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采十叶连心草,制出了解药,我便派人送去梁州城吕府,你就跟我回玄阳城。”刘卓说道。
“那六叶解语怎么办?”吕妍截口问。算算日子,弄不好黑衣人都出了祈山了。
“这个不用你担心,我已知道他的去向。”刘卓说完,肃脸向前走去。
至少他没有再怀疑她,吕妍心想,可惜只有一株六叶解语,占为己有已是不可能,只能在这段时间再寻寻,若能再寻到一株就更好。
赶了半日的路程,吕妍扶着一棵老树,身子再也动不了,背上传来火辣辣的痛疼,早上抹上的伤药已失了功效。
刘卓回头,看到她痛苦的表情,问道:“还能走么?”
吕妍咬了咬牙,点头,“无碍。”
刘卓飞身上树,转眼没入茂叶丛中,吕妍仰头看着这棵百年老树,没瞅到半个身影,她忍着身上的痛疼,坐在树下等候。
没多久,刘卓从树上跳下来,看着她道:“这里连绵山脉,没有半个人影,倒是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寻到了一处山洞,咱们去那儿休息半日再赶路。
吕妍心急,却挪不动脚步,额上冒出冷汗。
刘卓蹲下身来,“我背你。”
吕妍脸上一窘,脸红了大半,虽然有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之说,可她毕竟是吕家二姑娘,若是这么轻浮,何止是自己名誉受损,于是拒绝:“男女授受不亲——”
“那又如何,等你救了我母妃,我定给你一个名份。”刘卓回头,神情淡淡的看着她。
若是别的姑子,听到这话,肯定心喜若狂,原本吕妍是有心借他之势,可是他这么轻轻淡淡的说出这句承诺,却让她莫名的气愤,“四皇子天人之姿,贵不可言,咱们云泥之别,小女子怎可高攀。”
刘卓收起神情,脸色暗了暗,看着她许久,然后回过身去,二话不说,把吕妍扛了起来,扛与背可是两种待遇。吕妍头垂下,只觉得额头充血,原本不舒服的身子,更加痛苦,她扭动了一下,刘卓的胳膊就像铁钳一样,使她动弹不得。
刘卓在林间跳跃,动作敏捷,吕妍只听到衣服的摩擦声与林间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眼前天昏地暗。待到洞中,吕妍已脸色苍白。她看着一脸悠闲的刘卓,气不打一处来,“还真是‘男子汉大丈夫’,用这种手段对付一位弱女子。”
刘卓并未在意,他盘坐在洞口,剑放在一旁,看着她道:“如今你不用再烦恼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问题,既然我们俩已肌肤相亲,我自然是要负责的,待我母妃的病好了后,我便向母妃禀明,纳你为妾。你若愿意,你父亲官复原职的事情我也一并给解决了,如何?”
还真是一场好交易,放在上一世,定会义不容辞的答应,这好不容易抓到好手的炙手可热的机会。这一世呢?吕妍咬了咬牙根。
她要报仇,若是能借他之势达成目的,牺牲这一点又能如何?她也应该答应,虽然两世出自内心的感觉不同,然只会有一个结果,她吕妍就算再努力,又怎可与鼎鼎有名的魏王对抗呢?
吕妍止住身体的不适,面色严肃的看着刘卓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刘卓以为她会拒绝,却不起她根本就没有想过拒绝,问的是如此干脆,倒是刚才那一番话,怕是对他欲情故纵吧,想不到她也是这么俗不可耐。刘卓神情更淡了,“本王从不轻意承诺。”
吕妍没有注意他语气之间的前后转变,她心中所想,只想能借他之势,报了前世之仇。“既然如此,小女子便也直说,我会尽心医好皇贵妃娘娘的病,只要有我在,府中上下,再不会受鬼婆之要挟,必保平安。”
刘卓心中更淡了,她既有保命之本事,也必有药毒之方子,一把双刃剑。
“小女子有一个条件,希望四皇子答应。”
“你说。”刘卓拿起手中的剑,轻轻的抽了半截出来,指腹在上面来回触摸,阳光从树叶中斑斑点点的透射下来,照在剑身上,反射向吕妍的眼睛,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吕妍眯了眯眼睛,轻轻侧开,躲过那刺眼的光芒,接着说道:“我想成为四皇子的幕僚。”
“幕僚?”刘卓惊讶,一位女子当幕僚?还只得十四岁,尚未及笄,便有这心思。
“是,如果你能答应我这个请求,小女子这一辈子甘愿跟随在四皇子身侧。”
刘卓看着这位眉眼明亮的女子,她的样貌清秀,额头饱满,眼神清澈,的确与普通娇娇不同。
吕妍静静的等着他的回复,她也是就此一博,想起前一世的遭遇,也只有四皇子才能与魏王相抗的资本,毕竟他的母亲可是当今的皇贵妃,除了东宫太子殿下的母亲皇后娘娘,刘贤的母亲就润色多了。
“若是我同意,你果真愿意一辈子跟在我身边,哪怕为妾为奴?”
