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高凡正在看他的笔记本,窗户处突然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吓了高凡一跳。高凡手忙脚乱地收好笔记本,去打开了窗帘,一看弥落正笑吟吟地站在窗外。
高凡此时再看见弥落,心情十分复杂。许辰的事情……弥落看高凡呆呆的一动不动,朝他晃了晃手。一道想法如闪电一般劈进了高凡的脑海:“假如……她知道许辰还是很喜欢她……那我会怎么样?她又会怎么对我?”
这么一想,再看见弥落的笑容,顿时心痛如绞,然而这一切又都只是自己的猜想,恐怕到时候弥落也会很为难吧?那么现在表现出来岂不是一种自私愚蠢的表现?想到这儿,高凡强扯出笑容,打开了窗户。
弥落没有进屋,而是伸手递了张纸片给高凡。高凡接过一看,原来是弥府大宴的邀请函。弥落抽回了手,一道风似地走了。
高凡打了个哈欠,只感觉浑身上下懒洋洋的,使不出劲儿,回身躺上了床,信手打开了邀请函。邀请函上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无非就是时间地点云云,看着看着,高凡不觉就昏昏睡去。
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高凡迷迷糊糊睁开眼,捏了捏手,感觉手上有张纸片,晃了晃脑袋,这才想起弥府大宴的事情,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出了门。
顺着石子路走,高凡不知不觉就到了弥落小屋。小屋的门半掩着,隐隐露出小床的一角。高凡本想进去看看,想到许辰的事,又长叹一口气,正要转身,突然听见里面传出碎碎念的声音。高凡纠结了一下,转身走了两步。突然一阵风吹过,门微微动了动。高凡一惊,原地驻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转头奔着弥府大厅去了。
大宴还没开始,大厅内人影稀疏,外面人反而不少。很多丫鬟佣仆之类进不了大厅,自然呆在外面等口饭吃;夏日晚上,风景甚好,微风习习,不少进得了大厅的客人也乐意在外面酌酒赏月。
高凡随意在外面乱逛。高松挺拔,在月光的轻抚下多了一丝温柔和英气,少了一点威风和杀气。大部分人都围在大厅门口那边,吵吵闹闹,异常喧嚣。高凡皱了皱眉,不知不觉就绕到了大厅后面。
左侧有一条石子小径,蜿蜿蜒蜒,才拐了一个弯就被夹道的青松遮住了。高凡信步迈上,只听见耳边传来丝丝悠扬的虫鸣声,不似虫鸣,倒像是小提琴声了。高凡不觉听痴了。
突然,一道白纱在黑夜中一闪而过。高凡下了一跳,还以为遇到鬼了,向后踉跄了两步,眼睛死死盯住刚刚白纱飘过的地方。一阵微风拂过,那道白纱再次飘过。高凡咽了口口水,壮着胆上前。面前是一个极其狭隘的通道,两旁都被巨松挡住了。高凡深吸一口气,举着手穿了过去。夏天穿的比较薄,从头到脚被松针扎一遍也是极其爽的。
高凡抖了抖附在身上的松针,抬起头,突然痴了。离自己十步远的前方,一个白衣少女正在抬头赏月,皎洁的月光与她雪白的脸庞交映生辉。如瀑黑发直至腰间,微风轻拂,如雾般的白纱裙轻轻扬起。
像梦一样。
高凡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屏住了,只是呆呆看着。他突然想起了许辰送给自己的那本诗集上的一首诗: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可不是吗?
少女缓缓闭上了眼,软软细细的睫毛被月光附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如画般的场景……真是令人不忍打扰啊!高凡轻轻后退,露出了微笑。
再次穿过狭隘通道,但是完全感受不到松针的刺人。
又一阵轻风拂过,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那道白纱。
正如一开始一般。
像梦一样。
高凡浑身一抖,像睡醒了一般,转身往回走。
刚才的经历,是梦吗?
高凡想回头再看看,在原地徘徊了一会儿,最终摇了摇头,离开了。
因此,他没有能看见那神奇的一幕:轻风拂过,一阵奇异的光波如水面一般立在白衣少女对面,一开始极为模糊,只看见一抹白,随后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最终显露出一个和白衣少女一模一样的身影。
光波动了动,缓缓散去。但是那道身影,却未散去。
白衣少女睁开眼,微微张口:“你好,轻雪。”
“你好,轻雪。”那道身影也轻笑,张口。
恐怕就算被高凡看到了,也只会以为是梦吧?
