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兵大陆东北方向上的千岳山脉绵延数千里,就如同一只身躯庞大到无法想象的上古巨兽盘踞在在这里,俯视着大陆上的蝼蚁苍生。
在这巨兽的脊背之上,九座最高的山峰就如巨兽背上的九根利刺,狠狠地刺向天空,即使匍匐在大地之上,却不甘被这苍穹所限制于此!这不仅是千岳山脉最真实的写照,也是羽仙族人骨子里的傲气。
这九座山峰中最高的就是位于正中心的羽仙峰,此峰不仅高入云端,而且极为险峻,几乎就是如一把利剑笔直地插向天空,整座山峰除了最高处的羽圣殿受结界保护以外,再无适合居住的地方了。
除却羽仙峰这座主峰外,最高的山峰是东南方向的天外峰,乾族领地,此峰高度超过了六千米,同样是高耸入云,不过天外峰并不十分险峻,在高度三千米左右的地方还有一处平地,简直就是天赐的居住之地,又因为羽仙峰在千岳山脉的东南方,靠近人族领地,所以乾族和人族的来往也很是密切,羽仙一族所需的生活用品多是通过乾族的交易市场来和人族商人购买的。
九座山峰之间都相距千里以上,即使是修炼有成的人,来往也不是件轻松的事情,何况各族中还有许多的年轻子弟。
于是羽仙族的先祖,在创建了羽圣殿这个“神界”以后,同时留下了一座传送大阵,便是朱雀门旁的那四根巨柱,相应的在玄武门那边也有这样的四根石柱,分别对应一座山峰,只要启动法阵,千里的天堑便是立刻变通途了。
此刻莫问天一行人就在传送法阵之中,只是感觉到周围不断有白光闪烁,再一凝神的时候,羽圣殿,朱雀门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眼前是一道光幕,看不清外面的景色,一股高原才有的冷风却是扑面而来,看来是到家了啊。
走出传送法阵的光幕,映入眼帘的是一派高原风光,巨大的岩石随处可见,地上还有少许积雪,法阵设立于悬崖边上,放眼望去,远处茫茫的云海忽如浪如潮拍打着悬崖峭壁,忽如万马奔腾在群山之间,令人产生无限的遐想。
这里因为没有结界的存在,可是有些寒冷,莫问天却不在意,反而开心了起来,这种久违的寒冷才是这高山上该有的啊,不像羽圣殿上,四季如春,体会不到这般冷意,却也体会不到这种家乡的感觉。
不只是莫问天在感慨这熟悉的感觉,一行人都露出了笑容,这世上又有几人不思家呢?
走出传送法阵,一面十米高的花岗岩石碑立在不远处,通体呈深灰色,隐约中又可看见肉红色的花纹镶嵌其中,然而这十米高的石碑上竟然只写了一个字:
“乾”!
这一个“乾”字写的苍劲有力,深深地嵌在岩石之中,起笔收笔之处又有一种轻盈飘逸的灵性,和岩石的纹理都有相辅相成之感,每一笔之中又有灵力散发出来,虽然很是微弱,但那浅浅附在其上的一层金色光晕倒显得这石碑的庄重与神圣。
在石碑旁,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和莫问天一行人穿着劲衣不同,这些人大多穿着棉衣,岁数也明显都是中年人,一看就知道是这些远行在外的游子的父母来迎接他们了。
莫问天能够感觉得到身边的师兄弟都变得激动起来,都在焦急地等着莫青松的命令。
此时就连平日稳重如松的莫青松也露出了迫不及待的神色,直接对着大家高声道:“诸位师弟可以回家了!”
“哇呜!”众人兴奋地奔进了等待已久的人群,和自己的家人尽情相拥。
身边的师兄弟们都幸福地喊一声“爸妈”,就走向了人群中等待已久的父母,莫青松也是很客气地和莫问天挥了挥手就和家人离开了。
看着自己身边的师兄弟们一个个和他们的父母有说有笑地离开,看着眼前熙攘的人群,莫问天心底最柔弱的地方也被触动了,别人回家都有父母迎接,而自己呢,又要一个人住冰冷的房子了。
“不好意思,让一下,让一下。”就在莫问天落寞地站在原地的时候,一个瘦弱的短发少年正逆着人流的方向,努力地挤了过来。
看见莫问天,那个少年兴奋不已,直接对莫问天就是一个熊抱。
“一走就是五年,真是想死兄弟我了!”
