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未过,温府却已经摆好了家宴,一来是为温玉简接风洗尘,二来府上已经许久没有办过家宴了。
不多时,温父带着温玉珩、温玉笙两人到了正堂。温父二十好几才得长子,对长子的教养也是万分上心。不同于温玉笙的意气风发,温玉简的沉着稳定,温玉珩是一种自始至终的从容,儒雅非常。
这样的人,交往间更容易让人心生好感。故而温家三子,数长子人缘最好,最有温父当年之风范。不过,温长歌可说不上来她大哥和她父亲谁更胜一筹。在她心里,父兄几人都是无可挑剔的。
温长歌正出神,忽然察觉到身边人在偷偷地拉她衣袖。她转身,就见晨哥儿睁着大眼睛,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怎么啦?”温长歌配合着他,小声地问道。
晨哥儿没有出声,抬起小手往他父亲的方向指了指。
因为陈氏喜欢两个小辈,就让他们坐在自己两侧,所以晨哥儿和自己父亲隔了好几个人。
他不像远哥儿,每天都能看见父亲,每天都能和父亲说话聊天儿。他父亲已经出门一月有余了,虽然晨哥儿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挺想念的。
小孩子的眼神太纯粹,湿漉漉的,一眼就能看透。
温长歌心疼他,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对着温玉简道,“二哥,你走了这么久,我们晨哥儿可是好久都没见到你呢。这阵子都是娘亲和二嫂在操心,如今你都回来了,也该让你操心一回了。”
她将晨哥儿抱下去,拍拍他的肩膀,“去吧,到你爹爹那边去。”
晨哥儿感激地看了温长歌一眼,捏着拳头哒哒地跑到父亲身边,小人家家的,终于不再装大人了,惹得温长歌差点没有笑出声来。
晨哥儿跑的这样快,桌上众人哪里还看不出他是想父亲了。但是他们也都知道晨哥儿面薄,不好打趣他。
温玉简如何能不念着妻儿,如今妻子在侧,儿子满眼儒慕地看着他,只叫他心中熨帖。
想也没有想,就直接将人抱到怀里了。
晨哥儿小小地挣扎了一下,脸都红透了,父亲很少抱他呢。
陈氏在一边看着,倍觉有趣,“哟,晨哥儿害羞了。”
大户人家讲究多,什么抱孙不抱子的,实际上温父以前也很少抱过他们兄弟三人,当然,长歌是个例外。温玉笙想着,以二哥那冷性子,只怕抱的比父亲还要少,于是接到,“看这样子二哥私下从来都不抱晨哥儿吧,晨哥儿还真可怜,要是我有这么可爱的小孩儿,肯定每天都抱一抱。”
他又转过头逗晨哥儿,“小侄子,要不以后你去三叔那里,三叔天天抱你。”
“尽胡说!”陈氏瞪了他一眼,责怪道,“要抱自己生去,找晨哥儿算什么。”
温玉笙最怕和母亲说生孩子的事了,当下就闭了嘴。
谢氏恼他多嘴,没好气地扭过头。
这边晨哥儿见众人不说话了,也鼓了鼓脸颊,替他父亲辩解了两句。而后不管别人怎么说,都一直依偎在自己父亲怀里,虽然他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这种感觉真好。晨哥儿很喜欢。
一顿家宴,晨哥儿愣是比平常多吃了一整碗饭。
秦氏目光一直没有离这父子两人,见到晨哥儿如此开心,低下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原本家宴过后,就没有什么事了,陈氏带着女儿和儿媳妇几个坐着说话。
忽然有婢女来报,说是宫里来了人,想请温长歌和陈氏去慈宁宫走一趟。
众人面面相觑,还没想是怎么回事了,晨哥儿和远哥儿就跑来了,拉着温长歌直说着他们也想去。
这般大的人都是这样,闲不住的,哪儿都想去。可宫中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吗,到时候冲撞了贵人就不妙了。赵氏无奈地将两人拉开,对着陈氏道,“娘,估计是太后想见见长歌,特意让她进宫呢。”
陈氏点点头,“也是,毕竟太后对八阿哥很是疼爱。”
太后也不是没有见过长歌,但都是和旁人一起去的,大抵没有多深影响。这回给两人赐婚的是太后,以太后对八阿哥的关心,定是要再见见的。
陈氏当即道,“长歌,你去换身衣裳,咱们随后就进宫。”
温长歌会意,忙带着两个丫鬟回了院子。
一番收拾,等温长歌和陈氏出了门以后,宫中来的两位太监已经等候多时了。陈氏是见惯大场面的,面见太后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这回关键在长歌不在她,太后届时肯定会盯着长歌的。
陈氏素来宠女儿,心中不免担忧,吩咐道,“等会儿见到太后,只当是去见长辈,不用紧张,她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其他人无需理会。”
“其他人?”
“太后身边指不定会有一些妃嫔和公主,深宫之中,少不得要养一些古怪的人。有些人性子高傲,看谁都不顺眼,有些人爱挑刺,多管闲事。这些人,你不用理会,便是将来见着了,也不用同她们多说。说起来,咱们家同皇家结亲,还不知道是谁只亏呢。”
陈氏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为的就是让温长歌更有底气。她不怕太后刁难,不仅是因为太后不是这样的人,更因为她们温家有不怕。
温长歌听着,忽然觉得好笑。她本来就没什么感觉,所以体会不到陈氏话里的担忧,反而对她口中说的那两种古怪的人哭笑不得。
她和三哥有时候嘴上不饶人,或许是随了娘亲吧。
好在,这样的人今日没有出现在慈宁宫。
陈氏母女二人来的时候,太后身边只坐着三个宫装少女。
太后坐在上首,面容慈祥,头发有些发白,但是看着精神还不错。不过,宫里面的贵人,有几个是真正慈祥的,温长歌不敢大意。
这么多孙子孙女中,最得太后疼爱的,还数八阿哥孟东风。今日突然叫陈氏母女来,也有她自己的考量。
温长歌随陈氏行了礼,便被太后赐坐。太后一直看着温长歌,等她终于抬起头,才看清了相貌。
温长歌回之以一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当的起国色二字。太后心中满意,脸上却丝毫不显。
“温夫人见谅,今日哀家实在是忍不住,想见一见未来的孙媳妇,这才叫宫人接了你们娘儿俩过来。”
太后说的亲密,陈氏连道不敢。
“总是温姑娘温姑娘这样叫着,实在不好,哀家也算是长辈了,便唤你长歌好了。”
太后又为自己孙子说起好话来了,“东风那孩子,是个可怜的,不过难得的有孝心,人又上进,这两人站在一起,才真正叫做郎才女貌。”
孟东风会上进?真是天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