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心愿,贴在墙上,冯亚楠默默祈求一番。可塑像无言,看着热热闹闹的人群,没有丝毫要应验的打算。
同学们站在宝塔山顶,极目远眺,白河奔流不息,远处青山连绵,风景绝好。同学们扯开嗓子,对着青山白河,一阵鬼吼。
恰在这时,山顶寺庙里,走出来一个年迈的和尚。老和尚对着同学们和善的笑了笑,手里拎着佛珠,走到树荫下,把腿盘在一起,开始下午的功课修行。同学们看到这种情形,不好意思再大呼小叫,于是三三两两在一起坐着,聊天,或者玩扑克游戏。
就这样,又玩了一个多小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于是大家开始下山,准备回家。骑车载人,本来还是之前的搭配,可是曾思丽死活不肯坐李林的车,看来真是来的时候坐怕了。其他同学都纷纷离去,这样一来,搞得李林比较尴尬。冯亚楠看到这样,就跟曾思丽说:“丽丽,要不你坐许磊的车吧,他骑车比较稳。咱俩交换一下,我坐李林的车好了。”
曾思丽大呼“理解万岁”,作势就要亲一口冯亚楠,奈何早就被冯亚楠躲过。跟曾思丽想得完全相反,回城路上,李林的车,骑得很慢很稳。或许是玩了一下午,李林体力也被消耗得差不多,骑车没有了来时的风云激荡。
最后,大家都安全的回到了小城。这次的踏青活动,虽然没有什么美食佳肴,也没有获得多少书本知识。大家还累得不行,可是三班的凝聚力一下子就起来了。
第二天,周日,继续上课。刚到教室的冯亚楠,发现教室的氛围有点压抑。按理说,刚出去玩了一次,到班里,不应该是这样的。她还没来得及把书包放下,就被曾思丽拉到了一边。小声说道:“亚楠,出事了。”
冯亚楠一脸的迷惑,“什么出事了?”她问。“我也是刚知道的,听说,学校知道了咱们班这次的踏青出游活动。看样子,是要处罚大家了。”曾思丽回到。
怎么会?不是说好咱们保密的吗?学校怎么知道的?”冯亚楠还是一头雾水,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谁知道呢,不过,有个消息,对你不利哦。”曾思丽说道。“怎么了?对我不利?难不成有人认为是我说出去的?”冯亚楠猜测到。
“诶,还真被你说中了。你知道吗?我听说,这一次,把事情捅到学校的,就是理科竞赛班的同学。其实也不怪他们,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我们班的踏青活动,就去找老师,想要出去玩。老师不同意,于是拿我们班的事情做例子,想要老师同意。哪里知道,他们老师知道这件事情后,十分愤怒,就打报告给学校,把咱们这事儿捅了出来。”曾思丽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有点踹。
喝口水,曾思丽话语停了停,又说:“在咱们班,就你跟朱欣欣是从理科竞赛班过来的。你说,不怀疑你俩,还会怀疑谁?”
冯亚楠摇摇头:“我肯定没说,我相信欣欣也不会去说。”曾思丽看着冯亚楠,再次抛出一个事情:“诶,上次,就是周五,咱班的同学,看到你跟理科班的徐洁走在一起。有这回事吗?”心里“咯噔”一下,冯亚楠知道,这次就算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默然回到座位的冯亚楠,不去看同学们的眼神,都似乎能感觉到杀气。原本昨天还玩得高高兴兴的伙伴,在今天,却因为看似铁证如山的证据,把自己烤在了火上。冯亚楠心中是委屈,十六七的年纪,情绪全写在脸上。
没过多久,许磊来到了教室,看得出来,经过昨天的春游踏青,他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不过班级里的气氛,只要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许磊问了问李林,李林也不加掩饰,直截了当的说道:“咱们班出了个叛徒,咱们春游的事儿,被学校知道了。还是理科竞赛班的人给捅到到学校那里去的。”
许磊很诧异,问道:“有叛徒,谁呀?”李林顾忌着颜面,只是用手指了指许磊旁边的冯亚楠。许磊一脸不相信,说道:“有什么证据?”
