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凤裳不可自抑地抖了抖,越想,越觉得如果南安杰真的把龙凤双剑献给楚月国,父皇会十分乐意这门亲事。
不可能,父皇花了多少人力,物力,耗费几十年的心血,都没有找到的龙凤双剑,怎么可能就轻易被他找到?一定在说谎!
车窗帘挡住天光,她一歪身子又靠了过去,搂主锦群的膝部把脸埋进去。
却,挡不住八角镂空香炉的青烟,一圈圈浮上来,直熏从鼻子直接进脑子去。
忽然,就迷茫了,她从小享受护国公主之尊,婚姻肯定是政治联姻。其实南安杰长得很不错,又是一国储君,武功好有能力……
这么一想,突然发现南安杰真正是个不可多得的夫婿人选。
但,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总有种莫名的不安,绝对不是害怕。
那种不安,让她无法掌控,这很不好。
想至此,抬起来,咧嘴露出个笑,那是一种坏坏地阴笑。
车队一路行过热闹的城镇,翻山越岭,一路上见低低矮矮的房屋,绿意葱葱的稻田,人来人往的街道……
一直走到黄昏,车队才在楚风威风凛凛的命令声中停下。
许多行人朝他们的车队看过来,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好奇,吹进马车的凉风中夹杂着他们的惊叹飘进来。
虽然为了方便,他们已经改装成一般商队。
但,楚风虽不如南安杰风华绝代,也长相俊美,自有经历过战场洗礼后的英雄男儿豪迈。
何况还有南安杰那个颠倒众生的妖孽在?两人随随便往那里一站,都是绝美的风景。
这小小的城镇百姓,何时见过颜值如此高的男儿?日后真要嫁给南安杰的话,光是替他处置那些烂桃花,就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心思。
嫌活地太舒服,才会嫁给他呢!楚凤裳冷笑一声,由着翠玉和翠竹伺候下车,走上青石砖街道,眼前矗立的客栈,与大多数客栈一样。
墨瓦雪墙,二层楼阁,门廊上挂着大红灯,大门前站着个小二,正躬身笑着将他们迎进去。
进了客栈大堂,踩着咚咚响的楼板上了二楼厢房,一转弯,就来了排厢房门前。
“几位客观,这几间都是我们客栈最好的厢房,你们几位看怎么住?”小二笑着问道。
楚凤裳没说话,径直走进最中间那间厢房,吩咐楚风带上门。
翠玉关门的动作虽轻,但那关门声,还是让楚风紧紧地皱起了眉。
“怎么了?”南安杰关心地问道。
“没事。”楚风随意地笑了笑,但却显得干巴巴地。“你想住那间房?”
南安杰看了眼靠楼梯最近的那间厢房道:“我就住这间。”忽地自嘲一笑,“万一公主真要赶我走,也滚地快些,免得惹她烦。”
可不就是烦你了么?楚风暗暗地在心里接话道,面上却是笑地一脸抱歉。“你别和殇儿一般见识,她就是个没懂事的小姑娘。”
“嗯,这个我自是明白的,还望皇兄能在殇儿面前替我美言几句。”南安杰说地诚挚至极。
瞧瞧人家这风度!再看看自家皇妹那心眼儿,也就针尖尖那么大点儿,想想都替楚楚凤裳脸红。
这么一想,越发觉得南安杰是个不错的妹夫人选,伸手按了按他的肩头,安慰道:“你放心,殇儿那里,我定会帮你。”
南安杰眸子一亮,“那就多谢皇兄了。我路上带了百年女儿红,不如过去喝几杯?”
“百年女儿红!”楚风几乎闻到让他垂涎欲滴的酒香,馋地眼睛闪闪发亮,“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请!”
