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莲的绣坊如今已经是伏羌最大的了,因为夫妇两人一直以炳燚为重,所以也无心扩张,一家子也算是过的安逸!
炳燚五岁时开始识字画画,起初只是学,到了八岁时开始好问了。一日先生教他三字经,学了几句他就问先生:“窦燕山很厉害,那他的五个儿子呢?”先生心想,这问的什么鬼问题,于是先生就说:“肯定厉害啊!他们五个都成功了!”过了一会炳燚又问先生:“孟子逃课,为什么他他母亲要断机杼呢?还有机杼是什么东西?”先生不耐烦的说:“你现在主要的问题就是把它背下,然后牢记,其余的等你长大了自然就懂了!”听了先生的话,他便皱着眉头,看向窗外,已然无心再学习了,先生把戒尺在他的桌子上敲了敲,让他注意听课,他转过头来对着先生说:“最近您总是让我背这背那,可我都弄不懂,背了又有何用!”先生听了炳燚的话,他说:“古人说‘读书百遍其义自见’如今你太心急了!”炳燚说:“我觉得是古人说话太麻烦!尽用一些稀奇古怪的字,让人看不懂!”先生拿他没办法就说:“那我们就学一句,我给你解释一句,你觉得如何?”炳燚说:“您主要把里面的故事说于我听就好了,其余我理解不了的,我会问您。”先生心想,原来这小子是想听里面的故事,于是就讲于他听。一日教他画画的先生来了,先生教他画荷花,炳燚苦恼的对先生说:“您为什么要让我画荷花呢?”先生说:“因为荷花象征着圣神,而且它有‘出淤泥而不染’的品质,很多古诗词里都能见着它。”炳燚便无奈的跟着老师画,后面老师又教他画竹子,画梅花......,炳燚觉得这些东西里很多都没见过,他就问老师:“院子里有杏树,葡萄架,瓦上有瓦松,为何先生不叫我画这些东西呢?”先生好笑的说:“你见过画桃花的,见过画杏花的吗?有画梅、兰、竹、菊的,你见过有人画瓦松的吗?”炳燚说:“没见过,为什么呢?”先生说:“因为没人赞赏它们,所以自然没人画了。”下了学后,雪莲见儿子不高兴便上前询问,炳燚说:“娘,我不想学习了!”雪莲惊讶的说:“为什么呢?”炳燚说:“教文学的先生,整天之乎者也的,说些我听不懂得话,画画先生总是叫我画一些没见过的东西,我问他们,他们总是说的头头是道,我无力反驳。”雪莲说:“你还小,自然很多都不懂。”说着炳燚就委屈的哭了起来,玉祥回家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哭的那么难过,以为是媳妇打了他,便气冲冲的说道:“叫你在家看孩子,不是打孩子。”媳妇看儿子哭已然是心痛不已了,根本没搭理他,炳燚见父亲来了便哭着对父亲说:“爹,我不上学了!”玉祥心疼儿子说:“好!我儿子说不上就不上。”听了父亲的话,炳燚便不哭了,他擦了擦眼泪对父亲说:“说话算话!”听了儿子的话,玉祥有点后悔了,他结巴着说:“那也要......听听你的理由啊!”炳燚说:“字我都认识了,可先生教的我不想学,画我也会画,我可以自己对着屋里的东西画,我也不想天天照着他给我的东西画。”说着画风一转,接着说:“就这样了!其余的我和娘说过了,你问她吧!我回屋了。”说完就跟个没事人一样,蹦蹦跳跳的回他屋去了,夫妇俩都惊呆了,没想到儿子变脸比翻书还快,弄得两人哭笑不得!玉祥突然感觉像是被儿子耍了,他刚准备去儿子屋里问个明白,炳燚却掀起门帘对院里的父亲说:“你去把说书人的书,一样给我买一本回来,我明天开始要自学!”说完得意的一笑,放下门帘回去了,玉祥被儿子打败了,自己说过的话又不能食言,没办法他就去找了炳燚的两个教学先生,先去了教文学的先生家里,他问先生:“炳燚现在识字多吗?”先生说:“炳燚天生聪明,学的快现在常用的字都已经滚瓜烂熟了。”玉祥说:“那我买一些书给他,他能看的懂吗?”先生说:“近代作品他应该能看懂。”玉祥听了便放心了,他将一袋钱放在先生的书桌上,先生看见了立马说:“你这是何意啊!”玉祥都不知道如何开口,他思虑了半天说:“今日炳燚闹着说不要上学了,我便随口应了他,但做父亲的不能食言,所以......。”先生见他吞吞吐吐的就说:“你的话我明白,但钱你拿走吧!”玉祥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先生您就收下吧!在这谢谢您对炳燚这么长时间的教育。”说完转身就走了,完了他又去了另外一位先生家里,辞过先生之后,他便回来了,回来的路上他想了很多,到家了以后,他对炳燚说:“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在家里上学了!”炳燚冷静的说:“嗯,我知道了!”