莫问天虽然被抱的有些猝不及防,却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就知道第一个跑来接我的人准是你!”
短发少年松开双手,一只手搭在莫问天的肩膀上,道:“先去我那里吧,咱们边走边唠。”
“好”莫问天也不客气,这样久违的感觉,真好。
短发少年名叫江暮,是人族的人,而非羽仙族人,看他的短发就知道了,这是羽仙族人不可能拥有的发型,不过从小长在天外峰上,和莫问天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一听说莫问天今日回来,江暮可是连自己的工作都丢下了,赶来迎接他,可见两人的情谊深厚了。
一路上两人无话不谈,直到莫问天问道:“伯父身体还好吗?”
江暮突然沉默了,然后叹了一口气道:“父亲去年走了。”
莫问天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江暮从小就没娘,全是伯父一手带大的,自己离开的时候伯父的身子就有些不好,想不到,唉,真的是世事难料啊。
“一会让我去添柱香吧。”莫问天拍着好兄弟的肩头,心里也是不好受,自己的父母从小就很忙,几乎常年不在天外峰,自己基本就是一个人生活,可以说,江暮和江暮的父亲都给了他很多照顾,尽管他们和自己不是同族人,莫问天却感受得到他们心底的善良比羽仙族人更盛,也没有羽仙族这么多繁文缛节,反倒是真诚的很。
所以莫问天从小就不歧视人族,反而很亲近人族,这一点大概和许多自恃仙族身份的羽仙族人都不同。
“父亲看到你回来肯定也能安心一些了。”江暮叹了一口气,能看得出他内心依旧很悲伤,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多悲哀的事情啊。
和乾族的师兄弟们回乾族领地乾羽城的方向不同,莫问天和江暮走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沙石铺就的乡间小路完全无法和乾羽城内光滑的砖石铺成的街道相比,倒也不是特别难走,拐过几个弯之后,即看见了一个木制的路标,路标用的虽然不是珍贵的材料,却做的很精致,四周都打磨得十分光滑,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中间工整地写着三个字。
“桃源村”
莫问天轻轻抚摸过那个路标,深深地吸了一口这里的空气,不由得感慨道:
“离开了五年,却还是熟悉的泥土芬芳啊。”
桃源村三面都是针叶林,唯独正面是一片沃土,这种能够在四千米的高处还保持松软的土地也算得上是稀有了。
“你也还是没变啊,还是这么喜欢这泥土的气息,为什么我就对这气息无感呢?”
江暮也是从小就知道莫问天最喜欢的就是雨后泥土散发出的清香,不过自己生活在这里倒没觉得有什么值得欣赏的地方。
莫问天轻轻一笑,道:“物以稀为贵嘛,除了这里,我可是没有地方享受这种感觉了。”
“好吧,好吧,毕竟每个人都有一点奇怪的癖好。”江暮摇摇手,对着莫问天做了个鬼脸。
“哪里怪了…”
莫问天兀自嘀咕着,江暮却已经转身走进村子里了。
“喂,等等我啊!”
莫问天回过神来,匆匆跟了上去,还不忘记再美美地呼吸了一下这新鲜的空气。
江暮不时地和村子里的七大姑八大姨打着招呼,有眼力好的人也能认出已然长大不少的莫问天,寒暄几句,倒也是添了几分归家的感觉。
不过此时正是中午,每户人家的屋顶都冒着缕缕炊烟,沁人的饭香飘荡在莫问天的鼻前,他的肚子竟是时不时咕咕”地响起来,令一旁的江暮甚是尴尬。
看着江暮嫌弃的白眼,莫问天一脸无辜地解释道:“今天早上还没吃饭,肚子都要造反了。”
“好好好,今天让你好好尝尝我妹妹的手艺,保证你以后天天想往我这里跑。”江暮轻描淡写地说到。
莫问天却是有些傻了,问道:“妹妹?你哪里来的妹妹?”
五年前自己走的时候江暮可是绝对没有妹妹的,江暮的母亲早亡,江暮又是哪里来的妹妹?
“唉,两年前,父亲在村外发现了一个浑身是伤的小女孩,看她可怜就领到家里来了,我就认她做妹妹了,一会你看见她一定要克制啊,我妹妹很可爱的,我怕你…”
江暮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莫问天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怕我什么?”