南安杰一抬手,哥俩好地与楚风搭肩进了离楼梯最近的厢房。
“公主,他们进去了。”
一直从门缝窥视地翠竹,回头看向神情冷漠地楚凤裳。
“嗯,”楚凤裳淡淡地应了声,一手撑着肩头,一手在地图上沿着一条蜿蜒曲折的黑线画着。
“晚饭就在房里吃,不出去了。”
“公主是不是和三皇子闹别扭了?”翠玉担心地问,自从楚风半道上,沉着脸从楚凤裳马车下来,两人就没再说过话。
楚凤裳看了她一眼,“哥哥自小跟着高人在大山学艺,虽骁勇善战,但并不懂人心险恶。”
翠玉立即明白一二,叹了口气,“公主,还是不要和三皇子置气的好,免得时间一长,生出间隙。”
“是得快些,不过皇兄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不亲眼看见,他是不会相信的。”
“那公主打算……”
楚凤裳微微一笑,“你办事比翠竹稳重老沉,皇兄也信任你。本公主倒是有一计,就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跑这趟腿。”
“只要不是有损公主利益的,奴婢自会去办。”翠玉垂首,一副任她差遣的样子。
啧啧,真是个狡猾又刻板的丫头!楚凤裳心里骂了句,嘴上却说地十分巧妙。“本公主知道,你是怕对不起母后的委托。”
“多谢公主体谅奴婢,但自从奴婢跟了公主那天起,公主就是奴婢唯一的主子。”
阴暗里,楚凤裳的目光,凉凉一闪。“如果让南安杰拿着龙凤双剑觐见父皇,那本公主势必会远嫁南风和亲……”
翠玉面色不改地听着,双手恭顺地垂在腹前,十指相扣的手却冒出黏糊糊的冷汗。
楚凤裳十分和善可亲地搂住她的肩头,在她耳边咻咻,“其实,本公主早就知道你喜欢我三皇兄,你也不想自此与他成了天涯陌路人,对不对?依着你的人才,样貌,由我去父皇母后面前说项,肯定能成事,所以你今晚去跑腿,实际上也是成全了你自己,到时候你……”
这样,这样,那般,那般,楚凤裳大气不喘地把在马车上想出来的锦囊妙计,全都说了出来,听地翠玉似是在人间、地狱,来来回回走了几圈。
“公主,这些都是你想的,还是翠竹想的?”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本公主是个人才?”楚凤裳洋洋自得地拍了拍她肩膀,“不要太崇拜本公主哦!”
“这么说,是公主自己想的?”
楚凤裳嘿嘿一笑,“那是自然,这世上除了你公主我,还有谁能有如此大智慧?”
翠玉沉了脸,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神情肃穆。“公主请赐奴婢死罪。”
楚凤裳愣住,“你几个意思?”
“其一,奴婢没有伺候好公主,才会让公主有这些惊世骇俗的心思。”翠玉说一句,就在青石砖上“咚!”地下,重重磕个响头。
“其二,奴婢让公主误以为奴婢对三皇子生有妄想,说明奴婢平时举止不端。其三,奴婢不能按照公主吩咐行事,对公主不忠。”
她说罢,抬首,额头上已经磕出腥血,看着格外惊心。“无论是那一条,都是重罪,所以请公主赐奴婢死罪。”
楚凤裳嘴角抽了抽,这简直就是厕所的石头,又臭又硬,难怪母后会把翠玉放在身边伺候,压根就被封建思想奴化的没治。
强忍着要好生和翠玉谈谈现代自由观的冲动,偷偷给站在墙角的翠竹一个眼风,眸子沉了沉。
“你这是在责怪本公主?还是你早就不屑当本公主的奴婢……”
楚凤裳一句比一句说地重,翠玉听地冷汗连连,她不过是想以死明志,让公主醒悟,成为德才兼备守礼的公主。
一心想要辩解,突然,后脑勺一痛,两眼摸黑,身体向后倒下。
翠竹连忙过去看了看,朝楚凤裳回道:“晕了。”
楚凤裳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她抬下去,叫人好生伺候着,明天太阳落山之前都不能让她醒来。”
“可是,三皇子那边怎么办?”翠竹感了风寒,说话嗡声嗡气,听着和男的差不多。
“见机行事,是在不行,弄晕了算数。”
翠竹答立即应是,眼中对楚凤裳全是敬佩之情,她就喜欢公主这雷厉风行的范儿。
夜深人静。
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伏在窗口,舔湿纸窗,戳一个洞眼,一根细细的竹管。
鼓着腮帮,徐徐一吹,寥寥青烟一缕缕吹入黑漆漆的厢房。
伏在窗户上,又仔细听了会儿,确定没了动静,才蹑手蹑脚地抽出匕首刁锁开门。
迈着轻盈无声的步子,摸索着进了房间。
突然,脚下似是踩着一个靴子,差点害得楚凤裳崴了脚,暗自骂道:“该死的南安杰,睡觉之前不知道要把靴子放好么?”
好不容易摸索到靠床的烛台,点燃,房间顿时通亮。
隔着帐幔隐约能看见,船上锦被拱了个人形。
“哼,睡吧,等你醒来看你还怎么去楚月国,向我父皇求娶我?”楚凤裳朝船上的人形锦被做了个鬼脸。
转身就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寻找那两把龙凤双龙剑。
找了一阵,别说剑,连一把兵器的一影子都没见着。
“会藏到哪儿去呢?”楚凤裳蹙眉,目光在房间各处缓缓扫过。
“要不然……”她走去船边,蹲下,一撩床单,低头,船下也没有。
“难道是在船上?”站起来,躬身探入帐幔,一张灰青缎面锦被裹住了那人整个身形,连头也蒙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