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王心中更是欲杀方正而后快,兼又想拉拢定国公,就欲进言附和,忽见皇帝怒气升腾,须发横扬,嘴里的话一时间便噎了回去。
“朕说所有人都散了!定国公,你难道要抗旨么?”
定国公上官云不由得有些惊疑,自己位高权重,兼之皇后是自己的亲妹妹,皇帝素来对自己有几分退让,却不知此时为何如此坚持,垂首道,“皇上,招亲之事乃是臣之家事,皇上您有些累了,就让皇后娘娘送您早些回宫休息吧!”
皇帝闻言怒火更胜,一双老眼精光大放,双手抓住座前的长案,用力往前一掀,那长案凌空转了几圈,啪的一声摔的四分五裂,皇帝指着定国公破口大骂道,“到底你是皇帝,还是我是皇帝?”
台下甲士、武林侠士、普通民众皆是惊得浑身一抖,跪着的身体一阵瘫软,差点没趴在地上。天子之怒,尤胜惊雷,平日里众人哪里曾听过,听得皇帝说出如此重话,个个都有如筛糠,头也不敢抬一下。
定国公也是心中惶然,万料不到平日里对自己唯唯诺诺的皇帝,竟然还有如此盛气凌人的一面,再也不敢多言,只好跪在地上俯首道,“微臣知罪,这便撤去擂台。”
诚王也是头一回见到皇帝有如此惊天一怒,他见皇帝与定国公有了隔阂,日后拉拢定国公也有了些把握,心中只是暗喜,连忙上前劝慰道,“陛下息怒,保重龙体,国公爷也是为了皇家颜面,一片忠心可鉴日月,望陛下不要为难于他。”
皇帝冷冷的看了一眼诚王,对他的心思了然于胸,当下更不多言,转身拂袖离去。一个小太监喝道,“起驾回宫!”众人跪地山呼,“恭送陛下!恭送皇后娘娘!”
定国公见皇帝离去,冷冷的扫了一眼方正,对周围甲士道,“撤去招亲台,将小姐请回国公府。”说完进了官轿便离开擂场。
诚王见定国公并不领情,不由有些气馁,对台下的皇甫临云道,“云儿,我们也回府吧。”
一时间二撵二轿离去,众甲士开始撤台,众武林侠士起得身来,也是纷纷离去。斩风看了一眼方正道,“却叫你命好,往后你若再干阻挠我的大事,便再无这等运起了。”说完,脚下微移,人便已消失无踪。
……
楚禅楚青衣扶着方正连同那瞎眼侍从回到客栈,却见客栈老板已然立于门前,一把将他四人拦住,那老板便躬身行礼,笑道,“方大侠!在下眼拙,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道方少侠义薄云天,英雄盖世,小店简陋,实在是难以照顾周全,不如移尊驾于别处吧,这些日子的费用,本店不敢收纳,全数奉还。”说完让出身来,客栈小厮便将几人行李及房钱尽数放于堂内桌上。
招亲比武,天下皆知,盛京之中人人都可观战,经此一事,盛京中人都识得方正,见他带伤归来,又是敬佩又是畏惧,一时间店内落针可闻,都是静静地看着方正。
楚青衣本就焦急于方正的剑伤,见店家逐客,泪珠直往眼眶里打转,气道,“老板你怎的如此落井下石,我师兄才受重伤,你便要关门逐客,我们又哪里对你不住了?”
那老板连忙跪下,狠磕了几个头,道,“少侠息怒,息怒啊!我们哪里敢开罪少侠,只是方大侠既得罪了诚王爷,又得罪了定国公,这两尊菩萨都是跺跺脚京城都要晃三晃的人物啊,方大侠武艺高强自然不惧,可小店小本经营,哪里得罪得起,在下上有老下有小,还请方大侠高抬贵手,给条生路吧!”
那老板连连扣头不止,声泪俱下,方正心中不忍,暗道,世间之事多有不平,肉食者稍有不满,下位者便家破人亡,大唐盛世如此,实是荒唐可笑。方正扶起那老板道,“你既不愿我等留宿,我等离开便是,只是你经营不易,这些日子的房钱饭钱,你该怎么算便怎么算,不必与我们减免。”
老板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感恩,只恨自己不能开口挽留,将东西收拾停当后便送出门去。
四人出得门去,又四下寻觅客栈,可人家虽是言语恭敬客气,却总是推脱客满,方正不愿说破,心灰意懒,胸前伤口愈发疼痛,见城角有一破庙,便进去盘坐而下,调息了片刻。见楚禅青衣皆是神色颓然,便笑道,“你们不要哭丧着脸,我还没死呢。”
楚禅见他神色好了些,黯然道,“方兄,若不是我执意要去,你也不会受伤了。”
“你此番打擂是为家国大义,我若知你所想,定然也要去打上一打的,又怎能怪你。”方正淡淡一笑,道,“只是经此一时,恐怕盛京之中的事情,我们已是无力插手,我有师门之命在身,只想早些离开此是非之地。禅弟,你若不嫌弃,明日便与我同行吧。”
楚禅却不说话,道,“我有言在先,约定了你不许打擂,如若不然,今生便不再见你,难道你忘了么?”
“事急从权,你又何必放在心上。”
“我看你见到那云山郡主后,倒是很舍不得下来呢,说什么事急从权,分明就是喜欢她。”
“云山郡主天人之姿,自然是人人喜欢的……”
方正还未说完,楚禅立身而起,涨红着脸气道,“你既喜欢,便去找她好了。”说完拉住那瞎眼侍从便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