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何世文轻轻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妈,身体还好吧?哦,世萍上辅导班了?”
“妈,不是我说你,那个辅导班一点用都没有。世萍不愿意去,就别逼她了。她现在才小学,让她多玩几年吧,以后上初中了,想玩也没时间了。”
“女孩子嘛,也不需要太优秀,她自己高兴就好了!妈妈不买,那我买给她好了。”
又聊了一会儿,何世文要挂断了。他没有去按挂机键,而是在耳边又放了一会儿,才缓缓拿开。我明白了,他是在等那头先挂电话。给我打电话的那几次,他也是这样,每次说要挂断时,他都会等那么一会儿,让人心里暖暖的。
“没打扰你吧?”何世文又坐了下来。“是我家里打来的。”
“我知道,”我有些羡慕,“刚开始和你说话的那个,是你妹妹吧?”
“是啊,”何世文笑了笑,“小丫头才上小学五年级,刁蛮得很,不学习,天天吵着要买新衣服。虽然这样,成绩可一点儿都不差呢!”
“看你对她挺好的。”我若有所思地说道。
“女孩子嘛,就该宠着。”何世文说道。“也不知道我妈妈怎么想,就这么一次英语没考好,非要给她报补习班。”
是这样的吗?可惜萧羽白不这么想,我妈妈更不会这样想。记得一年级的时候,萧羽白因为逃课被老师找家长,因为爸爸经常不在家,妈妈便理所应当地去了班主任办公室里喝茶。
“羽白,和阿姨好好说说,为什么不去上学?”萧羽白一回家,妈妈就苦口婆心地劝了起来,“没事的,你不要怕,有什么困难阿姨帮你。”
我在一旁听着,心里偷偷地翻着白眼。换了是我,妈妈哪里会这么温柔,不扇我巴掌已经是烧高香了。
萧羽白抬起头,一脸倔强地看着她:“我想见我妈妈,你能帮我吗?”
妈妈一愣,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我想让我妈妈回来,让你滚开,行不行?”萧羽白突然咆哮起来,把一旁看热闹的我吓了一跳,手中的瓜子撒了一地。
“羽白……”妈妈还想说什么,蹲下来要去抓他的手。萧羽白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扭头跑开。
妈妈无奈地看看他跑远的背影,摇了摇头。拿起拖把正准备拖地,却一眼瞥见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乱的我,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怎么弄的,满地都是瓜子皮,还不收拾干净!”
翻脸比翻书还快!我心下不满,也跑开了。
在一个小山坡上,我看见了他。他正站在最顶端,往下面扔石头,样子很是气恼。想到他刚刚对妈妈大呼小叫,我心里很生气。尽管再不喜欢,她也是我的妈妈,要顶撞她的应该是我,他一个外人算什么东西?我悄悄走过去,从背后狠狠地推了他一下,说道:“不许你欺负我妈妈!”
他一个趔趄,跪在了地上,腿上沾满了泥土。但他很快爬了起来,开始一步步向我逼近。我想要逃,可后面是下坡路,刚要跑,脚下一滑,便不敢动了。
他走到我面前,也推了我一下。我感觉自己要滑下去,不甘示弱,飞快地抓起他的胳膊。他一愣,显然不知道我也要拽他下去。我抓着他,找了个平缓的斜坡站稳,然后狠狠地在他的手腕上咬了下去!
现在想想,那天我咬他的是左手,而我现在用手镯掩盖的伤疤也在左手,这算不算冥冥之中的报应呢?
山坡上,我和他再次扭打在了一起。等到妈妈赶到时,我们两个都已经满身尘土,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萧羽白的手腕还流着血。妈妈看看他,又看看我,突然打了我一巴掌。
“他骂你,我才打他的,你凭什么打我?”我不服气地嚷道。
“住嘴!”妈妈呵斥道,“再说一句,今晚跪祠堂!”
“跪就跪!”我说着,不顾一切地往祠堂的方向跑去。
那天我一直在祠堂呆着不肯出来,即使爸爸让我吃饭也不动。后来,我在里面睡着了,还做个了梦,梦见妈妈在对我笑,跟我说,她知道我是为了她才和萧羽白打架的,她不该打我。
于是我就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然后我感觉好冷,打了个寒颤,就醒了过来。我已经睡在了房间里,被子扔在了一边。后来才听说,是爸爸把我抱回来的。
“萧雨濛?萧雨濛?”何世文喊了几声我的名字,又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戳了戳我的肩膀。我被拉回现实,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问道:“怎么了?”
“没事,”何世文道,“想什么呢,我喊你都没听见?”
“就是一些以前的事情,”我淡淡一笑,“不知为什么,想着想着就入神了。”
又背了一会儿单词,走出小树林,却一眼看见萧羽白和叶贞祯从这边走来。我忙闪身躲进了树林里,何世文看了他们一眼,迅速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挡在了我面前。
他们两个人没有往这边看,也没有逗留,只是从这边经过。我见他们走远了,才缓缓走出来。何世文看了我一眼,也跟了过来。
“不问为什么吗?”走了一段路,见他一言不发,我忍不住问道。
“虽然好奇,但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去问。”何世文幽幽地说。“作为朋友,我只要保护你就够了。”
看着他淡然的面容,我心里一阵感动。能够不被别人左右,交朋友不问过去,只凭自己的感觉,相信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样的人几时会有?那种纯粹的信任,我多久没有感觉过了?
“谢谢!”我深深地看着他,满心感激。
“呃,”何世文显然一愣,“没必要这么客气吧?”
我苦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有朝一日,何世文知道了我的一切事情,也许就会明白这两个字的深意。不,也许他早就忘了,这样一个不配和他做朋友的我,怎配让他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