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那人上楼的时候,李逸林分明听见了这栋破旧的小楼楼梯“咯吱咯吱”的响声,他意识到这楼的楼梯应该是木制的,上世纪八十年代最流行的那种,而且年久失修。
也许这家主人认定这楼最后还是要被拆的,就没有再维护,只是他们在等那个他们认为最合适的价格。
尽管隔着厚厚的窗帘布,却被打开了一条较大的缝隙,李逸林对屋里的情形看得倒是很清楚,只见二楼不太大的空间里,烟雾弥漫,胡乱地摆了三四张全自动麻将桌,每张桌都坐满了人,看样子应该是楼下那些摩托车的主人,正在全神贯注地码长城,偶尔会有人站起来活动一下手脚,并大声地说着些什么,也许是糊牌,也许是给别人点了炮,总之是热闹得很。
李逸林判断这里算不上赌场,顶多就是城中村的麻将馆之类的地方,没想到他们在这里设了个麻将馆,看来主人倒是挺会挣钱的,使得这里在被拆迁之前还继续发挥余热。
不过那声音听起来倒是很模糊,像是在菜市场的那种感觉,除非说话的人,走到窗户的旁边,也许能够听得清楚一点点。
然而事情往往就有那么巧,刚才下楼探查一番的那个人,也许打牌打得有点累了,他被人在牌桌上换了下来,在吃过烧饼之后,就没有在继续打牌,而是点上一支烟,自顾自的走到了窗户的旁边,猛地撕开了厚重的窗帘布,一股强烈的光线从屋里射出来,李逸林差点一个躲闪不及,就被他发现了。
好在他及时地躲了过去,这才没有被发现,那人的手时不时的伸出窗外,做出弹烟灰的动作,离他应该只有不到一两米的距离,甚至连粗重的呼吸声都听得很清楚。
这时还有一个人也许闲了,过来跟他一起聊天,这就给了李逸林绝佳的偷听机会。
事实上的确是如此,他也偷偷的打开了腕表上的录音笔,将他们的对话偷偷的录下来。
“石老三,还有心思在这里抽烟。
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警察把那么多弟兄都给带走了,我想他们会不会都说出去,坏了我们的事情,因为这些人毕竟是我们指使的。
我当时劝你不要被那个女人利用,可是你却偏偏不听,你看现在搞成这个样子,我们真的没有办法对下面的人交代了。
再说那女人很不讲信用,你也是晓得滴,个斑马儿地,说好给我们钱的,结果连定金都没给,你就喊人了。
你看,她连咱电话都不接,看样子应该是不会给一分钱,那我们岂不是很亏?”这声音听起来,却不像刚才第一个给李逸林开门的那个人。
这个时候一只手突然伸出了窗外,将手里的烟灰弹了弹,又缩了回去,只听得另一个人说道:“你觉得她是在利用我吗?我咋不这么认为,其实话说明白一点,我们和她只是在互相利用,她利用我们赖在这里不走做钉子户,我们在利用她在这里捞点油水,这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嘛,不要把事情想的那么糟糕。
那些被警察带走的弟兄,又没犯什么事情,二十四小时后一定会放出来的,咱给他们补偿补偿不就得了,再说那事情只有我们兄弟三个知道。
其实说实话,我也不想卷到他们的内斗里面去,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有很多事情不是你我说了就算的,你好好的给我在这里看场子,好处也少不了你的,再说老大马上就要回来了,咱们都要好好准备准备,给他接风洗尘。”
“怎么个洗尘法?不还是到朝歌?!
那里刚被人砸了,我看咱们得找别的地方耍去,到哪里不是耍?
只要有钱!”
“钱钱钱,你还知道要有钱,你这种角色欺负欺负门口的那帮商户还行,你跟他们玩,这不是鸡蛋碰石头吗?
不过,我们也还是有机会的,她的老公不是刚死吗?
军心不稳,知道吗?
底下人心浮动,那个死鬼男人在外面明的暗的还有很多女人,一定会找她争财产的,咱们就看好戏吧。
我想我们还是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吧。
这一阵子要多加小心,要提防他们玩阴的。
等咱们老大回来了,再和他一起找那个女人要钱去,不给?哼哼!
那就走着瞧吧,我还不信呢。
还有,你在外面找的那些女人,玩玩就算了,何必在这里搞那么大动静,我看你到时候咋个收场,恐怕你想脱身都脱不了了。”
“你还说我,你看看你自己还不也玩了,有一个还被你搞大了。”
在窗外偷听的李逸林,对他们的谈话除了最后那一段,其他的也听懂了个七七八八。
心想,他们口里的老大应该是石老大,也就是那个蓄意伤人被判了一年,然后缓刑一年的人。
而这两个人应该是石老二和石老三了,只是搞不清楚他们到底谁是老二和老三,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关系,因为他们都是穿一条裤裆的。
至于他们口里所说的那个女人,李逸林刚开始还不敢肯定是不是牟云,但是他听到他们扯到那“死鬼”男人的时候,就敢肯定一定是白云了。
要说这贱女人也真的是太有心计了,居然干胳膊肘往外拐的事情。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其实也在正常不过,大家共同的男人没了,剩下的活着的人肯定就得要为自己打算了。
而谁又都不服谁,哪怕真的出现树倒猢狲散,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人不可能自己和自己过不去的,更不可能和钱过不去。
听了这两弟兄在窗口的一番闲扯,李逸林基本确定了在这一带收保护费的正是他们兄弟俩,而那个女人正是牟云。
既然如此,那就得要帮一下白云了,不能让牟云在集团里真正得势,否则的话对自己在后谢百亿时代继续卧底,是很不利的。
李逸林还想听一听他们继续聊下去,可是那人把烟抽完之后,就没有站在窗口边了,因为那些牌客们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他想到今天就到此为止,因为表舅在武大郎烧饼店也快打烊了,他如果再不回去,反而不好交差。
于是,李逸林关掉录音笔,又轻轻地爬下水管,走下了这个长满了杂草的山坡,回到小区的入口处,到了武大郎烧饼店,给他的表舅做了一番解释,就把刚才那个人的原话挑拣着给他表舅学了一遍,表舅也没有再说什么,等到烧饼店打烊之后,两个人就到附近的烧烤摊去吃烧烤和喝啤酒了。
在那里,他玩的很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