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你们一个个像什么样子,”额沁来回巡视了一周,低声骂一句。“我看你们连过来是干嘛的都忘了!”
那些护卫们低着脑袋没敢搭腔。额沁也懒得再批,只把话交代清楚,“刚才探子来报,说黑街那边的人知道沈晴的消息,现在正邀二殿下过去。”
“你们可有什么主意拦下?”额沁四顾了一番,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比之刚才还甚安静。
最当中的一个,看着年纪大些,地位应该也稍高。眉尾低垂,眼角向下微微坠着,一张脸慈眉善目,看着便不似大多北庭人的粗野。见一直没人说话,自己忍不住开口道一句,“其实,我倒是觉得,小姐她这两天对这门婚事好像也,也没那么在意了。与其强逼着她去拆散别人,怎么想也觉得不是那么个意思。”
“她在不在意没关系,老爷的命令我们总得完成。既然老爷看好二殿下,想要把自家小姐嫁给他,连个亲家,那我们就好好的奉行着,剩下的我们不必管,也管不了。”
那位老侍卫轻叹一口气,说道,“我只是觉得小姐现在这样子,实在是蛮可怜的。”
“自家的小姐我自然也知道心疼。可个人都有个人的命,老爷的命令总不能罔顾。老毕头,我念您年事也高了,今儿这话我就不跟你追究了,以后莫说第二次。”
被称作老毕头的老侍卫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地退下了。
其实额沁心里也并不怎么舒坦,她知道自家小姐在这场局里成了一枚棋子,毕竟儿女情长在这些混迹权场的王侯朝臣的眼中不比薄情戏子的一出黄梅戏更真实可靠。可是虽然话是这么讲,但她那宰相老爷并不是无情无义,六亲不认的主,他把菲勒推到北野寒的身边,不止是为了自己的宏图霸业,也更多是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将来能有个靠山做依托。不然以后等自己老了,气势衰弱,自己家这个傻姑娘又能怎么办?
没有父母不爱自己家孩子的,只是他们各自考虑事情的角度不同罢了。相比自己女儿的情情爱爱,老宰相更在意的是如何尽自己的努力为她铺好一条坦荡平安的路。可怜天下父母心,这种带着霸权****的冰冷之下的良苦用心又有几个人能明白。
额沁也长长地叹一口气,最后交待一句,“总之无论如何,一定要在二殿下找到沈晴之前先把人给我找到。死的最好,如果是活的......”额沁危险地眯上眼睛,从牙缝里头挤出一句话,“那就把她变成死的。”
另一边,北野寒不等着来通信的那个人把话讲完,立刻出了门,从恰巧赶回门前回报的官差牵了一匹马来,也不顾及会不会被人上报朝中弹劾,直接驱马上街,沿着摆满摊位的长街一路疾驰。路上的行人避让不及,撞在摊位上,瓜果蛋类翻飞了满街。北野也不曾回头多看一眼,青丝飞扬,露出鬓角掩映下的三尺花发,面色冷峻。
胡三爷急忙忙追到门口看了一眼,一捬手暗叫一声不好,这会儿所有的官差护院以及北野寒的暗卫们都在外面搜寻着沈晴,现在只北野寒一人单身匹马,万一这是一个陷阱可如何是好。
“来人,赶紧把所有人都给我叫回来,随我一起去西街赌场!”胡三爷咬着牙阴冷地道一句,“抄好家伙,这次可能是场硬的。”
不怪胡三爷小题大做。他以前可是当土匪的,这俗话说得好,一山不容二虎。既然他现在在南疆县落了脚,那么自然没有把其他能与他匹敌的祸患留在城里的道理。可这个黑蝎帮却是个例外,不是胡三爷他不想动,是他动不了。待在这南疆城的几个还好说,可南疆以南,在齐国边境上可都是人家的地盘儿,真要火拼起来,他还真不是个对手。只是这会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先把人叫上,到时候不动手最好,正动了手,说什么也得先把北野寒那混小子保下来,不然让自家闺女失踪一回,回了家里却发现相公变牌位还了得。
结果北野寒还没变牌位,县北头的沈晴倒是差点去陪了阎王。
本来人腿脚就不灵便,偏偏还支着一条腿蹦跶着到处逛。结果还没找着段景,一只冷箭擦着自己的脸颊直直地飞过去了。沈晴只感觉一阵旋风打脸颊旁不盈半寸的地方刮过,犹可以感觉到箭尾的羽毛抽在脸上带起的温热微痛感。整个人当时就愣住了,半晌后僵硬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还全乎。
只是人射箭地就没她这么蠢笨了,一瞧着被自己射过去一箭的人还能动弹,还能一箭未中,紧接着拉弓引弦补发一支,那动作行云流水是半点不含糊。好在这次沈晴有了防备,向前奋力一扑趴在地上,虽然动作猥琐狼狈,可好歹又躲过了这夺命的一箭。
“孙子还挺能躲。”射箭那人是骑着马的,一见人倒了地,立刻驱马过来查看,可眼前趴地上这人却依旧还活着,不由地咧开嘴冷冷嘲讽一句。
沈晴本来以为自己这次是真真的死定了,都把手里的剑放在地上情等着举手投降了。可一听见马背上人的动静,这熟悉的大齐声调,这无赖的流氓语气,越听越觉得熟悉,越想越异样。
心里头疑惑,抬起脑袋来仔细一看,马背上那人精瘦的身材,个子低矮,却生就一副猿膀猢臂,末端五指精干,双眼是锐如鹰隼,不是那个她当年在从一帮杂役小兵里头挑选,又一手带出来的神箭手李小满还是哪个。
这给沈晴气的,捡起一块石头来铺面直丢过去,柳眉倒竖,也不娇喝了,张口便吼,“李小满你骂谁孙子!赶紧给我死下来!”
马背上那人一听这声音,脸上的表情比沈晴还精彩,一张嘴张开着半天没合上,“将,将......将军,您什么时候死这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