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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再临

尽管肢体动作自然如常人,面部表情十分丰富,甚至可以和莫凡进行对话交流,但莫凡眼前这个名叫张小侠的年轻人事实上只是一个由游戏程序控制的NPC。他并不是小说、影视作品中设想的可以进行自主思考的人工智能,尽管科学技术一直在飞速发展,但人类连自己身体上的秘密都没有彻底发掘干净,又如何创造一种和自己一样,甚至在运算能力上超过自己的智慧体呢。

《江湖》里的这些NPC之所以能够如此逼真,完全得益于详细的人物基础设定与庞大的台词库。游戏中一般NPC都是互动的主动方,由专业的心理学工作者提前预测出玩家应答时可能提及的关键词,通过逻辑判定从台词库中选择对应的台词进行作答,再配上与之相关的丰富剧情,使得这些虚拟NPC就像是拥有自己的性格和生活一样。为了掩饰这庞大而精细的系统中无法彻底消除的瑕疵,游戏规定玩家在与NPC互动时必须遵守背景与情节,不应提及和游戏内容无关的话题,否则造成的NPC应对失控问题将完全由玩家负责。

作为这个副本中出现在莫凡眼前的第一个NPC,张小侠的职责就是指引莫凡继续推动剧情发展。他引着莫凡行走在乡村中狭窄简陋的土路上,同时主动挑起话头和莫凡交流着,言语之间将副本的剧情和自身的背景简单交代了一下。虽然这些内容巧妙地融入了交谈之中,但仔细体会颇有种在强行解说的意思。

此地名为稻香村,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山间村落,村民世代以务农为生。然而此地集天时——天赐野生稻种、地利——土壤肥沃山泉灌溉、人和——村民世代传承的种植技术这三者为一体,盛产一种香稻。这种稻米煮出的米饭香味浓郁,口感独特,三年前被太守作为贡品进献朝廷后深受宫中达官贵人喜爱,皇帝大赏刺史,村子也得到了御赐“稻香村”之名。

圣旨传至村中,村民们大喜过望,以为自己光宗耀祖不说,还让村子多了一项名传千里的特产。谁想到他们迎来的并不是什么好日子:因香稻被列为御用贡品,全村的赋税皆被免除——但是与此同时,全村上下被勒令只得种植香稻,而且不得私自贩卖,必须全部进献给朝廷,换来也不知被克扣了多少层的“赏赐”。

终日辛苦劳作,却换来一副沉重枷锁,将这些村民像奴隶般地束缚在这片土地上。虽然俗话说的好,“民不与官斗”,但是谁又会甘心受这种欺压?隐忍之下,也不知道压抑了多少不满和怒火,其中尤以青壮年男子为甚,已经到了暴动的边缘。

张小侠就是其中较为激进的代表。他父亲年轻时在县城里听了一次说书人讲述的那些武功盖世的大侠们惩恶扬善、锄强扶弱的故事,立刻被故事中那种侠义精神俘虏,自己沉迷于其中不说,还给儿子起了“小侠”这样的名字,虽不指望这个山沟里的熊孩子能成为故事中顶天立地的大侠,但起码也不应该和自已一样一生碌碌无为。受父亲言传身教影响,对武侠情结的向往甚至超越其父的张小侠一直想要离开村子去外面闯荡一番,贡品事件发生后残酷的现状更是让他坚定了这一想法:他相信皇帝不会昏庸至此,完全不顾百姓活路,其中应该是有奸臣勾结作祟,他要去京城告御状。但在他筹够盘缠之前,又一件村民们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

一伙山贼突然出现在了村外不远的山中,期初村民们以为是山寨被剿后流窜至此的小股贼人,除了外出劳作时派了些人手作为岗哨提防袭击之外并未在意。然而过了数日,山贼仍未离去,胆大且身手灵活的张小侠半夜时摸上山一看,才知山贼的数量有数十上百人之多,更在山上险要位置安营扎寨,大有常驻不走之势。

虽然不知道这些山贼哪来的胆子公然出现在村落之外而不怕官府围剿,但事态已经不是这一个仅有百余户人口的村子所能够解决得了的,村中匆忙派出数名青壮男子,连夜走小路奔赴县城,向官府求救。

克扣发下来的赏赐和任由稻香村自生自灭可是两个概念,若是真被山贼袭扰,误了香稻产出,这些地方官员可是无法向宫中交代的,所以就算官员在贪婪、昏庸,也应该果断派兵驱逐、剿灭这群匪徒才是。

然而十数日后,被日渐猖獗的山贼们吓得不敢离开村落外出劳作的村民们盼来的是一位团练使,信使们背负回来的军械,以及州府一道“贼兵势小,贸然出动府兵劳军伤财,着州团练使于村中挑选青壮为兵,剿灭贼匪”的命令。