玉祥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心想,老子还治不了你个兔崽子,他说:“不过你以后要去学堂上课。”炳燚急了,他说:“你不是跟我说过,大丈夫要言而有信的吗?”玉祥终于占了上风,乐呵呵的说:“答应了你,我就去把你的教学先生辞了,我没有言而无信啊!”炳燚说:“那你为什么又要我去学堂?”玉祥说:“我刚在回来的路上想到的!”炳燚说:“我不去!”玉祥想了想说:“那我们来个君子协定如何?”炳燚说:“你说!”玉祥说:“这样,你在家先自己学半年,等过了年你再去学堂,然后你去学堂再上三年的课,等你十二岁了,到时候你就自己做决定,我就不干涉了,你觉得如何?”炳燚严肃的思考了一会说:“那好吧!我再信你一次!”说完就跳上炕去,对着玉祥说:“我想休息会,把门给我带上!”玉祥心想,兔崽子竟敢把老爹往出去赶,他说:“太阳都没下山呢,你休息什么?”炳燚说:“我今天有点烦,你让我静静!”玉祥不乐意的说:“我还烦呢!饭都没吃呢!”说完就出去了,走远了又回去把儿子交代的事办了——给他把门带上。见父亲如此狼狈,他便在屋里捂着嘴偷笑。
玉祥第二日就去给儿子买了一摞书,儿子便开始自学了,这天赋异禀的人就是不一样,玉祥买回来的书不出两月,儿子便都看完了,他有点怀疑了,心想屁大点小孩,看书比自己还快,他就去试探儿子,可结果是他又败了,于是又跑去给儿子买了一摞书。一转眼就进腊月了,玉琳派人来叫弟弟回家一起过年,绣楼里的人都在赶工做活,玉祥反倒最近也没什么事,便带着炳燚提前回了姐姐家,别看“小鬼头”一天到晚的欺负自己老爹,但到了外面,却乖的像个大家闺秀一样,别人说话他便在一边听着,别人玩他便在一边看着,看他如此文静,玉琳怕会有人欺负他,便叫两个婆子随身跟着。他见二表哥喜欢读书,便也凑着去看书,子亮见炳燚在看书,她就说:“你看的懂吗?”炳燚说:“你书房里有一部分书我已经看过了!”子亮有点疑惑的说:“真的吗?”炳燚说:“你这里的归有光的《震川先生集》,施耐庵的《水浒传》,吴承恩的《西游记》,这些我都看过了。”子亮惊讶的说:“都看懂了吗?”炳燚说:“走马观花而已!”听了表弟这么一说,他便敬佩不已,说:“这些书,我才是近几年看的,以前都学的是古文。”炳燚说:“就是那些之乎者也类的?”听了表弟这么说,不禁的笑了起来,觉得这个表弟太有意思了,他说:“对啊!”炳燚又翻了翻书架上的书,说:“我就是不想学那些之乎者也,才不上学的!”子亮说:“你不上学还能看懂这些!”炳燚说:“我爹给我买的都是些近代书籍,我最喜欢看明代作家的书,因为多数都是简单明了,跟我们说话差不多,所以很容易看懂啊!”子亮说:“但古文里有很多大道理啊!”炳燚说:“那就把道理整理出来让大家学就好了,为什么要非得要背呢!”子亮说:“那不辜负了那些创作者!”炳燚想想也是,于是他说:“目前我就是这么想的,不过过完年我又要去学堂学习这些之乎者也了。”子亮说:“学学看,说不定你会喜欢。”炳燚又问表哥:“你读了这么多书,你以后要做什么呢?”子亮叹息着说:“我也不知道,可能会教书吧!”炳燚说:“你不想当状元郎吗?”子亮半天都没说话,炳燚见表哥似乎有心事,便说:“水浒传里很多人都很无奈,你现在是吗?”子亮说:“算是吧!”看表哥似乎有心事,炳燚便出了书房,到外面去玩了,到了晚上,炳燚坐在院子里抬头看星星,两个婆子都站在不远处,子亮出来,看见炳燚说:“一个人是不是想家了。”炳燚说:“没有啊!我在看星星。”子亮说:“你真利害,外面这么冷。”炳燚说:“我在家也经常看,不过这里宽敞,比在家看舒服多了。”子亮说:“小小年纪,满有雅兴的吗?”炳燚说:“只是看个星星而已!”子亮说:“你平时最喜欢干什么?”炳燚说:“如果说最喜欢,那应该是发呆吧!”子亮吃惊的说:“真的吗?”炳燚笑了笑说:“真的,因为发呆的时候我会想很多东西。”子亮突然觉得自己旁边坐的是个“小大人”,子亮说:“你爹他们知道你这古怪喜好吗?”炳燚说:“他们肯定知道!因为我天天都发呆。”说着两人便大笑了起来。过了几日雪莲也赶过来了,已经腊月底了,因为婆子们都急着回家过年,为了给东家把年货办好,忙的团团转,炳燚便在一旁看着这些人,见她们大冷的天忙的满头冒烟,但似乎她们都乐在其中,有说有笑的,估计是要过年的原因吧!元宵过完以后,玉祥就带着媳妇和炳燚回家了。回去后玉祥就送儿子去了学堂上学,在儿子进学堂前,他对儿子说:“记得我们的协定啊!”炳燚说:“你信不信我已经写在书房墙上了。”说完转身就进了学堂,玉祥回去后,跑进儿子的书房一看,果真写在了墙上,玉祥不禁的感叹,我果真生了个奇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