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服吕家支援梁王一事一直在吕妍的计划之中,吕妍离开紫玉堂回到柳月轩时,天色暗了下来,乌云密布,忽然下起了大雨。
吕妍躺在花厅的美人榻中,望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忽然想起了刘卓,那日拒绝了他的桃花林之行,便再没有了音讯,说起来这事儿也不得怪他,他甚至都还不知道,到了婚礼那一日,依着他的性子,弄不好还得跟她置气,想到这儿,吕妍就脑仁儿痛。
就在这时,吕妍微闭的眼忽然感觉到面前一暗,一股冷风吹来,她猛的睁开眼睛,就见一个湿淋淋的身影站在眼前,她从下往上看,直到对上了刘卓忧郁的眼睛,才猛的一怔,像做梦似的,以为自己眼花,伸手揉了揉,再定睛一看,他依旧站在对面,就这样湿淋淋的站着,目光郁郁的看着她。
吕妍忙起身,就见妙玉妙真不知什么时候已退了下去,厅中只有两人,虽然这是夏天,可淋了雨也不是小事,吕妍拉起刘卓的手,脸上带着恼意,语气不容置喙,“跟我来,先去换身干爽的衣裳。”
刘卓脚步顿了顿,还是跟着吕妍来到耳房,吕妍才想起家中没有男子衣裳,于是又出来吩咐妙真去紫玉堂取一套来,而且要偷偷的,接着又吩咐妙玉唤丫环婆子准备热汤给刘卓沐浴,一切安排妥当才回了屋,就见刘卓站在房中正淡淡的望着她,脸色不太好。
吕妍走近他,轻声问道:“这下雨天的你怎么来了?今日不用去西郊校场么?”吕妍眸中不自觉的露出笑意,她真想不到刘卓会过来,原本以为自郑氏那件事后她定会气他的,可是看到他的人后,便生不起气来,他这样活生生的站在面前,如此的真实。
刘卓薄厚适中的嘴唇动了动,又停了一会,低沉的声音问道:“那****怎么不去?我在桃林里等了你一天。”
吕妍错愕,她不是写了回信么?怎么他没有收到?于是说道:“我明明给你回了信,那日有事不能赴约,所以就……”
刘卓露出一个苦笑,“你几时给我写信了?你有什么事要忙?你倒是说说。身子骨没有好全,又是一个姑娘家。”
“异,我是真的有事,我……”
“你是不是不想嫁我为妃?如今你父亲返回了京城,你也成了吕家嫡女,你母亲也有了尊贵的封诰,目的达成了,你便要反悔了对吧?”
“我没有——”
“我一开始就觉得你很奇怪,你为什么会处心积虑的接近我,不就是因为我这皇子的身份么?可我一直想不明白,若认实力,你为何不选择魏王,他不但是京城权贵们攀附的对象,也有这个能力让你吕家加官进爵,他对你也有情,你为何会选我?再不然选其他的皇子也行,放眼望望整个京城,就我刘贤最淡泊名利,随性自由,你为何会选我?”
“难怪刘贤会拿着你的画像不愿还我,你俩早就有这心思了对不对?那****说要回吕府住住,你就是想避开我去与他私会对不对?在吕府明明是养伤,你却成日里不在府中,我来过几次,都发现你都不在,今日若不是雷雨阵阵,你也定会没有时间对吧!”
吕妍睁大眼睛定定的看着他,刘卓几时变成这样子了,他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一次桃花林之约没去么,还不都是他母妃害得她心情不爽啊,如今他反倒过来兴师问罪。
“刘卓,魏王已去往益州,准备迎娶韦家三姑娘为妻,他跟我根本就没机会见面。”
“你还用这样的话来搪塞我,魏王本人根本就没有去益州,他只派了亲信去了而以,虽有几次早朝缺席未来,却也提前向父皇禀明,那几次是不是就是陪着你去了?”
吕妍更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也不知那信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没有交到刘卓手中?看他今日这架势怕是兴师问罪来了,不弄个水落石出,定能闹得她吕府不得安生,吕妍没再反驳他,沉思了一会,觉得寻不到证据的东西,只会越描越黑,得转移他的注意力才行,于是佯装气愤的说道:“你说我倒有理了,还记得当初你跟韦家三姑娘的事么,你跟他还有私下的婚约呢,若不是我一直在争取,你早就同她成亲了吧。”
刘卓被吕妍这么一说,气不打一处来,脸憋得通红,“那不都是你出的主意,我也是听你的计策行事,我跟她清清白白,我从没有单独同她在一起过,在认识你之前,我从没有动过任何念头,我……”
吕妍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娇奴。”刘卓忙上前把吕妍揽入怀中,一脸着急的问道:“娇奴,你可是伤口又痛了?”
