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莺说完了那个简短的故事，然后看着申悦，她想让她主动放手，总比苦苦纠缠要好得多，申悦坐在那儿，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小团。申悦是可怜的，是悲哀的，她为了希腊死，也为了希腊而生。但是黄莺却觉得这种痴缠是可恨的，有勇气去死，却没有勇气离开。
“申悦，你不离开希腊，他就永远没办法展开新生活，甚至，他会死。”
申悦又颤抖了一下，她慢慢抬起头，渴求地看着黄莺：“我想跟他道别一下。”
“我跟你说这么多，就是想让你明白，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因为你不能给他更多。我没必要跟你说这么多，我完全立刻就把你给收了，不过我把道理讲给你听，是希望你想的明白，而不是带着遗憾离开。”
外面突然有人敲门，助理在外面说：“苏小姐，希腊来了，是不是让他进来？”
申悦犹豫了一下，咬了咬下唇对助理说：“先等会，跟他说我在有事。”
助理哦了一声去回话了，她站起来走到黄莺的面前，郑重地点了点头：“大师，把我带走吧！”
“你不见他了么？”黄莺问。
“不见了，我跟他告别了十年，越是见越舍不得走。”
“你明白就好了，如果不是你一直出现，十年了他不可能还没有新的生活，痴缠时间久了就会变成纠缠，你们俩个人的相互纠缠，一个是人一个是鬼，对谁都没有好处。生前不能在一起，死了就更不要纠缠了。”黄莺打开琉璃盏，又一次问申悦：“你想好了吗？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我不逼你。”
她转过头看看门口，此刻希腊就等在门外，她看着那大门好似目光能穿过木门看到希腊一样。她看了好久，下定了决心，转过头来对黄莺说：“大师，我想好了，我要离开，请你将我超度，我要轮回。”
“来生变什么，我也不能打包票，你在阴阳之间飘荡了十年，我只能带你去你应该去的地方，至于你来生能不能做人，只能看你的造化了。”黄莺把琉璃盏的瓶口对着申悦，轻声喊：“进来！”
申悦那缕本来就轻的不能再轻的魂魄被吸进了瓶口里。
她是一个善良的姑娘，没有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而继续纠缠，黄莺很欣慰，不过希腊就等在门外，她知道她将面对什么。
黄莺走到苏晓猫的面前，伸出手在她的额头上摸了摸：“苏晓猫，醒来！”
苏晓猫立刻长嘘了一口气，睫毛扇动了一下就醒过来了。黄莺就在她的面前，把她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翻了下去。
“你，你，你是谁？”
“别问我是谁，咱俩没关系。”
黄莺把瓶子收好，苏晓猫的脸，渐渐地变了。原来娇媚如丝的大眼睛慢慢变小，双眼皮变成了单眼皮。鼻梁的山根就像塌方的山体一样，变得低矮。尖尖的下巴往外延伸，越来越宽。
苏晓猫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一个扔人堆里就找不到的平凡无奇的女孩。
靠养小鬼获得美貌都不会长久，黄莺看她一眼就从她身边擦过拉开门，这时，苏晓猫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此刻的样子，尖叫了一声，捧着脸摔倒在地上。
“不！我的脸怎么了？我的脸怎么了？”
希腊刚好在门口，听到苏晓猫凄厉的尖叫声赶紧跑了进来，在门口撞到了黄莺，然后在地上又看到了恢复了原样的苏晓猫，只一秒钟他就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脸瞬间变得煞白，他关上门，哑着嗓子对黄莺说：“你做了什么？”
“我在救你。”黄莺说。
“我不需要你救我！”希腊突然狂躁地大喊，额头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见，他紧紧抓住黄莺的胳膊：“你把申悦怎么样了？你是不是收了她？你把她放出来还给我，还给我！”
希腊捏的黄莺好痛，胳膊都要断掉了，黄莺咬着牙也挣脱不开他：“希腊，不要执迷不悟了，申悦是鬼你是人，你们不能在一起！”
“不要跟我说大道理，我不要听！你把申悦还给我，你把申悦还给我！”他开始在黄莺的包里翻，所有的东西都掏出来，符纸，空的琉璃盏，还有黄莺的手机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都没有找到装申悦的琉璃盏。
