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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姐姐

周小花有些羡慕地看着付小胖墩。她是活了几辈子的人了,太明白能够有个能毫无顾忌地对着感觉委屈的人是多么不容易了。小胖墩的姐姐叫什么名字,活了两辈子,周小花也不知道。这姑娘有点蔫,即使出来玩,也不多说话,前辈子周小花从来没注意过这个人,这辈子也从来没关注过。不过,这会周小花倒觉得,这位姐姐闷也好,蔫也好,都是个好姐姐。孩子从来都是对着对自己好的人才会耍脾气,使委屈,对对自己不好的人却不会。就跟这会的周小草一样,姐姐虽然比她长得高不了多少,也单薄得很,可她就是粘她。妈妈不许她们姐妹去水库,打不了冰溜,不过打“宝”也很好玩,今天姐姐跟她一起玩,都没赢过她!以前的时候她从来都是输的!她长大了,会打“宝”了!小草不爱看小子哭泣的戏码,尤其这般大不小的小子,哭起来声音也太难听了,拉了拉姐姐的手,“大姐大姐,宝!宝!”她还想跟姐姐打“宝”玩!

“好,咱们打‘宝’。”周小花哄着妹妹,回到先前坐着的大石头边,跟妹妹又玩起了打“宝”。

她小心地一会赢一把,一会输一把。

可别以为玩游戏可以随意。孩子的心都是敏感的。她如果觉得你玩游戏不认真,她慢慢就会没兴趣了。就象周小花现在,她要小心揣摩“宝”的厚度,位置,底下是否有块小石头,有点小细泥巴,“宝”玩得久了,又是否翘边了,咧花了,从哪打过去能把“宝”打翻过来,又从哪打过去刚好让小细泥巴拌住了,这都是学问,更何况周小花现在的年岁说是虚岁七岁了,可实际上只有五岁呢,手脚的动作协调得始终没有大人那么好,手上的力气也小,妹妹小草虽然比她小了三岁,可是却比她长得壮实,小手气力不比她少多少,不小心点,她还真的难以维持她做姐姐的尊严呢。

姐妹俩玩的认真,不知不觉周围已经围上了很多的孩子。

那付小胖墩一哭,本来孩子们还玩得多开心的,都被扫了兴,也玩不下去了,原本玩冰的孩子们就转移了阵地。他们从水库边的堤坝上过来,这姐妹俩刚好映入眼帘,孩子们玩耍,都喜欢凑个热闹,听得小草小花俩姐妹一会你喊“打过来了!打过来了!”一会她“喔!喔!”地大为遗憾,孩子们就先看得起劲,都忘了自己也玩了。

周小花瞄了周围几眼。

这会,付小胖墩还不断地吸溜鼻涕打哭嗝,他姐姐一只手臂揽住他,小心地护着他,别让别的淘小子挤到他。还有本村的其他跟周小花差不多大的七八个小子丫头。其中有付元春家比小花大四岁的付世清跟他姐姐付世美,比堂哥付世清小一岁的付元秋家的付世明,比付世明小两岁的付元冬家的付世磊,还有去年才上任的村支部书记冷忠亮家的三个儿女,大儿子冷晓魁,比周小花大两岁的女儿冷晓玲,比周小花小三个月的小儿子冷晓宇,以及书记的弟弟冷忠云的比周小花小四个月的儿子冷晓棠。这些孩子或远或近地围着周小花姐妹站了一圈,看到周小花抬头,冷书记的小儿子冷晓宇是个比付小胖墩还敦实的小胖墩,他扬着两腮上带了两圈红晕的小胖脸,不屑地撇了撇嘴,哂道:“打得这么差,还好意思出来!”

冷书记笑眯眯地坐在周小花爷爷隔壁周亿家门口的大石头上,看儿子得瑟的小样子,并不觉得自己十几岁的大儿子跟自己在旁边,小胖墩这么说话有欺负人的嫌疑,心情很不错。

也是,如果不能确定水库的水到底冻得怎么样,即使有大儿子这个大孩子跟着,他也不会放心女儿跟小儿子出来打冰溜子,反正大冬天的,大家都猫冬呢,也没事,他就跟来了。

周小花不动声色地略略眯了眯眼睛。

她跟冷书记的小儿子差不多大,从上学开始,两家的孩子就在一起比着。可即使她家识字最多的她爸一天忙到晚,除了吃饭的时候,根本连跟她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她的学习成绩也一直碾压冷二公子,甚至小学三年级她腿被马踢断了,在医院住了两个月,耽搁了一个多月的功课,她也照样学习成绩比冷二公子好,成了冷二公子眼里标准的可恨的“别人家的孩子”,书记家人没一个喜欢她的。周小花倒没想到,原来,这个劲儿从这个时候就开始飙上了!

