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大小姐听他服了软,骄傲的仰起头浑不在意的瞥了一眼,哼了一声道:“头前带路。”
宋华闻声又俯身施了一礼,小跑到一旁路边,半侧着身子带路。
宇文枫原本以为这宋华过来,会帮他们说话,谁料竟然就这么离开,他赶紧深吸一口气,使劲的大声喊:“族长,你不能这样走!她们伤了人还没有赔钱啊!”
“谁是你的族长?!你要记得自己叫做宇文枫,不是宋枫!”宋华回头冷着脸斥责了他一番,回头笑容满面的对着女孩:“都是些野孩子,让大小姐见笑了!”说罢,就要带着女孩离开。
听到宋华这样说,宇文枫心中一痛,宋华是奶奶宋晴的哥哥。虽然说自己的爷爷已经被宋家赶出,自己也不姓宋,但无论怎样说宋华也是他的舅爷爷。一份血脉之亲,居然会是这样的无情!自己的亲亲舅爷爷,居然都不肯为自己说句公道话!这还是他第一次跟高高在上的族长说话!
宇文枫黯然的低下头,内心像春天里的野草,迅速滋生出对宋家的愤恨!也许,今生今世,宇文枫再也不会把宋华当做舅老爷,也再不会把宋家当成自己的亲族。
突然,街边又传来一句:“慕大小姐,宋华族长,难道你们就怎么走了?”宇文枫惊讶的抬起头,因为他再次听到天籁之音,是苏大小姐。
“慕大小姐手下护卫纵马伤人,致人肋骨断裂三根,只给两枚金币,新任城主就是这种伤民作风么?还有宋族长,你的外甥拽倒本小姐,也不赔礼道歉,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苏大小姐站在街旁,月白轻衫上稍稍有些泥痕,越发显得她青莲出水,傲然不群。只是她虽然在有理有据的慷慨陈词,却一直稍稍低头,并不与人直视。别人见了,只当她小家碧玉,不愿面对陌生人。其实这样说话,更给人好感,至少说明她不是慕大小姐那种女汉子。
果然,见苏大小姐这样说话,慕大小姐满脸不快的冷哼了一声,转头对身旁的鞠队首喝道:“把你的钱袋给他们,权当做善事了!”说完,扬鞭纵马西去。身后的鞠队首舍不得钱袋,却见小姐已经走了,不敢磨蹭,赶紧从身上摘下钱袋,掏出几枚金币放进怀里,满脸肉痛的掂了掂,这才扔到宋禄身前,倒没有格外用力。
宋华听到苏大小姐提到自己,又说自家外甥的不是,有些尴尬的嘿嘿一笑,随即转头看向宇文枫,低吼一声:“宇文枫,你小子记住,以后不准打着我们宋家的旗号做事!”说完,又强带微笑的向苏大小姐解释:“哪里是什么外甥?大小姐误会了,旁边这两个野孩子,哪里是我的外甥?当然,也不管是谁,只要是这个村子里的人,连累大小姐受惊,都是在下的失误!这次没有照顾好大小姐,改日在下会亲自去苏家大药房致歉!今日族中有客,在下就不耽误了各位的行程,抱歉,抱歉!”说完,率领众人就要追赶慕大小姐。
苏大小姐知道他误会了,正要出声纠正,却见他无心留下,想想他刚才的话说得圆滑,即使指明是宋益做的恶,也能用这句话答复,于是便不再说话。既然已经为这两位少年争来了补偿,至于自己有没有人道歉,并无所谓。
谁料街边又有人喊道:“宋华,不要急着走,先把事情说清楚了,哪个是野孩子?!”众人转头,发现街边不知何时站了三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老者和两个孩子。一个大点,男孩,六七岁,站在他的身旁,拽着衣襟;另一个还在襁褓之中,被老者抱在怀里。
这个老者看上去年过五旬,眉目方正,脸颊嫩白,一身灰白旧绸衫还算齐整。如果仅仅这些,这人不失为一名尊贵长者,偏偏他的容貌让人感觉特别猥琐。原来,他的鼻梁中央还长有一颗肉瘤,约有拇指头大小,垂在鼻尖压着。无论谁看上去第一眼,恍惚之中都觉得是个拇指孩童,慵懒的倚在他的鼻尖上,并不是他身体上的部件。
可惜,靠近仔细端详,却又觉得这就是他身上长的一颗寻常肉瘤。有了这颗肉瘤,老者的形象便多了一丝猥琐。特别是他偶尔还要仰头吸吸鼻子,似乎担心肉瘤落下要托一托,那时刻双目斗鸡,神状更为不堪。
见是这人说话,胖子当即怒了:“宇文雷!不要给脸不要脸!姓宇文的都是杂种、野孩子,我就这样说了,你又能怎样?!你要记得,这里是宋家,还轮不到你这个神棍说话!”
“嘿嘿,伤了我的正牌孙子,又骂了我,今天不让你吐血,怎么可能放你这么走掉,做梦!”这位正是宇文枫的爷爷,宇文雷。这家伙果然有一手,老神在在的站在那里,仿佛身边的孩子是个侍卫,怀里抱着的不是孩子而是权柄。看着他搞笑的样子,宇文枫浑身都不舒服,忍不住想笑。他知道,他的爷爷平时除了帮宇文枫的妈妈看看孩子,别的什么也不会做,最拿手的就是说个笑话,逗人开心。现在爷爷帮他争口气,宇文枫很开心。
慕大小姐原本已经纵马奔出去几十丈,回头却见宋华迟迟待在原地没有跟上来,心中不免有些厌烦,便又驱马回返。等发现宋华正在和一个猥琐的老者磨叽,得知那个老者正是边上无赖少年的长辈,现在又在威胁宋华,慕大小姐顿时火冒三丈,扬起鞭子朝着老者就抽过去。
慕大小姐丝毫不避讳老者怀里还抱着孩子,嘴里狠狠的骂道:“老王八,本小姐最见不得无赖,你的孙子刚才耍无赖、死要钱,谅你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这次干脆连你的小孙子一起抽!”
慕大小姐早就看出这个老者只是个凡人,现在又抱着孩子,谅他也躲不过鞭子。她的脸上露出了快意,觉得自己就算不用修为,这一鞭也能抽掉老者半条命,就连怀中的孩子也不会逃掉。不过,毕竟她还是个大孩子,不忍看鞭子抽在人身上的鲜血淋漓,就在最后一刻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她笑了,她听到宇文枫还在沟里绝望的呼喊:“爷爷,快躲开!爷爷……”
接着,她很快便听到一声惨叫,一声凄厉的惨叫,是那种鞭子直接抽在人身最柔嫩的地方才会发出的惨叫!她笑得更开心了,开心得睁开了眼睛想看看自己的杰作!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她目瞪口呆:一个胖子挡在她和老者之间。
这个胖子赫然就是宋华,他居然在她闭眼的那一瞬间站到了她的身前,挡住了身后的宇文雷。马鞭抽在宋华的头部左侧,绕过他的脑袋又抽在右肩上,又从右腋窝下抽上来。袍子衣袖和肩部连接的地方被抽开,张着一道大大的口子。额头上、肩胛上下都留下一道血痕,就连头发也抽掉了几缕。
“宋族长,你是什么意思,想要做好人么?”看着自己鞭子的杰作,慕大小姐讪讪的笑着,不着痕迹的退到护卫中间,偷偷的用余光打量宇文雷,心里不免犯了嘀咕:这个家伙是谁?这个宋华明明不把他当回事,却怎么又护着他?!难道是他怀里的孩子不是一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