“你把申悦藏到了哪里去？”他怒吼，黄莺知道希腊现在的愤怒已经到达了顶峰，他肯定是要经历这个过程，他不知道后果的严重，很多人都会这样得过且过，只看眼前。
申悦的魂魄黄莺是用她脖子上挂着的一个特制的琉璃盏收的，然后放进了她的衣领里，希腊当然找不到它，就算他找到了，没有黄莺念咒，申悦也出不来的。
黄莺第一次看希腊这个样子，他像头暴怒的狮子，要顷刻间把黄莺给撕碎吃掉一样。黄莺静静地等他发作完，最后喘着粗气坐在椅子上。
黄莺站在他的面前，相当平静，这样的场景她也不是没有见过。很多时候不是鬼魂自己舍不得离去，而是活着的人更加执着。
“希腊，你们在一起，不止会害了你自己，你也会害了她。你不觉得她越来越虚弱了么？白天只能寄生在苏晓猫的身体里，晚上才能出来，我想以前不是这样的吧？”
黄莺说的全中，希腊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吭气，他都明白，可是申悦失而复得的喜悦冲散了他所有的顾虑，他只知道他又一次能和申悦在一起，简直是太幸福不过了。
“你知道你们这样下去会是什么结果么？你会渐渐死掉，而申悦也会渐渐消失，你死了只是肉体，而申悦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下一世，没有重生轮回的希望。希腊，别说你真的这么自私。”
他抱住了自己的头，大滴的眼泪滴在了他的鞋面上，被白色的球鞋一下就吸了进去，希腊哭的样子特别让人心碎。他演哭戏的时候总是会让大批粉丝都悲伤欲绝，何况这是真的。
黄莺不是特别好的说客，所以她准备溜之大吉，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时间久了，悲伤也不会更大的。
谁知苏晓猫扑过来，把黄莺的腿紧紧抱住：“你把申悦放出来，你把那个小鬼给我放出来！我马上就要拍戏了，这个新戏拍完我就会大红大紫的，现在我成了这个脸，以后可怎么办？”
“苏晓猫，你以为你这样可以长久么？长久不了的，迟早有一天申悦会彻底消失，你的脸还是会恢复原样。”
“我可以再找别的小鬼，你给我几天时间，我马上就去找别的鬼，然后就把申悦还给你好不好？”她仰着头，眼睛里闪着光芒。这世界上有多少五官平平的女孩做着变成大明星的美梦。在娱乐圈里，想要红起来，女人只能靠美貌，除非是特别的才华，但是靠才华能大红大紫的也是在少数。
看起来，苏晓猫只有这个途径，但是她是找了一个最不是办法的办法，黄莺看着苏晓猫，她的腿被她抱住了动弹不得：“苏晓猫，你脚踏实地也许在这个圈子里也能生存的下去，何必想要一步登天？实话告诉你我是天师，养小鬼绝对不可以，你就算再养下一个，我也会把它给收了！你告诉我，你在谁的手里买到的申悦？”
苏晓猫抱着黄莺的腿就是不肯撒手，门外的助理和经纪人听到了房内的嘈杂，于是敲了敲门：“苏小姐，你怎么了？要不要化妆师进去，马上就要开拍了！”
苏晓猫更加惊恐地对黄莺说：“你听到了没，马上就要开始拍了，你让我现在的这个样子怎么见人？”
“这才是你的样子！”黄莺也烦躁起来，她指着镜子里的苏晓猫的脸对她说：“这才是真正的你，连你自己都不喜欢的一张脸怎么让观众也去喜欢？难道你要一辈子靠养小鬼维持你现在的模样？”
“不要你管，你只要把小鬼还给我就行了！”她在黄莺的身上乱摸：“我刚才明明看到你把它放到哪里去的。”她一阵乱摸终于在黄莺的胸口摸到了那个小瓶子，眼里放着光要把它给拽下来。
眼看苏晓猫已经疯狂了，黄莺一边护着胸口一边和苏晓猫纠缠着撞到了梳妆台上，希腊这才从自己的哀伤中清醒过来，抬起头看着她们撕打，但是他没有动。
苏晓猫大喊：“希腊，你还不来抢回去，我的手里就是，申悦就在她胸口的瓶子里！”
苏晓猫细胳膊细腿不是黄莺的对手，但是加上了希腊可就不行了，她可打不过希腊。
这些可怜又可恨的人们，这样等于是在慢性自杀，却一个一个地往里面跳。
希腊站起来，盯着黄莺的胸前，慢慢地向她们走过来。
这下完蛋了，只要希腊出手，申悦一定会被他们给抢过去，她好不容易说服了申悦，现在再被他们抢回去，她还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再来说服他们。
黄莺护着胸口往后面退过去，希腊向她们紧逼过来，苏晓猫大喊着：“快点啊，希腊你快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