她原本还打算早点入学,避开这位在学习上怎么都超越不了她的孩子,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看嘛,村书记家住村东头,她家住村西头,隔了这么远,村书记看着儿子跟人家小姑娘较真也不管,还乐呵呵地看热闹。她如果要早点入学,书记知道她报名上学了,怎么都会给他家孩子也报名入学。俩孩子差不多大,不可能周家的孩子能上学,他家的不能上不是?周小花在学习的事上,怎么都绕不开村书记。村学在他手里把着呢。学校的老师是民办的,也是他当了书记后他提上来的。这也是前世周小花在村里从小到大的第一名,却从来没当过班长的原因之一。

前世小的时候,冷二公子不喜欢周小花,放学之后经常纠集一群孩子打周小花,以致于后来把周小花的后脑勺都给打破了,留下一块鹌鹑蛋大小的疤,怎么都长不了头发,周小花对这个孩子也是又恨又怕。她就从来没仔细地看过冷小胖墩。这会看,这孩子长得真不赖。用周小花家杨老头的说法,就是天庭饱满,地格方圆,肥头大耳,骨骼贵重,一副讨人喜爱的长相。这小子长大以后,真继承了他爹的样子,一副北方男人的魁梧体格,周周整整的面庞,听说混得很不错。不过打高中之后周小花就再没见过他,具体到怎么不错,他早已经成了周小花眼里的路人甲,谁关心他呀?周小花根本就没打听过。周小花这会打量冷小胖墩,真的理解了冷书记的做法。这孩子的样子实在太可人疼了,那胖嘟嘟的小红脸,又白又嫩的,连周小花这会不可避免地带上了前世对这孩子的厌恶,都还是想捏一捏,试试摸上去的手感。如果她是这孩子的妈妈,估计只要为了这孩子好,要她干什么她都肯!她真的理解了为何冷书记要做那么多的事了。

理解了,却不等于是她喜欢别人欺负她。她伸手拉起了妹妹,准备回家了。你一家大小都在这,我周小花难道就这么笨,擎等着你来欺负?咱惹不起躲得起!

周小草却不干了。在她眼里,姐姐是最好的!没有之一!她会说的话还不多,拧着小身子躲着姐姐的手,昂着脑袋朝冷小胖墩挑衅:“你,打不过姐姐!”

冷小胖墩被个比他还小的小豆丁鄙视了,他本来就不服气,觉得周小花的“宝”没他打得好,连比周小花小的周小草都打不赢,这会越加来了气,豪壮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大叠“宝”,朝周小花叫:“来!咱俩打打试试!”

周小花家除了几本《毛主席语录》,就是几本《******思想》,除此之外摆在明面上的,没有别的书,周小花一根刷了绿漆的嫩黄瓜,又不是真正的小孩,这会虽然是七九年了,还是不敢撕坏了这些书,要跟妹妹玩打“宝”,只好讨了她爸以前练习素描的废纸,就这,她还小心地用着,生怕早些用完了这些纸,妹妹再没得玩的了。冷小胖墩却没这个顾虑。他的“宝”,不单比周小花的宽大,也比周小花的厚实。不用说,也知道小胖墩家的纸张比周小花家富裕。也是,小胖墩的大哥,冷书记的大儿子,冷大公子,比小胖墩大了将近十岁,人家早就上学了。村里的孩子,都是上着下学期的课,把上学期的课本拿来玩。折“宝”就是当时孩子们一个乐此不疲的游戏,也是猫冬的孩子们百玩不厌的一个游戏。关键这游戏可以玩的地方太多了。冬天的时候不用出门,把炕被一收,家里的孩子们坐在炕头上也可以玩这个游戏,不象打冰溜子还要出门跑冰上去,既安全又保暖。家里的大人们也都不反对孩子们这么玩。所以,村里的孩子们,少有几个是口袋里掏不出“宝”来的。几乎人手几个“宝”放着,想玩的时候,就可以立马掏出来玩。但象冷小胖墩这样,一掏就掏出来十几二十个,还个个长得跟小胖墩似的,厚厚实实宽宽大大的,真的很少有。就象周小花,她哄着妹妹玩,也不过带出来四个,妹妹两个她两个,多的都没有,她们姐俩这四个“宝”为了省纸张,她还折得比冷小胖墩小了一圈,薄了一层。玩打“宝”,这也是个很关键的问题。你想啊,你的“宝”比人家的小,又比人家的单薄,人家一甩过来,就把自己个的掀了个个,一下子就输了。第一个都输了,没了气势,再下来要想赢,人家的东西本来就比自己家的好,那比登天还难!周小草从里到外是个孩子,冷小胖墩怎么看也看不出不是孩子性格的样子,周小花内里可不是孩子!关键的是,没哪个姐姐会驳了一心向着她的妹妹的意,让妹妹觉得姐姐不如别人!不管哪个姐姐,都希望弟弟妹妹以自己个为荣!哪怕是玩,也一样!

前一世的时候,据小花妈杨大会讲,好像也发生过这事。但周小花七岁才开始记事,她真的没想起这事是怎么起来的。现在,周小花披着嫩萝莉的外衣,不但会记住这事,也看出来了更多的东西。她回去一定会再一次告诫她妈,让她妈把嘴巴闭严实点,别人家说几句好话给她,夸奖她闺女几句,说什么她闺女命格贵重,压的住邪什么的,就骨头轻了二两,嘴巴连个把门的都没了,一五一十地告诉人家她闺女的生辰八字什么的,又把命运的方向盘交到别人手里。那会她对这些半信半疑,现在她却是确信不疑。存在既合理。中国的太极八卦存在了几千年,没道理大家都是傻的,明明没用的东西却拿来信奉不是?这些东西是真的存在的,也是有理可循的。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重来这一次。若不是如此,她周小花早就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发霉生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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