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张大人禀报,你兄长虽是酒后伤人,可人是清醒的,其中怕另有隐情吧!”
吕妍垂在袖中的手攥紧了衣袖,原本就对他怀着恨意,如今又落入他的陷阱,左右都是死,何不博一博。想到这儿,吕妍也不再计较,自个儿站起身来,毫无畏惧的看着对面的人。
“我吕家虽然贬来梁州,处处不受人待见,可我吕家也有吕家之风骨。我兄长往日虽懒散,家风却还在,他也不曾借势杀人,除此这外,偏在魏王来了梁州城时动手,也实在太巧,我吕家在梁州城处境微妙,置我吕家于死地的人也不少。”吕妍面不改变的说完,淡然的看着刘贤。
一旁的萧氏看到吕妍的举动,脸色变了变,嘴角勾起一抹不意察观的耻笑,未经魏王许可,独自起身,便是藐视皇权,不把魏王放在眼中,如今又大张其词,为兄长开罪,还真是不知死活。
刘贤站着未动,眼神却锐利的看着吕妍,“如此说来,张大人查案不明,不配做梁州刺史!”
萧氏一听,忙伏身喊冤:“我姑父为官清正廉明,从未曾当错案子,还望魏王明查。”
“你先起来。”刘贤看着眼前我见犹怜的萧氏,上前扶了一把。
吕妍待到这时,她终于明白了,这魏王若要对吕家下手,即便有理也说不清了,若是在京城,还能寻些门路,在此,也只能坐以待毙,再无他法。她看着刘贤身后的秦河水,若是她把刘贤推下秦河,是不是就可以报了前一世的仇恨,了却自己心事。
正在吕妍计划着怎样把刘贤推下河去,对面萧氏“啊”的一声,一个站立不稳,往后倒去,正好倒在刘贤的怀中,刘贤退了两步,抱着怀中之人站稳,此时他离船沿只有一米的距离。
说时迟那是快,吕妍猛的往前冲去,全然不顾萧氏夹在中间,正好乘着刘贤对萧氏分散注意力的时候,把他们推下河去,同归于尽。
然而,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当吕妍冲到船沿时,眼前的两人似凭空消失了,可她的势头太猛,来不及稳住,扑通一声,掉入秦河之中。
吕妍一个翻身,从水里冒出头来,抬头一看,就见刘贤搂着萧氏站在船上,嘲弄的看着她。
吕妍被人救起,她躺在船上,望着蔚蓝的天空,心中不甘,两次都没有报了前世之仇,她也够蠢的。
刘贤待萧氏站稳,放开她,吩咐道:“先回船舱。”
萧氏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甲板上,只剩下他们俩人,一个高高站着,一个躺在地上,两人目光相对,吕妍闭了眼。
“本王以前未曾见过你,为何你却对本王怀着杀虐之心?”刘贤威慑的声音从上面传了下来。
吕妍没有接话,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刘贤见地上的人闭着眼睛,一幅视死如归的模样。他蹲下身来,看着她,说道:“你若能说服本王,本王便放过你吕家。”
吕妍睁开眼睛,淡淡的看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小女子何德何能,能说服魏王陛下。”“小女子做如此举动,也只不过为了家族而视死一博而以。”
刘贤忽然笑了起来,“本王刚才说的话依旧算数。”
吕妍沉默了一会,说道:“明人不说暗话,伸头是死,缩头也是死,那么我便直说了。”
刘贤看着她,未予否定。
“我兄长的德性,我最清楚,从小到大,即便是杀一只鸡都害怕的人,怎么可能去杀人。除非受人挑衅,遭人暗算。在梁州人里,我父亲虽不受人待见,却也曾是京官,一般官吏不敢对其下手,而刺史大人又与我父亲有同窗之谊,也不会无原无故与我吕府结仇。所以唯有魏王陛下,至于陛下为何要如此做,我就不得而知了。”
刘贤哈哈大笑,站起身来,“好一个吕家二姑娘,有胆有谋,即便到了京都,一般女子也未必是你的对手。”
