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馐城城如其名,有花,有美食,城内无冬无夏四季花团锦簇,但更令人称奇的是那条被花簇拥着贯穿了近大半个城池的街,街中各种美食,吴夏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出了城外,竟然连相同美食的影子都瞧不见,每日慕名而来的游人如水如潮,各个笑开了“扶墙而入”,又带着笑容“扶墙而出”。
转眼已是隆冬时节,城外方圆百里早已飘满鹅毛大雪,而这个始终带着温度恍如隔世的小城,就在这时突然变得像个窈窕淑女似的,不慌不忙地用鲜花装扮着,又盈盈端出佳肴,就绪了又回到太妃塌上懒懒的躺着,摇着美人扇,扇着手边的雕花香炉,阵阵青烟是香的,亦是暖的。
总是有人要过来的,或想嗅嗅美女香,或想取取暖,又或者单纯被佳肴吸引住了,到处都是城外的人,或拖家带口或是哪位显赫人物的单枪匹马,芙馐城是美人,那条美食街一定便是美人的腰带,紧紧地把他们拴住了,他们坐在美食街的每一家小酒馆中,哈着气,搓着手,将从城外赶来所披的锦帽貂裘一一褪下,让小二一定要上店中的招牌菜“再来一壶刚烫好的梅子酒!”
如此一来,街中的酒馆便越发忙碌了,大大小小的酒馆门头的灯笼挂到了三更,炊烟亦是昼夜不散,偶尔两更天有打尖或住店的骑着马儿的将士,芙馐城常年安康哪有见过这幅架势的,忙不迭把店门关上了,甚至有耳聋眼花的掌柜的见到了以为是山贼来打家劫舍只开了窗扔出一包银子和字条。
一条街快走到尽头了,将士们又渴又饿,不论如何,今晚是一定要在这住下了。
领头的将士突然发现了不远处只燃亮了一盏灯的地方,看样子是间客栈,两层,十几扇窗子透着盈盈的光。
他慌忙跑过去,发现客栈的旁边,有一座石桥,过了石桥,便是下一个地方了。
“将军!这是这条路上的最后一家客栈了是否在这住下?”
夜色中领头的小兵提着灯笼跑回来对着这条队伍中央的马上一高大黑影说道。
“住下就住下吧,大家也都累了”
“只是”领头小兵若有所思“这店开的如此偏远,又灯光昏暗,怕是黑店了!”
“黑店?那更要去好好会会了!”
已是三更。
环顾四周,这家从外看来灯光昏暗的酒馆和别的酒馆没什么两样,西边有楼梯通往楼上,柜台在东边最显眼的地方,红纸上写着价格贴在墙上,南边是个酒柜,陈列着各式各样的酒坛子,店中已经没人了,但板凳仍在桌子外外整齐地放着,是上好的桃木桌,每个桌上,都有个烛台,烛台仍然点着亮呢。
将军示意让他们坐下。
正在后院忙活着的小二听见动静手也来不及擦,见是十几位来路不明的将士,便悚悚惶惶地招呼着“大,大,大爷,您要点什么?”这一慌张不要紧,刚在厨房打完下手的油手蹭上了靠近他的一位将士的衣裳,一块黑迹好不显眼。
将士眉头一皱,将桌子拍出了声响。
这一拨洋洋洒洒地十几位身披铠甲的壮汉,各个带刀,三三两两把这小小的酒馆都坐满了,小二斗胆放眼看了看,见这位将士足有八尺多高,身强体壮,眉头紧蹙,,便又吓得又把头低下去了,连连赔不是。
这位将士是他们的“头儿”,也是军队中出了名的“不好惹”,这下免不了一阵血雨腥风了,其他的将士有的抱臂,有的摇头叹息,
仿佛预知了这位可怜的店小二的“下场”。
余光见一位蓝衣女子急急从阁楼上走下来,这应该便是掌柜的了。
那位被弄脏衣服的“不好惹”,见掌柜的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气便消了些,只饶有兴趣地看着女子莲莲小步走过来坐在旁边不疾不徐地给他斟上杯酒,又为自己斟上一杯
“我把你这好吃懒做的东西撵到后院给厨子打下手宰鸡杀鱼,削了你的手倒也好了!这样的活儿真是给你做的轻了!”话罢女子端起酒杯,作势要喝“弄脏了的衣服,小女子帮这位爷洗了如何?”
两句话各有表情,“削了手”时一副杏眼圆瞪的泼辣样,赔不是时又立马眉头紧蹙,仿佛下一秒的眼眶就要下起雨似的。
常年在外带兵打仗见惯了血雨腥风的将军,来到四季如春的芙馐城便已经觉得是温柔乡了,如今又见有一位素不相识的女子提出要帮忙洗了弄脏了的自己这位莽汉的衣裳,除了自己的娘亲,还没有哪位女子待他如此细腻呢!
想到这里,那位“不好惹”的将士气已消了大半,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位“善良心细”的掌柜的暗中的一阵轻笑。
“罢了罢了,那就有劳掌柜的了”后有同僚,前有美人,“不好惹”清了清嗓子,自找了个梯子下了下,“既然掌柜的这么有心,那我和将士们便在这多呆几日,这个酒馆我们包了,招待的好了,银两,自然不会少”
掌柜的忙陪笑点头称是,招呼着店小二把“不好惹”安顿去客房更衣。
将士们用暗暗交流着,大概意思是“不好惹”被降住了,桃花运上门了
这个不好惹,姓陈名舸,廖城人士,不算丑也不算俊,八尺男儿,偏偏这一双桃花眼生的好看,见者沦陷,随了娘亲,父亲是当朝宰相,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不受皇帝所用,坊间众说纷纭,有人说他父亲这官是买来的,有人说他家本来就是落了魄的皇亲国戚,他父亲是某位受人陷害被打入冷宫的妃子的兄长,皇上念在与这位妃子的旧情没有撤了他的官但却不用他,儿子虽没兴趣读书走父亲的老路当文官,倒也不吃馒头争口气,成了骁勇善战的将军。
配这位貌美的小娘子呀,倒也绰绰有余了。
而将士们口中的“小娘子”她像没听见似的,自顾自扭着细腰步履轻快地往柜台拿了算盘,噼里啪啦地打了一通。
说话声也跟半夜中的算盘似的,清脆而又张扬
“今日就算你们打尖儿吧,每日三顿,客房五间,共50两碎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