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修心头一跳,“晋王……你碰见他了?”
“就一个照面,说了几句,他有意让我归顺他,”楚黎淡笑道,“这玩笑开的着实好玩。”
叹了口气,他道:“以后能避开他就避开他。”
“放心,他不会把我怎么样,他还没那个能耐。”
裴修沉默,日光从房檐处倾泻下来,照着他温润如玉的脸,不知为何,那一瞬楚黎觉得这温暖的阳光找不进他的心里。
她虽身为将士,常年在外,但这并不代表她对朝中之事一概不知,相反有的时候,身为局外人的她对一些事情的看见会更广也会更多。
先帝总共有十五个皇子,夭折了四个,战死沙场了三个,病死两个,还剩下六个。
六个皇子中,除去三皇子朱垣烨为当今皇帝,大皇子朱垣鼎忠厚老实,五皇子朱垣衡喜欢纵情山水,且无心朝政,先帝去世后就游历四海不知去向,十皇子朱垣钿沉湎于诗词歌赋,老是与他的那帮文人墨客一同吟诗,十五皇子朱垣蠡尚年幼,也就属二皇子朱垣昭最聪明,也最懂得笼络人心。
早在先帝还在时,不论是在学识还是处事方面,朱垣昭都比朱垣烨做得出色,又与朝中许多官员有结交,故深得人心。
而朱垣烨呢?
做事随性,学不来笼络那一套也就算了,偏偏还自小就有一具娇弱的病躯,三天两头药不能停,讲话没几句就咳得厉害,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早在他三岁时,就有太医说过,他活不过十八岁,然而如今他早已过了十八这个生死劫,还登上了帝位,统治整个大爻。
在人看来,先帝没离世时,六个皇子中就朱垣昭最出色,这帝王之位也非他莫属,然而谁会晓得最后的圣旨颁布下来,竟是三皇子朱垣烨。
样样比他好比他能干的朱垣昭怎会心里平衡?何况在先帝还没有做出谁会继承这凤椅的位置的决定时,他对朱垣昭还是关照有加的。那个时候,有眼睛的人都会倾向他。
而结局却出人意料地翻转。
“现在觉得,先帝将兵权分散在我爹和其他几位将军手中,实在是明智的选择。”楚黎幽幽说道。
她听她爹提起过,朱垣昭一直想争取带兵出征的机会,而先帝迟迟不同意,以他尚年轻,需要更多历练为由推辞。
那时朝廷中已经出现一片倒地支持朱垣昭的情况存在,而一旦他手中握有一部分的兵权,那么现今的局面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对皇室的人来说,手握兵权就等于得到一半的江山,届时再加上民心,哪怕做父亲的不肯,也无力挽回。
历史上出现太多逼宫的例子,而那些敢于逼宫的皇子们,正是因为手中握有兵权,觉得自己可以胜任那个位置。
权利带来败坏,绝对的权利带来绝对的败坏。
当一个人的权利越大越多,那么他距离自我毁灭也就不远了。
这也是为何先帝把兵权分成四份分配下去的原因,相互制衡又相互依赖。
如果当时先帝分给朱垣昭兵权的话,那么现在就不是这种场面了。
“先帝早已看清一切,他不仅是位好帝王,更是位伟大的军事家,”裴修顿了会儿,又说,“我听大臣们议论你说,换了女装的你美得不可方物,只可惜我看不见。”
日光下,他的眼如同一潭没有生气的死水,虽然如同墨汁那样的黑而深沉,但没有半点灵动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