话说高凡离了那个梦幻之地,恍恍惚惚像失了神一般,过了好久才得以回过神来。走到大厅,里面人还是不多,但是门口多了一个人。高凡正想进去,那人把他拦下,让他出示邀请函。
高凡从口袋里摸出邀请函,惊讶道:“刚刚你不在啊,那里面的人……”
那人摸了摸头,笑道:“还不是看公子你面生嘛,他们都是常客了,看脸认的。”
高凡撇了撇嘴,走了进去。大厅里只有五个人,一个陌生的白衣男子——不过比李翔帅的多了,看上去温润儒雅,正在闭目修炼;旁边站着一个老人,正是上次夸自己的那个;老人的旁边坐着一个马尾辫少女,长得很清秀,也很白,但只是人类的白,不如刚才的白衣女子那种可以和皓月争辉的白,正皱着眉头捧着一本书钻研着;一个翘着二郎腿的紫发少年在无所事事;少年旁边立着一个灰袍老者。大家都很安静,没发出什么声音。
高凡按照邀请函的指示,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大厅里的位置都是安排好的,自己的这张桌子只有一个座位,旁边还空着的那张桌子有两个座位,三个座位,四个座位的也比比皆是。
刚才还静悄悄的大厅瞬间热闹起来,各种寒暄声不绝于耳。高凡毕竟没见过这种大场面,有些局促不安,只是干坐着,一动不动,等着……吃饭。
正在此时,那个之前夸高凡诗的老人走了过来,笑着朝高凡打招呼:“晚好。”高凡也扯出个笑脸,回道:“晚好。”
“听说小哥后天要去羽院入学?”老人手一抓,就把远处的一把椅子隔空移了过来,淡然坐下。
高凡看见老人隔空取物的手段,吓了一跳,有些羡慕,但更多的是敬畏和局促:“嗯。”
老人笑道:“听说你后天要去羽院入学了?”
高凡想直视老人的眼睛表示礼貌,但是刚看了一眼就被老人黑洞洞的眼睛吓回去了。
不等高凡回答,老人自顾自地说:“我家孙女已经入学了……小孙子估计也快了……估计你们将来会有一段缘分。”
高凡听的稀里糊涂的。这……他完全没有理解老人刚才那句话的含义和老人的意图。
“我叫秦老。和你叔高成……”老人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是老朋友了。”
“可是……他说你在他爸的时期就是老古董了。”高凡鬼使神差地说。
半晌没有声音。高凡抬头一看,秦老已经走了。
“你的椅子……”高凡想提醒老人,但是却没有看到老人的身影。突然,一个黑衣女子走了过来:“请问这把椅子是多余的吗?”
高凡皱了皱眉,只感觉这个人似乎在哪儿见过:“嗯。”
黑衣女子把椅子搬到了旁边那张桌子那儿。高凡顺着看过去,不觉惊住了——刚才的那次经历,不是梦!那个白衣少女,真的存在!而且就坐在自己旁边的桌子那儿!
白衣少女和黑衣女子长得奇像。高凡竖起耳朵,只听见她们两个在交谈着:
“不用椅子了。”
“你不是分念完成了么?那个分身呢?”
“走了。”
“什么意思?”……
高凡完全听不懂什么化念,分身之类的,正听得云里雾里,那黑衣女子就瞥了过来,朝高凡一笑。高凡忙回过头,继续拘谨地发呆。
本来就听不懂,高凡也懒得再去留意了。事实上,假如他还想听,也听不到了。
刚才那段话,他也不是毫无收获。他的收获是:“那个白衣少女的声音,挺清瘦的。好听。”
突然,一切嘈杂戛然而止。顺着其他人的目光望去,这才发现,弥倪进来了。
弥倪此时穿着红色礼服,白色长裤,悠悠走上了大厅左侧的高台上。一片安静中,弥倪开口了:
“欢迎大家来参加小女的十二岁大宴。十二岁,开锁之年,为了这次盛宴,在下费了很大一番心血,希望大家能尽情享受!”
台下一片拍手声响起。弥倪顿了一下,继续说:
“很荣幸,秦家秦老,秦大公子秦白衣,秦三小姐秦千,轻家大长老轻雨,轻家轻雪,昊家昊天,灰袍……”一开始,高凡还听的挺认真,可是听了好久都是在报人名,过了一会儿就兴致缺缺,趴下发呆了。
又过了好久,在高凡眼中的这次大宴的最精华的部分终于来了——上菜!不同于其他的大宴,因为一家一桌的原因,每桌的菜都不相同,都是弥家根据各种情报精心准备的。
呵呵呵呵……真精心!过了五分钟,高凡的脸与外面的黑夜融为一色:全!是!素!菜!
没想到那次在张妈那儿随口撒的一句谎,带来的祸害就如此久远。
要做个诚实的好孩子……古人诚不欺我!高凡不停地深呼吸,发了半天呆,却无处下筷。
人无信,则不立。
高凡的思想境界,得到了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