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了数秒,听到树林子外面的脚步声嘈杂起来,有很多束灯光向他的方向照过来,他抬头一看,是警察,很多警察,老刘跟在后面跑的气都喘不上来,看到了贺古安然无恙地坐在地上,他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少爷,你可吓死我了,你要有什么好歹让我怎么交待。”
警察走过来审视着地上的坑:“是你报的警?”
贺古无力地点头,老刘走过来把他扶起来:“少爷,我们到山下的车里等着吧。”
贺古看着坑里土下白白的影子,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亲手挖出来杨梅的尸体,他会怎么样,想了想,他随着老刘往山下走去。
山脚下停了好多辆警车,女孩和他妈妈也在其中一辆警车上,她们浑身都是血迹,那是杨梅的血迹。
来了一辆救护车,正在给女孩检查,她的情绪很不稳定,不停地尖叫着,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你已经杀了她!”贺古突然往女孩那里跑过去冲她大吼:“你为什么要杀她?她是来帮你的!”
女孩的母亲用力抱着女儿,隔开他们的距离,她们哭泣着,发抖着,来了两个警察把贺古拉走了,其中一个问他:“那两个女人你认识么?”
贺古摇摇头,浑身都是汗水,风一吹,贴在身上凉凉的好难受,一个警察认出了他:“你不是贺氏集团的贺总么?怎么到这里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从头叙述一遍。”一个警察掏出纸笔开始记笔录,贺古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山,问他们:“你们去过了她们的家里么?”
那个警察茫然地摇摇头:“我们的同事去了,我们接警后直接到这里来。”
“你们应该直接去她们家里再来问我。”贺古不是不肯合作,他是实在没有力气回答,警察互换了一个眼神:“那你休息一会,我们了解一下情况再来问你。”
贺古坐在自己的车里,老刘找了一瓶矿泉水给他冲洗沾满了泥土的手,他的手上也沾满了铁锹把手上的血迹,他麻木地冲洗着,心里一片混沌。
山上传来了新消息,那个坑里果然是尸体,女孩在救护车里歇斯底里地尖叫:“妈妈,他们把她给挖出来了!挖出来了!”她不停地重复这一句,她母亲低声地宽慰着她,这一切都混乱极了。
贺古看到有医护人员抬着一个担架,担架上铺着白色的床单,从那凸起的形状看来,那下面是那具从坑里挖出来的尸体,虽然从头到脚都盖的严严实实,但是贺古从床单的边缘的缝隙看到有一块白色的东西露出来,在风里荡漾。
那是杨梅的裙子,一定是杨梅的裙子!
贺古的手突然感到无比地酸痛,老刘被他的脸色给吓到了:“少爷,我们要不要通知杨家?”
贺古摇摇头,如果他早上多问几句,如果他陪着她一起来,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过,他怎么会陪她一起来?他对她一向很冷漠,一向很平淡,他记得杨梅告诉过他,他们原来感情很好很好,所以杨梅才对他如此热情,可是他生了一场病却把她给忘得干干净净了,还得从梦里才能找回对她的记忆!
是不是太残忍了?他刚刚找回对杨梅的感觉,她就离他而去了?
那两个警察走到担架面前,撩起床单看了看,说了些什么,然后又走到贺古的车前,敲敲车窗:“现在能不能做笔录了?”
“贺总现在不舒服。”老刘探出头对警察说:“现在不方便做笔录。”
贺古打开门走了下来:“我可以,现在就做吧!”
他在一棵树上靠着,从杨梅跟他说来这里见一个客户开始,到他如何看到满屋子的血迹,然后跟着跑到山上来,看见那母女俩掩埋尸体的所有经过。
他说的很慢,很艰难,每说一句,他的心就难受一下,说完以后他已经大汗淋漓,他看着警察,警察很年轻,穿着警服,鼻头上有细密的汗珠。
他咽了口口水,嗓子火辣辣地痛:“那个有精神病的女孩,杀了我的太太。”
警察正在本子上飞快地写着,听到他这么说立刻抬起头来,惊吓地看着他:“在哪里?怎么回事?”
他这么大反应反而把贺古吓了一跳,他十分不解:“我刚才不都说了么,屋子里的血,和那母女俩在山上掩埋的尸体。”
“这一切有联系么?”警察很困惑不解。
“当然了,难道你们没有听明白?”
年轻警察呆呆地看着贺古,奇怪地跟身边的高个子警察说:“变成凶杀案了。”
“本来就是,她们杀了我的太太,然后埋在了山上,刚才你们挖出来的就是!”贺古咆哮起来,这些警察怎么了?刚刚不是才抬下来那个担架么,看不到么?