吕妍一哭本不知找个什么借口,被他一说,身子一软,“伤口痛得厉害。”
刘卓再也顾不得先前气势汹汹的兴师问罪,把吕妍打横抱起,放回床上,又见自己一身湿淋淋的,忙起身站在床沿焦急的看着吕妍。
吕妍见他一脸焦急,又是一脸的灰暗,眼神里情绪复杂难明,便伸手拉住刘卓的衣角,软软的、糯糯的说道:“不要跟我置气了,我若不是喜欢你,便不会吃你和韦氏的醋,也不会挺身而出为你挡剑,那日没去是真的有事,我去周家,为周姑娘冶病。”
刘卓脸上动容,伸手握紧吕妍的小手,就这样看着她没有说话,眉眼舒展开来,眼瞳里倒印着吕妍的身影。
吕妍刚躺上没多久,妙玉妙真准备妥当,敲了敲门,吕妍唤她们把热水抬了进来,接着作势要起来,刘卓忙制止。
“我服侍你换洗,她们……我不放心。”吕妍脸颊一红,垂下头去。
刘卓原本低沉的心情变得愉悦了起来,看着吕妍羞红的脸,说道:“你且躺着,即便是在梁王府我也是自己沐浴,没让人近过身。”
吕妍便这么静静地躺在床上,耳房里传来清脆的水声,吕妍脑中忽然闪过刘卓赤祼的身子,就那次无意间瞧见的画面忽然浮现了出来,她忙翻了个身,突然觉得放在枕边的手背上一股温热的湿意,抬手一看,怎么又流鼻血了,吕妍忙用被沿捂住鼻子,可鼻腔里的热流却止也止不住,只觉得耳中的水声就像魔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水声静了,吕妍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大半光影。吕妍只想把脑袋藏在被窝里,被这一脸鼻血弄的,脸早已经丢尽了。
“你怎么了?”刘卓俯身上前拉开被沿,就见上面一滩血迹,脸色大变,急问:“可是你肩膀又出血了?”
吕妍在被下摇头,刘卓再也不管不顾把吕妍的下巴抬了起来,接着低低一笑,声音清澈的似林间泉水,吕妍的鼻血更是汹涌。
“你还好吧,可要唤大夫?”刘卓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戏弄意味。
吕妍只好又捂住鼻子,抬眸看他,“你还是帮我唤大夫吧,我想这是病……”
大夫来了,探了半天的脉,摇了摇头,最后得出结论,火气太旺,只需多食一些清淡素菜便能慢慢恢复过来,孟氏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求大夫给吕妍开了补血汤药,大夫直摇头,又因吕府官大,只好听话的开了。
孟氏唤了下人去煎药,自个儿守在吕妍床沿,叹了口气,看吕妍有些犯困的眼睛,才拍了拍她的被沿走了。
房中只剩下吕妍一人,刘卓从房梁上飞身下来。
“几时同我见面得飞檐走壁,小偷小摸起来,刚才在我母亲面前,你在也无访。”
刘卓老脸一红,有些窘迫的道:“这无缘无故就出现在你房中多不好,即便是你身边的下人也不知我来了,此事若是传了出去,于你名声不好,再忍忍也就几个月了。”刘卓这么说着,心情更是好了,反倒忘了当初匆匆而来的初衷。
吕妍更是高兴,他终于不生气了。
雨终于停了,吕妍催着刘卓回去,两人依依不舍的分开。刘卓回去时也是用得轻功,吕妍想杜影肯定在暗中看到了还不知怎么想,想到杜影,吕妍心中忽然起了个计划,是时候要他准备一支影子军了。
在及笄前一日,吕妍抽了个时间坐上马车去了趟城西梅花庄,上次倒卖碧螺春,阿奴赚了不少银两,今日卫景文来了密信,便是为此事前去有要事相商。
来到梅花庄,吕妍又来到那处二层小屋舍,屋前石凳上坐着一位挽髻的妇人,侧面看得不甚清楚,一身浅蓝色衣裙,掩不住那隆起的小肚,还是一位怀有身孕的妇人,此时正拿着茶杯,吹了口茶沫子。
吕妍有些纳闷,这是谁呢?莫不是卫景文几时娶的妻室?正猜测着就见那妇人回过头来,直把吕妍震在了半路,忘记了走路。
阿奴一张清丽的脸上,眉目含笑,道:“怎得,不认识我了。”
吕妍三步并做两步走过去,来到她身边,上下打量了两眼,“你……你怎么怀上了?”吕妍本想问那孩中父亲是谁,却觉得突兀,终是忍了。
阿奴拉着吕妍坐下,这次没有行礼,跟着吕妍一同坐下,笑容不减,从袖襄里拿出一封信交至吕妍手中,“这是你哥哥给你的信。”
吕妍一听是哥哥的来信,忙解开封蜡,打开细看了起来,看完后,她又重复看了一遍,面露古怪,接着抬头看向阿奴的小肚,久久未语。
原本欢喜的阿奴脸色微变,笑容没了,唯有眼中的期待,久久不见吕妍出声,阿奴的脸色暗了暗,连声气都小了,似刻意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林中静谧的古怪,妙玉妙真一脸奇怪的看了过来,连刚进林荫小道的卫景文脚步也是一顿,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