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秋灯没有说再见,因为就算再见也变成了路人,还不如不说,就当当初没有见过。
她看到贺古的喉头涌动了一下,他吞下了杨梅塞进她嘴里的忘情丹。
打开门,投进了未知的夜色中。
巫秋灯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放出煞镜里的黄莺,她在里面关了一天一夜,巫秋灯承认她还是自私了一把,没有立刻把她换回来,她很内疚。
黄莺被放出来的时候,面无人色,冷汗浸湿了衣服,巫秋灯用毛巾给她擦汗,手指拂过她的皮肤,羽毛般的质感已经完全覆盖住了皮肤,还有她的后背,那是触目惊心的巨大翅膀,羽翼已经十分丰满,随时都能飞翔的样子。
门铃响了,巫秋灯不打算理它,但是门铃声契而不舍的响着,她只好去开门,门外的是希腊,一脸的焦虑。
“巫大师,黄大师现在怎么样了?”
他倒是很关心她,多亏了希腊,他先把贺古的魂魄送来给她,要不然全被老道收了去,连交换的资格都没有。
巫秋灯请他进来,黄莺就趴在沙发上,希腊一眼就看到了,他急忙向黄莺奔过去。
巫秋灯没有阻止,她不知道黄莺和希腊的关系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近,但是既然他什么都知道了,巫秋灯也没有隐瞒的意义。
黄莺不知道醒了没,她趴在那里很虚弱,希腊俯下身子轻声喊了她几句:“黄大师?黄莺?”
她不答话,其实她是醒的,那个煞镜只能困住她,但并不会伤害她。
“巫大师,黄莺怎么了?她是不是受伤了?”
“没有,她没有受伤,不必担心。谢谢你的关心,我希望黄莺现在的状态你能够保密。”
“是的,当然,放心我不会说的,只是。”他很担忧:“黄莺现在应该怎么办?她就一直会这样吗?”
“不会。”巫秋灯斩钉截铁的告诉他:“只是暂时的,她会好起来的,像以前一样,黄莺现在需要休息,我送你出去。”巫秋灯婉转的送客,送他到门口,希腊压低了声音:“她是怎么回来的?”
“老道把她放了,就这么简单。”
“他不是要拿黄莺去炼什么七宝瓶吗?”
“很晚了,天都要亮了,你不睡觉的么?”巫秋灯打开门。
“哦,我刚起来,等会有场戏要拍。”他指了指门口停的一辆车。
“那,不送了。”
在巫秋灯要关门的一刻,他抵住门:“我可以怎么帮黄莺?怎么才能让她变回人形?”
“她本来就是人,你只要帮我们保密就行了。”巫秋灯关上了房门。
黄莺是清醒的,巫秋灯坐在她的面前,手里端着一杯热咖啡:“我终于学会了用你那个咖啡机,浪费了好多咖啡豆才磨好的一杯,尝一尝?”
黄莺没有说话,脸上有泪痕,从来没见过黄莺这样有气无力的样子,巫秋灯很心疼,她用小毯子将黄莺盖好,既然她现在不想说话,就让她一个人呆着吧,而她也要上楼去好好想想黄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从天黑到天明,巫秋灯一点都没有合眼,艳阳高照之后,巫秋灯估摸着黄莺该饿了,她从小就不经饿,一到饭点就一定要吃饭。
她从房间里跑下楼,一边跑一边喊:“黄莺,换件衣服,我们今天出去下馆子去,去你想去的那家牛排店,多贵的都随便你来点好不好?”
她奔到沙发边,突然傻眼了,沙发上空无一人,巫秋灯突然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她先是飞奔到楼下的洗手间看看有没有人,然后又跑到楼上的房间里,每个都看了看,房间里都是空空如也,黄莺不见了!
冷汗一下子就从巫秋灯的额角冒了出来,她跑到哪里去了?
巫秋灯随便套了一件外套就跑出了门,在小区里转了个遍也没找到黄莺,她能去哪里?
巫秋灯整整找了一整天,也没找到黄莺,看来她是存心要躲着巫秋灯,为什么要躲着她?巫秋灯颓然地坐在马路牙子上,大马路上人群熙熙攘攘,今天是周末,人们都涌到街上来,春天的夕阳也那么刺眼。
商业大楼上的大屏幕上在播放着一则新闻:好几日没露面的贺氏集团总裁前几天疑似出车祸,生死不明,今日贺家大摆宴席,贺古赫然出席。
镜头突然捕捉到了贺古,他穿着黑色礼服,打着银灰色的领带,意气风发,他笑起来还是那么好看,牙齿雪白,眼眸闪亮,杨梅站在他的身边,挽着他的胳膊,两人笑起来也那么同步,这样看来他们真的挺配。
夕阳太刺眼了,她觉得眼睛快要被刺瞎一样,所以眼睛里流出的水只是作为防御作用,并不是因为伤心,她告诉自己,现在她没有时间伤心,因为黄莺杳无音信。
她去了工作室,好几天没有开门了,小张正在打扫卫生,看到巫秋灯吓了一跳:“巫大师,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她探头看了一眼:“黄莺来了么?”
