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菊池景子的心忽上忽下,将屋中的和伞都飞了起来,每把和伞都散发着红色的光芒,显得十分诡异。悠一大大地吃了一惊,眼珠随和伞转动,他缓缓站起身,情不自禁地跟着红伞跳动,有一种莫名的喜感,景子仰头大笑,眼泪都快笑出来。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飘零的和伞轻盈落地。忽然,几个童子从牛骨伞中出来,个个身材曼妙,撑着红色的和伞,摆出优美的舞姿。歌舞升平,在场的每个人都心花怒放,被歌声围绕的小久保悠一像着了迷般深陷其中,完全忘了此番前来的目的。
菊池景子趁机灌了他一杯又一杯酒,他的脸色通红,双眼迷离,却乐此不彼。
曲毕,童子瞬间全藏进伞中,悠一见状,眉头微微皱起,不悦道:“怎么停了?”
景子不回话,只是轻声数数,数到五时,悠一倒在榻上呼呼大睡。
夜里他的呼噜声大,将景子惊醒,她仔细端详身旁的人,年轻英俊的脸庞,并非多年前的蒙面人。
当年她离开小镇,在对面的山上隐居,因长年累积怨恨,以及吸收了大量的湿气而幻化成妖。她的功力日益增长,但需要男子的精气维持生命。每到日暮时分,一旦遇到下山受困的男子,她便用美色诱惑他们,心中早已恨极了薄情的男人,若有人上当,必将尸骨无存。
时日一久,竟引来了蒙面人的追杀。那是个雨夜,她从伞中现身,还未站稳便被一把长剑刺中了手臂,那人道行极高,与她大战了一回,两人受伤后各自逃离。后来,她又回到了小镇,为了掩人耳目,便开了家卖伞的客栈。许多人对牛骨伞很是好奇,她便向人解释,是牛骨做成的。她待人极好,从未有人怀疑过她。
一夜之间,小久保悠一还未回过神,就被告知景子是他的人。仔细一想,昨夜似乎有这回事,他饮酒过多,导致法力无法使用。他撑着头痛欲裂的脑袋,走在客栈的大堂内,不断有店小二称呼他大掌柜。心中更是莫名其妙,直到回到客房,开始收拾行李,福康跟他说了昨晚的事。
“不可能!以我的身份,怎会做这等事?”悠一十分诧异,失声道。
“少爷,您确定她不是妖吗?”福康凑近他耳边,小声地问。
悠一双手撑着桌面,沉思片刻,摇摇头道:“看来,这妖怪道行更深了。”
他招手示意福康道身前,小声耳语几句。接下来,他只需静待时机,然后雷霆出击。
天色越发暗了,天空像注入了乌黑的墨汁,逐渐扩大到极点。悠一故意将整个客栈只留他与景子二人。
景子身着红色的和服,脸上的妆容精致,令人眼前一亮。
她望了望四周,觉得奇怪,佯装羞涩地问:“怎么今夜只剩我们?你都把他们派去哪里了?”
悠一刻意撇开话题,闷声道:“今夜真热,若有雨就好了。”
话音刚落,大雨倾盆而下,他拉住景子的手来到大堂。烛火照射着矮桌上的酒菜,两人相视一笑,分别坐在彼此的对面。酒到浓时,景子不再矜持,移身至他的身旁,举手轻抚他的脸庞,眼神暧昧,她的上身徐徐前倾,亲了下悠一。
小久保悠一知道时机成熟,从塌下轻轻地抽出长剑,却不料被景子发现。她按住他拔剑的手,登时面色难看,流露出无尽的悲伤,心中已明了。瞬间,一头庞大的怪物出现,厉声骂道:“男人果真都是狗东西!”
话毕,她尾巴一甩带出几道残影,悠一见状连退十几步,撞上了酒缸。
结果酒缸立马碎了,他转头一看,缸内没流出来的酒水,反而流出无数块死人骨头!
“人骨?!”他低头看了一眼滚至脚边的人骨头,神情格外愤怒。
景子仰头大笑,嘴唇瞬间紫得发黑,轻蔑地瞟了他一眼道:“没错!店内所有的牛骨伞其实都是人骨所制,你可以想象一下,吸光了负心汉的精气之后,撕开他的肉身,将他的尸骨全拿来制伞。”她脸上流露出享受之色,很快如常一般,厉声道,“我已不是多年前的小妖了,不会再任你使唤!说起来,我如今这般也是托你的福。”
小久保悠一略微愧疚:“若无人辜负你,今日你定可以修道成仙。”
“眼下说什么都晚了!你倘若执意要收了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她不再念及往日的旧情,旋即伸出锋利的长爪向悠一杀去。
距离上一次大战,已历经二十年,小久保悠一的功力亦增长不少。他微微抬手地上的白骨通通浮在半空,顺势双手一推,白骨全向景子砸去。景子体积庞大,除了头部,身子不少处被砸伤。瞬间变回人形跌落在地,她微微侧头,嘴角流出血液,哀怨地盯着悠一。
小久保悠一趁机念起法咒,将她死死地定在原地。
与此同时,他还携一把精致的骨伞靠近:“和伞是你的依靠,与它相依为命,定不负你。”
景子的眼泪从眼眶里滚出来,落在和伞上,她慢慢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