村民们简直要被这胡闹的命令气疯了,但山贼们活动日益频繁,大有围攻村子之势,已经被逼上绝路的村民们只能拼死一搏了。

好在,虽不知负责一州团练之职,官制上地位仅低于太守、录事参军的军政要员为何会被“流放”到这样一个小山村之中,不过这位团练使大人却是有着真本事的人,操练民兵颇有章法,发现敌情时也是带头冲锋,再加上村中青壮为了保护家业动力十足,民兵们居然在几次村外围的局部争斗中屡次获胜,暂且将山贼们逐入了山林之中。

村民们欢庆之余,也不由得对这位真正管用的官儿敬重起来,张小侠更是十分崇拜他那一手彪悍的武艺,立志要拜他为师。

但所有人都知道,胜利只是暂时的。山贼的主要兵力并未受到真正的损失,等他们再度归来时,战斗将更加激烈、残酷。民兵们一边加强侦查警戒,一边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军事训练。此时张小侠正是来将被设定和他一起从小玩到大的玩家叫起来参加集训的。

闲谈中将主要的背景交代清楚之后,目的地也近在眼前了。一群青壮男子手持粗制的木制刀枪,或捉对搏击,或对着稻草人锻炼基本套路。在这群人中,一个黑脸男人显得格外显眼:首先,在其他人穿着大同小异的粗布衣裳时,只有他穿着一身战袍甲衣;其次,虽然民兵们平日里终日在田间劳作练得身强力壮,但和这位那壮硕的身材一比还是显得瘦小许多;再次,这位的光头在阳光照射下也确实有些晃眼。

“师父,我们来啦!”张小侠一边加快脚步跑过去,一边招手喊道。

“俺不是你们的师父,而是你们的团练使!你们也不是俺的徒弟,而是俺的兵!唤俺铁教头便是!”黑脸壮汉狠狠地瞪了张小侠一眼,“你们要练的更不是用来玩杂耍的花花架子,而是百战余生的幸存者总结下来的战场杀人保命之术,要是想保住自己的小命,就赶紧给俺操练起来!”

“是,师父!”张小侠浑不在意,高兴地应了一声,到一旁去捡了一把木剑,对着一具稻草人比划起来。

壮汉冷哼一声,不再去管张小侠,径直走到莫凡身前。

“铁教头。”莫凡抱拳行礼道。

跟这位不客气那简直是在自寻死路。且不说他就是这个新手副本中负责教授玩家武艺的NPC,在莫凡观察到的系统信息里,翠绿色的“江湖才俊”标签和红得发紫的人物等级50已经很明确地表达出了这样的情报:“惹不起,怂着点”。

在《江湖》里,NPC根据其武艺精湛程度,自低到高共分为白色“凡夫俗子”,翠绿“江湖才俊”,苍蓝“人中豪杰”,亮紫“一代宗师”,耀金“武林神话”五等,代表着NPC武力的高低。用传统游戏界的理解方式,分别对应了杂鱼、精英怪或小boss、稀有精英或中boss、阵营总boss以及存在于传说之中常人难得一见的超级大boss五个等级。至于NPC的人物等级,则和玩家角色等级一样,只代表一项属性:内力值的多少。

这也算是《江湖》和传统等级制游戏的一大区别:玩家依然通过杀敌、完成任务来获得经验值,通过积累经验值来提升等级,但升级并不能带来直接的属性提升,只能提升玩家气海内内力最大值。至于角色的两大基本属性:力量与敏捷,则需要通过修炼内功以及武学招式获得加成。其中力量属性顾名思义,可以影响角色发力时产生的作用力大小,而敏捷却不是传统意义上增加角色的速度,而是影响玩家的大脑对这具虚拟躯体的支配程度。简单来说,敏捷越高,角色的感知能力越高,做出高难度动作时身体的协调性也就越高,进一步影响角色出招时的精准和变招时的迅速,至于传统意义上的移动速度攻击速度,是由力量属性决定的——双腿的力量更强,发力之下自然跑的更快;双臂力量更强,舞动武器自然更快。但是单纯的快不一定有用,你还需要收发自如、精准可控才能将其转化为实战中的真正优势,所以这两种基础属性各司其职,缺一不可,至于如何取舍,还需要玩家根据自身发展规划来自行斟酌。

所以综上所述,铁如山的“江湖才俊”,“人物等级50”代表的意思就是,他是个内功深厚,而且武艺过人的精英。

面对莫凡的行礼,铁如山板着脸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然后沉声说道:“这稻香村里的青壮虽然身体素质都算不错,但论到习武的悟性,也就你和小侠入得人眼。”说到这,他横了一眼一直在偷听,此时正咧嘴暗笑的张小侠一眼,续道:“既然天赋出众,就要勤加练习,多学一分武艺,日后交战时便能多为村子出一份力。”

“是,教头。”莫凡应道。

铁如山又点了点头,指向一旁的武器架:“去挑把趁手的武器吧,今天俺来教你点真正的武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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