江暮突然脚下生风,奔向了远处,大喊道:“禽兽!”
“就知道你嘴里没好话,给我站住!”莫问天笑骂道,也是追上去了。
江暮的家离村口还是很远的,在一片小松林的旁边,倒是幽静的很。
“小痕,我回来啦!”江暮打开木门,冲着屋里喊着,莫问天就在门外好奇地等着看江暮这个妹妹。
“啊,哥哥回来了啊!”一个甜美的声音从厨房传来,然后就看见一个穿着围裙的小女孩跑了出来,脸上还有几道面粉的印记,很是可爱。
江暮一脸得意地看向莫问天,却突然僵住了,因为此时的莫问天已经惊呆得一动不动了,嘴都合不上了。
“喂,你又不是没见过女的!”江暮以为莫问天是在乱想什么,不禁发起火来。
莫问天却充耳不闻,就那样直直地盯着眼前的这个女孩足足一分钟,终于忍不住地问道:
“你认识浅儿吗?”
不怪莫问天如此吃惊,实在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女孩和浅儿的容貌实在是…
一模一样!
小女孩用围裙擦了擦手,一脸茫然地看着莫问天,不过还是笑了笑,甜甜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谁是浅儿呢。”
这时候江暮也终于忍不住了,先打发小痕回去做饭了,一把将莫问天拽到了房子后边,小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这是?”
莫问天调整了一下自己有些激动的心情,对江暮说道:“我在羽圣殿上救了一个女孩,和你妹妹长得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江暮重复着莫问天的话,突然大叫了起来:“你说什么?一模呜呜……”此时的江暮倒是比刚刚的莫问天还要激动。
“嘘!”莫问天一把捂住了江暮的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干嘛这么激动,我感觉这事情不简单,我得好好问问你妹妹。”
一刻钟后…
江暮费了好大力气终于平静下来,却还是不能相信莫问天的话:“你讲的那个女孩真的和小痕一模一样?”
莫问天倚在墙边,闭着双眼,一脸不耐烦地道:“第二十三遍。”
“好吧,一会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可是不许吓着我妹妹。”江暮也只好接受这个现实,这种事情换做是谁也都会难以接受的,两个人在不同的地方救了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孩,这真的是巧合吗?
“两位哥哥,你们终于回来啦,快尝尝我的手艺。”小痕正坐在饭桌边,两个手拄在桌子上,呆呆地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这时看见两人进来,赶紧叫他们来吃饭。
江暮此时哪里有心思吃饭,就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小痕,这位哥哥有事……”
“哇,这都是你做的嘛,小痕?”不曾想莫问天却是一溜烟地坐到了小痕旁边,看着眼前的美餐直流口水。
“是啊,哥哥和我说今天有他的好朋友回来,我可是做的很认真呢。”小痕天真地打量着眼前的莫问天。
莫问天看见了,小痕的眼眸。
是,青眸。
果真是和浅儿一样啊,唉,我在想什么啊。
莫问天悄悄调动一丝灵力使自己的注意力集中起来,微笑地对小痕介绍道:“你好,我叫莫问天。”
“那,我应该怎么叫哥哥你呢?”
“这个嘛,你先想,我先开动啦。”莫问天的肚子又叫了起来,他是再也忍不住了,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
小痕倒是皱起眉来,咬着筷子苦思冥想怎么称呼和江暮哥哥年纪差不多的莫问天。
江暮看着只顾吃喝的莫问天,不禁一头黑线,完全忘记了正事啊。
看着吃得很是愉快的莫问天,江暮不屑地说道:“小痕,我看干脆叫他猪哥哥好了,真的是和猪一样能吃。”
“哥哥,你怎么能这样说呢,那样的话你不就是猪哥哥的朋友了吗,那我总不会要叫你大猪哥哥吧。”
江暮面色变得铁黑,可是看着小痕那认真无比的脸,也是无可奈何,倒是莫问天一边吃还不忘嘲笑江暮:“你妹妹还是很有看人的眼光嘛。”
江暮抽起手边的一块糕点就抽向莫问天,未见莫问天手中有何动作,糕点倒是缓慢了一瞬就被他吃进了肚子。
“谢啦!”莫问天呲牙笑道。
“哼!”江暮转过头去,不再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