吕妍见他不怒反而笑了,心中大石放下,看来猜测的不错。依着刘贤的性子,如此简单明了的说出来,反而比直接求他要好。刘贤这人喜怒无常,却最欣赏有勇有谋之士,虽然她今日算不得多有谋略,却也算是有胆量,希望他能放过吕家。
刘贤笑声停了,低头看着吕妍,“你一个姑娘家,居然一身湿淋淋的躺在地上,成何体统!来人,带二姑娘下去更衣。”
吕妍被丫鬟带了下去,洗了个热火澡,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回到主舱,就见刘贤独自一人坐在窗下饮酒,萧氏不知去了哪儿。她上前行了一礼。
“你也坐下吧。”
吕妍依言坐下。
“你刚才居然敢对本王起杀心,胆子也不小啊。”刘贤的眼睛锐利的看来,后面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吕妍在心中冷哼了一声,嘴上却回答:“小女子事出有因,当时并未多想。”
刘贤审视的看了她一会,然后拿起酒杯饮了一口,吕妍顺手为他添满。
一个上午,吕妍就这样安静的陪他坐着,两人都未再提起吕家的事情。马上到了午膳时分,刘贤看着船窗外,没有起身的意思,船只飘在秦河上,速度很慢。
吕妍忍了忍,最后开口:“若无其他事情,小女子不宜久留。”说完,站起身来。
刘贤回过神来看着她,“再弹一曲。”他忽然说道。
吕妍袖口中的手紧了紧,然后淡淡一笑,“不知魏王要听什么?”
“就刚才那一曲,如何。”
《凤求凰》,吕妍脸色微变,含笑道:“此曲已经弹过了,不如弹奏一曲《玄阳赋》如何?”
“是李林江的曲子。”
“是的。”
刘贤顿了顿,“那年本王尚小,却亲眼在殿前看到他弹奏这首曲子,惊艳四座,连父王也夸赞不已,现在算来,确也好些年没有再听过了。”
“在京城里这首曲子很流行的,家喻户晓。”
“好吧,就这一曲。”
就在两人说话这际,丫鬟已摆好了琴。
吕妍坐下。
上一世与李林江相识相知,这首曲子,他弹过多次,吕妍已倒背如流,如今再来演奏,却物是人非,对面相坐的也是自己最恨的人,不再是那个默默爱着自己的李林江。
《玄阳赋》是李林江十二岁弹奏的曲目,那时年轻善战,曲中充满朝气,不但有玄阳的繁华,还有整个南国的繁荣昌盛。不只描绘了少年人对祖国的热爱,还有对金戈铁马、策马奔腾的向往。
吕妍虽为女子,却不输那股气势,前世受李林江的熏陶,在魏王府的磨练,又经朝庭权力的交替变更,跟着刘贤走南闯北,见过不少战场,看过不少生离死别,其演奏出来别有一番风味,不在李林江之下。
刘贤静静的听着,忘了添酒,也忘了饮酒,没有《凤求凰》的缠绵;只有少年得志,气势如虹的戎马生涯,保家为国,保护着南国的繁荣,并且贪念着这种繁荣。舍弃了男女之间的小爱,成就了大爱。
“元绪有才,如今即便不是他本人演奏,此曲也是世上难寻。”刘贤欣赏的看着吕妍。
一首曲子弹完,吕妍起身行了一礼,准备退下。
“莫非你不担心吕氏一族了?你兄长可是杀了人,如今梁州城里人尽皆知,即便张大人有意袒护,也未必能做得到。”刘贤淡淡的开口。
吕妍止步回身,看着他道:“多谢魏王指点,小女子为吕氏家族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若是我吕氏一族还是在劫难逃,也只能听天由命。”
“好一个听天由命,你若真这么想,我倒不敢信了,心中怕是记恨的很吧!先前就对本王出手个两次,此次不然,定会同我拼命了吧!”
刘贤虽面无表情,吕妍却吁了口气,这次吕家算是逃过一劫。
“希望魏王成全。”吕妍跪下。
刘贤起身,上前几步,来到吕妍面前,从上而下睥睨她,语气冷淡的道:“起身吧!本王将在梁州城再呆数日,这些日子,你就在魏王府当差赎罪。”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