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顺帝就步履匆匆的随着楚嬷嬷到了太后的寝宫外头。殿外的宫人瞧见了,忙行礼,随即高声喊了一句:“陛下驾到!”
顺帝着一身常服,不知是否走了路的缘故,面色微微发红。瞧见一众宫人都在外头候着,不免有些奇怪。等身边的楚嬷嬷请随从的宫人一并留在院子里,更是觉得不解。
楚嬷嬷近前微微一福,开口道:“陛下,这是太后的意思。陛下请!”
顺帝只得点了点头,心里头的疑虑却越发的深了。迈着大步走进殿里,一拱手冲着座上的太后行了一礼:“儿子给母后请安!”
顾宛跟顾皇后早在宫人通传的时候,就起身到了殿中,等他近前齐齐俯身行礼。
“哀家不为你的事儿操心就安了,你说你,叫哀家说什么好!”太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埋怨一句,瞧着他一脸懵的模样,终是没忍住叹息一声:“罢了,说了也是白说,来了就先坐着。”
“是,母后!”不知道太后这是哪一出,顺帝只得低头拱手,先认错总是对的。
顾皇后忙近前行礼,随即走到他身边伸手搀着他的手,缓缓抬头看着他满眼皆是担忧:“陛下,小心些。”
面对她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顺帝差一点儿没笑出声来。反手将手臂从她手里抽出来,轻轻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拍:“这是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这是怕朕连几步路都走不了?”
“陛下,您快坐下,好叫宛儿给你瞧瞧。”相比顺帝的惬意玩笑,顾皇后则全然严阵以待,生怕他有个差池。
顺帝被她这小心的模样逗得哈哈一笑,甩了袍子落座,抬头对近前行礼的顾宛点头一笑:“宛平也在这儿呢,坐下坐下!”
顾宛闻声微微一福:“谢陛下,宛平有一事禀告陛下,先请陛下息怒。”
听她如此一说,顺帝舒展的笑颜不由得收敛一下,抬头瞧了一眼脸色阴沉沉的太后,又瞧了一眼满脸写满担忧的顾皇后,这才后知后觉的皱了皱眉头:“朕哪儿那么容易生气,宛平你只管说。”
“是,陛下。”顾宛闻声点头,继而提了裙摆下拜行了大礼:“宛平斗胆,想先为陛下把脉。”
听到把脉二字,太后眼神一凛,转了转手里的佛珠。顾皇后也跟着咬了咬唇,手里的锦帕早已经被蹂躏的不成样子。
瞬间的低气压让顺帝的眉头不由得皱成个川字,低头看了一眼自个儿的右手,左手一抬轻轻卷了一下袖口。
顾皇后缓缓起身将手里的锦帕抖开,抻平,尽量让褶皱看起来不那么明显了,这才柔声道:“宛平,过来吧。”
“是。”顾宛闻声点头,近前轻轻跪在了楚嬷嬷拿来的软垫上,抬起手为顺帝诊脉。
良久,顾宛轻轻将顺帝的右手腕放下来,不等她开口,太后就急不可耐的追问一句:“当真中了那五石散了饿?”
就脉象看,已经是十之八九,不过为了保险起见,顾宛还需要更多佐证。于是,她缓缓起身后退两步行礼:“宛平无礼,曾听人说起,去年冬上,陛下常与柔美人长亭赏雪,太湖嬉冰。不知,此言是否为虚?”
这话一出,顾皇后的脸色忽然就变得有些苍白,有些自嘲的低下头去讽刺一笑。难为顾宛说得好听,什么长亭赏雪,太湖嬉冰。根本就是陛下被轻舞迷惑,夜夜笙歌,饮冰卧雪,赤膊舞剑。简直没把皇家颜面放在眼里,这事儿早已传遍了皇城,那里还是什么秘密。
听他提起往日辉煌,顺帝倒是承认的爽快:“不错。”
“宛平斗胆再问,近来陛下是否依然如旧?”顾宛也不耽搁,紧跟着又问了一句。
顺帝听她这样一问,方才脸上略带得意的笑渐渐有所收敛,想了想近况,不由得沉了沉脸色,缓缓摇了摇头:“近来朕这心力就大不如前了,尤其近来天气燥热,朕总觉得这心里头燥得厉害,就是坐着看几本折子都能出一身的虚汗。”
“宛平方才为陛下看诊时,瞧见陛下掌心里有出了些红疹,可觉得灼烧难耐?”顺帝的回答已经能够让她确定,这最后一问,也是最重要的一问。
顺帝闻声不住的点头,像是遇见了知己般:“正是,这红疹子惹得朕心烦,宛平可有什么法子去了它?”
“陛下这是服用了过量的寒食散,若任由下去,只怕危及性命。”顾宛低头行了一礼,语气郑重严肃,听来不免让人心惊。
顺帝听得心里咯噔一下,可头一回听说这寒食散,自己更是没有服用过。怎么就过量了?
见他脸上渐渐起了怀疑之色,太后忍不住啪的一声摔了手里的佛珠:“皇帝,你可真是糊涂到家了!哀家这拜佛求神又有什么用。还抵得过你自己胡来,硬要自损自亏?”
落地的瞬间,串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散落开来。众人皆是一惊,忙起身齐齐朝着太后行礼:“太后息怒!”
“母后,您息怒。这事儿是儿子错了,可您总得让儿子好好想一想,到底什么时候沾了这五石散。”顺帝无奈,只得先认下这事儿,可说话的时候脸上仍带着迷茫的表情。
看着他这幅模样,太后也是无奈扶额:“我的皇儿啊,睡在你身边的美人就是头狼。真要等她害了你的性命,跟老五那混账小子谋了你的江山,你才知道?”
“母后,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美人儿,怎么还牵上了老五?”顺帝已经有些不高兴了,太后口中的美人儿指谁,他清清楚楚。
太后自然也知道他是故意的,抿了抿唇,干脆挑明了:“皇帝,那个轻舞可不就是老五借花献佛,送到宫里的?你要是不信,大可自己去试试。到时候,我看你还护着!”
“母后,您这是什么话。”见太后当真气得不轻,顺帝也不好再顶嘴。况且,之前顾宛说的症状都对。心里,早已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听他这样说,太后的脸色才稍有和缓:“宛儿,你说,眼下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