年轻警察的表情更呆了:“刚才抬下来的不是一条狗么?”
什么?等等,一条狗?
贺古愣了片刻,立刻向担架那里跑过去,在警察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飞快地掀开白床单,里面的尸体显露出来。
一具白花花的东西,看到那个,贺古的心,狠狠地落在了原地,身上的冷汗止不住地流着。
真的是一条狗,白色的很大型的狗,应该是一只大白熊,浑身雪白但毛上沾满了血迹。
他结结巴巴地问警察:“这就是刚才坑里埋的东西?”
“是呀,你怎么随便动证据?”警察不满地把床单重新盖好。
“这是刚才坑里埋的东西?”他依然这么问,警察懒得离他,转身离开。
这时,老刘小跑着过来在贺古的耳边说:“少爷,我刚才打听了一下,山上埋的不是杨小姐,是一条狗,那个女孩家里养的狗。应该是那女孩的抑郁症突然发作了,把她从小养大的狗给杀了,现在受了刺激,马上送到医院去。”
这件事是真的了,那女孩杀的不是杨梅了?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一下子没站稳差点跌倒,老刘赶紧扶着他。
“那杨梅呢?还没找到她?”
“没有杨小姐的消息,我已经让人去*了。”
看着茫茫夜色,贺古无力地吐出几个字:“一定要尽快找到她。”
女孩和她的母亲都送进了医院,法医也把她家满屋子的血迹给抽样做了检验,证明的确都是狗血,不是人血,贺古稍微放心了一下,至少杨梅目前还是安全的。
贺古也跟着去了医院,等女孩住进了医院里被注射了镇静剂沉沉地睡去后,女孩的母亲才疲惫地从病房里走出来。
她看到一直坐在门口的贺古,当然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她走过去站在他的面前:“你是为了杨小姐而来吧?”
贺古让女人在椅子上坐下,又让老刘给她买来热咖啡,女人谢过以后握在手里,眼角细碎的皱纹,一看就是一个很心力交瘁的母亲。
女人细细地跟他诉说白天发生的事情。
她女儿一直患有抑郁症,本来是很轻微的,只是情绪低落没有更严重的反应,后来搬到了这里,她的情况开始严重起来,有人跟她介绍了杨梅,她用水晶矿给她做辅助治疗,开始有了效果。
她女儿逐渐开朗,心情变得好了很多,也开始恢复了正常上课,可是突然今天早上她的病情发生了反复,而且用小刀割伤了自己的手腕,她急忙给杨梅打电话让她过来看看她。
“当时杨小姐来的时候,佳佳还好,我觉得她只是误伤了自己,本意并不是要自残或者自杀,她对自己的伤口很害怕,杨小姐来了以后安慰了她几句,给她吃了医生开的抗抑郁的药,并且给我们留下了一尊粉色水晶矿,说放在佳佳的床头,会缓和她的情绪,让她没那么激动。”女人喝了一大口咖啡:“杨小姐来了以后,佳佳的情绪就好了起来,我也放心了很多,就去楼下做早饭,杨小姐在楼上陪佳佳说话,我做好了早饭让她们下楼吃饭,我看到佳佳手里拿着杨小姐手上经常戴着的玛瑙手镯在把玩,于是我就问她,杨小姐说佳佳很喜欢,她就让她拿着玩一会,而且那手镯有安神的作用。”
“佳佳一直缠着杨小姐不让她走,那时候她的情绪已经完全稳定下来了,杨小姐告诉我佳佳之所以会情绪低落是因为她在学校里受了委屈,但绝不是自杀。佳佳和杨小姐说了一会话之后就躺在床上睡着了,杨小姐说佳佳已经没事了,不会有什么问题,她叮嘱了我几句就走了。”
“她走了?”贺古盯着女人的眼睛,她目光忧伤不像是在撒谎。
“杨小姐真的走了,玛瑙手镯都忘了拿,佳佳把它压在枕头底下睡觉。”女人摊开手掌,手心里躺着杨梅的玛瑙手镯:“请你把它转交给杨小姐吧!”
贺古接过她手里的手镯,温润的手感,就好像昨晚杨梅那顺润的指尖一般的温度。
“可是,为什么会发生后面的那些?”
女人的脸上泛起惊恐之色,她苦恼地摇着头:“我也不知道,佳佳睡了我就出去买了个菜,只有我们娘俩一起住,今天她情绪不好就没有让她上学,我想着我买个菜不过一个小时,谁知道我回来就看到了那样的一幕。”
女人沧桑的眼睛里流出泪水,她用手指压着眼睛,那泪水怎么都止不住从她的指缝里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