“没有啊,黄大师没来。”
巫秋灯交待了几句,前路茫茫,她毫无头绪,最后她等在希腊家门口,黄莺唯一的朋友也许就是希腊了,虽然她来找希腊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巫秋灯实在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
希腊不在家,他很晚很晚才回来,当他停好车走到院门口发现坐在台阶上的巫秋灯时很意外:“巫大师?”
“我找黄莺。”她扶着栅栏站起来,一整天没有吃东西,脑袋昏昏沉沉。
“黄莺?她没来过啊!”希腊很吃惊的样子:“她又跑走了?”
希腊是目前最炙手可热的男演员,也是本届的影帝,如果他存心要跟巫秋灯演戏,她也分辨不出来,屋里黑乎乎的,希腊打开门:“要不要进来坐坐?”
巫秋灯摇摇头:“不必了,如果有她的消息,请你立刻告诉我,现在她的处境很危险。”
希腊点点头:“您放心,黄大师帮过我,我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帮她的。”
巫秋灯谢过他,一个人往家里走去。
一夜之间,黄莺不知道身在何方,而贺古也变成了陌生人。
生活就是这么瞬息万变的,常常会让巫秋灯措手不及。
其实希腊真的不知道黄莺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明天早上还有他的戏,最近新接拍了一部电影,他演里面的男主角,一个驱魔人,原来以为这些只限于电影,但是没想到,生活中真的有这样的事情。
片场,人声鼎沸,今天的一场戏是女主角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一只凤凰,拍着拍着,希腊发现这个剧情竟然和黄莺的事情很像。
但是,戏拍的很不理想,这个女主角是个很有事业心的女演员,最近风头正盛,她对演戏的要求近乎苛刻。
这一段已经拍了两天都没成功,所有的人都焦急不堪,可是女主角仍是不满意,她嫌化妆化得不够完美。
这边威亚刚刚吊起来,背后的翅膀刚一打开,还没拍两分钟她就在上面大喊卡,如果不是咖数够大,什么女演员敢在导演还没说话的时候自己喊卡?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她指着自己的后背:“这个翅膀做的一大一小,还有等会我变成鸟的时候,这个嘴,塑料做的!”她忿忿地把那个塑料的鸟嘴扔在了地上,立刻就摔碎了。
“吴黛,吴大牌,吴大姑奶奶。”副导演连滚带爬地过去:“我们的化妆和特效团队是整个业界最好的,您如果还嫌的话,那在国内真的找不到比现在的这个还要好的了,如果要好莱坞的那种,姑奶奶,我们的预算不够啊!”
“我给你们拉的赞助还不够多?我演的是一只凤凰,不是一只麻雀,这是什么特效,这算什么特效?你们见没见过凤凰?”
“姑奶奶,我们就是没见过真的凤凰啊,谁见过,您见过?”副导演都快哭了,要说这个副导演真的不好当,导演自然也惹不起这个吴黛,他选择不吭声,说真的,他对这个特效也不是十分满意,所以就只能依靠电脑特技了。
希腊很烦躁,为这场戏耽误了他很多的进度了,他问副导演:“什么时候才能拍?”
副导演苦着脸:“不知道啊,要不您去劝劝她吧,这已经是顶级的特效了,还能跟真的一样啊?”
希腊才不去劝她,严谨认真是对的,但是吴黛有些吹毛求疵了,假的就是假的,电影就是电影。
他跟导演打了个招呼:“那我就先走了,什么时候能拍了你再找我!”
他转身就走,听到吴黛还在怒喊:“观众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假的,我要逼真,就像真的一样逼真!”
希腊觉得吴黛真是疯了,有的人想变成真的鸟,但是真的让她是一只鸟,她却发疯地要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黄莺,那个有着爽朗的笑声的女孩,有翅膀的她和没翅膀的她,根本是两个人。
她到底去了哪里?
希腊回了一下头,吴黛还吊在半空中,身后的两只大翅膀夸张地打开着,那天晚上他也看到了黄莺的翅膀,虽然没有完全打开,但那真是非常真实的。
真实,到底好还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