“是。”
听到这个答复,刘卓忽然高兴不起来,他原本也只是很随意的那么一说,可是跟她几番谈话后,心中更是不喜,想起两年前初见她时的情景,那时的她全身上下一股傲气,年纪虽小,却是眼露精光,反比现在更加招人喜欢。
“好,我答应你。”刘卓冷冷的开口,手中的剑‘嘟’的一声插入剑鞘。
吕妍心中动容,到这时她才反应过来似的,她就这么的把自己给卖了,亦如上一世自卖入魏王府一般,只愿今生,守住自己的心,一但动情,就会如上一世那样,看着自己爱的人不停的娶妻纳妾,最后还落下一个凄惨的下场。
第二天清晨,两人动身往祈山深处走。吕妍自己研制的金创药,还真见效,休息了半天加一个晚上,身子骨就能动了,其实也只怪吕妍是位不会武功的女子,当初杜坤那一掌处在暗中,并没着到实处,吕妍就向前扑倒滚了下去,只要休养得当,不会落下病根。
两人走了大半日,中途在林间休息的时候,吕妍还是忍不住问道:“堂堂四皇子殿下,居然没有随从?”
刘卓嘴唇勾了勾,回答道:“何必带人进来送死。”
语气还真是狂妄,吕妍不禁想,如刘卓这样的人,天下还真没有几个能胜过他的,想上一世,魏王刘贤也是费了不少心思,招了不少江湖人士,若不是他苦守郑皇贵妃的陵墓,也不会落此下场。当时战况惨烈,刘卓大军全军覆没,即便只剩下他一人,持剑踩在敌人的尸体上,目光凌厉凶狠的看着刘贤,震慑了一干人等。周围大将已被杀的不敢靠近,算起来,刘卓不是死于剑下,而是活活累死的。
刘卓没有带随从,吕妍也不觉得奇怪,他向来与其他皇子不同,生性自由自在,寄养在民间,比皇子们更能体恤百姓之苦,更懂世间苦寒,若他能成帝,也是百姓之福。
刘卓话语不多,虽没有随从,却有不少信鹰通来往,比如现在,吕妍忽觉天空被一片阴影遮挡,吓的躲入大树后面,往前一看,就见那片阴影忽然收起,落下一只体态雄伟的大鹰落在刘卓的左手上,锐利的鹰爪清晰可见,直吓得吕妍额上冒出冷汗,那只鹰往这边睥睨一眼,眼神凶猛,却没有攻击她。
刘卓从它爪上解下信条,然后摸了摸它的头顶,只听扑扑两声,展翅冲上天空,又在两人头顶盘旋一圈再没入茂密的树叶林中,不见踪迹。
吕妍扶着树干,看着天空发呆,脸色白了白。
“你怕鹰?”刘卓忽然问,脸上带着笑容。
他应该得到了什么好的消息,吕妍想,不过他这幅模样,颇有一种看人笑话的样子,着实让人心恼,她冷哼了一声道:“的确怕,还真没有想到四皇子殿下,居然擅长养鹰,真是超人意料,我若没记错,像这种鹰训练起来非常麻烦,大多野性不改,不依不挠,容易弄伤主人,中原人士养鹰实在少见。”
“想不以二姑娘处在深闺,却见多识广——”刘卓的话忽然停住,他瞬间毁掉信条,负手而立,微闭着眼睛,仰起头,迎着风。
吕妍莫名的看着他忽然的这种变化,不知他在干什么,却也不敢再出声。她正暗自猜测,忽然一股冷风从头顶直冲而下,头发瞬间散开,还不待吕妍做何反应,眼前身影一闪,头顶上响起衣袂之声,接着是两人博斗之声,声音近在尺尺。
吕妍只觉头脑混沌,昏昏沉沉,接着往后倒去,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身子又猛的凌空飞起,吕妍受到惊吓,在半空中抓了一把,攥住了一块衣角。脚落地,眼前终于能看清了,吕妍人开始犯傻,不知身在何方。
“可以松手了。”一个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吕妍醒悟过来,只见眼前一位黑衣男子,蒙着脸,单膝跪地,右手按在地上,眼神锐利的看向吕妍这边,忽然“扑”的一声,嘴里吐出一大口鲜血,眼神里的凶狠却未解半分。
吕妍侧头,就看到刘卓光洁的下巴,此时他正侧身站着,右手护着她,眼神睥睨对面的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