然比萋萋强。
管账这一方面,更不是萋萋能比过的。
偏偏,萋萋身旁竟有管账高手秋菊。
萋萋笑眯眯道:“可亏了我有秋菊,不然真要被她们拿捏地死死的。”
他勾唇,替她夹了一箸菜:“我那时帮你选丫鬟,早做好了你要嫁进来的准备,自然都给你挑好的人选。”
她愣了愣:“咱们头一回见面,你竟想着要娶我?”
他摇摇头,一笑:“原本,可没打算让你做正妃。”
不过侧妃而已,只要他高兴,纳娶一百个也没什么问题。
武威大帝绝不会不高兴,饮月夫人也管不着。
皇后,更会举双手赞成。
萋萋闷闷不乐,将碗推开来,不肯再吃饭。
他忙将碗筷重又放到她眼前,笑吟吟给她夹菜:“乖,多吃一点。”
好说歹说,哄了半晌,她才又吃了一碗饭,总算是饱了肚皮。
二人放下碗筷,外头天色已黑了。
丫鬟进来点灯,一只一只的灯烛挑燃了,照亮一室温和。
他道:“今夜,我不用处理公务,咱们早早歇了?”
她脸色一烫,飞快站起身:“你……谁要跟你歇息。你一个人睡书房,我还要走几步消食呢。”
话说完,便当先出了饭厅,径直往外头瞎转。
春夏秋冬跟在她后头,急急道:“王妃,您走这么急作甚?小心肚子疼。”
她不肯搭理,飞一般不见了。
好容易挨了半晌,直到天全都黑了,王府各处大道上,都是值班巡夜的下人,她怕人看笑话,只好往主院走去。
到了门口,见他好整以暇躺在花树下,仰头看着苍穹上的星星。
似乎已经入定。
她眨眨眼,蹑手蹑脚地进了门,又蹑手蹑脚地进了花厅,穿去睡房,不敢打扰他。
春兰跟着她,问道:“王妃,奴去给您准备洗澡水吗?”
她想起来,点点头:“是要洗个澡的。你去把我那件荷花领的睡衣翻出来,我洗过澡直接睡去。”
春兰应了,夏荷伺候着她往屏风后的单间查看。
看这模样,应该正是沐浴之地。
衣帽架干净,地板雪亮,顶上一扇梅花窗,漏进来一丝月光。
夏荷点了灯,萋萋才看清,这屋子里偌大一只白玉池子,光滑整洁,镂刻云纹花朵。
正是泡澡用的。
墙上引进来热水,池子底下是漏水小孔,设计十分精妙。
她围着池子转了一圈,满意点点头,笑起来:“这个我喜欢。”
说完,出了单间,去到卧房中。
房门半敞开,要关上也很容易。
此处与书房并不相连,潇阳王睡书房,她睡这里互不打扰。
她低声道:“今晚你们可给我守好了,让他在书房睡下,万不可领进门来。”
秋菊冬梅忙点头,只有夏荷满脸嫌弃:“王妃是王爷的妻子,本来就该跟王爷一起……怎么却把王爷拒之门外?”
三日要回门,她是打算怎么跟蒋夫人交代?
萋萋不高兴:“反正现在不行……”
夏荷不敢再说忤逆的话,只好默默应了。
一番准备妥当,池子里也灌满了热水。
萋萋笑眯眯关了门,又拿晒衣杆撑住房门,这才穿着纱衣进了浴室。
外头守着她的丫鬟,浴室中也没有能进人的窗户。
她叹一口气,脱了衣裳跳进了池子里。
舒服地坐在温热的池水中,水波在她胸前微微起伏。她伸手捞起一把花瓣,抛洒了出去。
这样的池子,她在丽州府没用过,在皇宫里也没用过,现下美美的泡着,顿觉神清气爽。
玩起花瓣来也是不亦乐乎。
踢腾累了,她靠着池子迷迷糊糊打盹儿。
心里泛着暖意,嘴角噙着浅笑。
这样的夫妻生活,还算差强人意。
至少,潇阳王挺宠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