“证据呀,是向芸看到,周五下雨那天,她跟理科竞赛班的徐洁在一起。”李林全盘托出。冯亚楠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就是跟以前的同学见个面,惹出了这么多事端。
许磊听到这样的回答,哈哈一笑,说道:“扯,那时我也在呢。我还是跟冯亚楠、徐洁一起到的教学楼呢。要说她泄密,我怎么没听到,我又不聋。”李林不以为意,随口到:“这个说不准,女生之间,有些话,咱们老爷们,哪里能听得见。”
很快,文科三班传遍了,班级里出了一个泄密者。这次的春游踏青活动,被学校知道了,现在还不知道学校要怎么处理。但是,活动之前,三番五次强调保密,还是没能奏效。班级里,算不上人人自危,可是昨天活动积累起来的那点信任,经过这么一闹,荡然无存。
今天是语文早自习,语文老师来得很晚,可是今天却有所不一样。老师走到讲台上,不像往常那样坐着,而是开口道:“同学们,我很是佩服你们的勇气呀。敢跟学校的校纪校规对着干,还去踏青。”
同学们本来以为语文老师要继续批评大家一顿,哪里知道,语文老师的突然话锋一转,说道:“你们这样做,才是这个年纪该做的事。学校的规章制度,在我看来,简直就狗屁不是。什么狗屁五严禁、十不准,这就是在扼杀大家的积极性和创造性啊。”同学们瞪大了眼睛,听着讲台上的老师在“胡言乱语”,有唯恐天下不乱的意思在里头。
同学们听得在热血沸腾,可是不管怎么说,这就是违反校纪校规的。可恨的是,班级里还有叛徒,这是让同学们最为受不了的一点。而作为最大嫌疑犯的冯亚楠,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寸步难行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本来曾思丽要叫她一起,可是却被身边的向芸拉走了。朱欣欣家里有事,被她当政治老师的老妈带走了。于是,在吃饭的当口,在最需要伙伴的时候,冯亚楠孤身一人,像是被离弃的娃娃。
许磊中午没有跟金尚一起出去吃饭,在教室里逗留着。看到冯亚楠的处境,许磊写了张纸条,递给她:我知道不是你,别难过了。很多时候,大家都是盲从的,没什么主见。再说了,被别人知道咱班的活动,也不一定是咱班人说的,很有可能咱们骑车的时候,遇到了其他班的同学呢。
看着眼前熟悉的字体,冯亚楠忍不住,眼一红,滚烫的泪珠就直往地上掉。许磊看到这阵仗,也是束手无措,只好拿了一包纸巾,递给她,让她慢慢哭。冯亚楠心中是超级委屈的,是呀,很有可能是理科竞赛班的同学,看到他们骑车,自己猜测的。没有直接的证据,凭什么无缘无故地说自己就是那个告密者呢。
哭着哭着,冯亚楠感到倦了,便趴在桌子上,一边哽咽着,一边闭上眼睛休息。许磊看到这样,也不打扰,去了小卖部,买了花生牛奶跟法式小面包。然后,回到教室,坐在座位上,开始看这段时间自己落下的功课。
春天的中午,时间过得很快,同学们陆陆续续吃完饭,回到教室进行午休。就在大家都睡得差不多了的时候,许磊突然听到“咕、咕”的声音,仔细听时,才发现是从身边冯亚楠那里传来的。
经过一场久未相逢的大哭,冯亚楠心中郁结,好了一些,这时候才发现,中午没吃中餐的肚子,已经开始闹腾了。抬起头来,准备趁大家睡觉的时候,去买点吃的。却发现,在桌子上,摆着花生牛奶和两个小面包。
左右看了看,只见许磊在认真的看着历史课本,其他同学则是睡得千姿百态。有心向许磊问一下这东西是不是他买来的,可是想起自己在他面前的那场大哭,冯亚楠短时间怎么也开不了这口。终于,饥饿战胜了颜面,冯亚楠拿起吃的,走出教室,站在阳台上,开始吃自己的套餐。就在冯亚楠起身走到阳台的时候,她没看见的地方,许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下午上课的时候,同学们才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平时没事就爱来教室溜达的彭老师,今天已经有大半天没露面了。看来批准这次的活动,彭老师是冒着巨大危险的。
下午第一节课后,许磊独自去了副校长办公室。在宽敞的办公室,分管文理改革的副校长正在撰写此次模考的经验教训,听到敲门声,应了一下:“请进。”许磊毫不客气,直接问道:“这次高一三班的踏青活动,是我一个人发起的,该由我一个人负责。你们还是放过彭老师和其他同学吧。”
副校长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孩,说道:“学校的规章制度是要拿来遵守的,要不然,岂不是乱了套?”
许磊似乎懒得继续跟打官腔的副校长多说什么,撂下一句话:“学校的规章制度本就不合理,你为了这些条条框框的东西,伤害了多少人,你知道吗?”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副校长本来流畅的总结思路,被这一句话打断,正要说些什么,才发现许磊已经出了门。这一瞬间,副校长似乎老了许多。
很多年后,冯亚楠第一次到大昭寺,站在释迦摩尼等身金像前,双手合十,心中虔诚无比。回忆过去各自谎言跟伤害,暗自祈求佛祖的原谅。出来之后,无意间回头,只见大昭寺的金顶,被太阳照耀的光芒万丈,这光芒,像极了南方小城,高一下学期那次罚站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