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贺焕颜回到家,贺古已经进了他的房间,甚至连外套都脱掉了,但是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了巫秋灯袅袅婷婷的模样,她柔柔的眼神静静地注视着他,他想到她独自哭泣的样子,想到那天晚上在他家楼下触碰到她的手的那一刻,心狂跳起来,他又把脱掉的外套穿起来拿起车钥匙就出了房间。
他开车到巫秋灯工作室的门口时,看到她们正在关门准备回家,突然看见贺古折回来,她们很惊奇,立在了门口连招呼都忘了打。
还是黄莺先开口:“忘了什么东西么,贺先生?”
“不是。”他很艰难地开口:“我送你们回家吧!”
“我们家就在这条巷子的后面呀!”黄莺指着她们家的方向笑着说,突然她好像反应过来,转而对巫秋灯说:“秋灯,我忘了关煤气了,我先回家,你和贺先生慢慢散步回来吧!”
“我们家没有煤气。”她们从不在家开伙,当时租这个房子房子的时候这里的煤气管道出了问题,一直都用液化气,她们不在家做饭所以就没用,偶尔煮个面用的是电磁炉,黄莺找的这个借口实在太蹩脚。
“我忘了关电磁炉。”她飞快地穿过巷子跑掉了,她特意给巫秋灯和贺古留下了时间。
她做的有点明显,反而让他们都有点不好意思,两个成年男女站在暧昧的夜色里,竟然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一点,他们都没有谈过恋爱,在感情的这方面都是一个空白。
爱的滋味谁都没有尝过,但是贺古觉得他有些迫切,今晚贺焕颜的话让他自省,连贺焕颜都能看得出他喜欢巫秋灯,但是他仍然在犹豫,他在犹豫什么?
甄一百的影子突然钻进了他的脑里,前段时间他的追求如火如荼,现在突然没了踪影,他果然和以前一样,每一段感情都是无疾而终。
“甄一百呢,你们还有联系么?”贺古刚一开口他就后悔了,现在弯弯月儿挂在墨色一般的天空,多么浪漫的夜晚,提什么甄一百?
巫秋灯摇摇头:“很久没消息了,上次打了个电话来,说他在哪里,他在的地方吵死人,没有听清。”
“哦。”他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夏夜还一个人在你的工作室么,不要紧么?”
“放心,他出不来,而且他是无害的。”
贺古很懊恼,他的本意不是问这个,甄一百也好,夏夜也好,都不是此刻他要和她聊的话题。
他陪着她慢慢地往她家走去,她家的住宅区准备拆迁了,楼体上写着大大的拆字,还用红色的油漆圈起来。
“要拆迁了么?需不需要找房子?我可以帮你们找一个相对环境更好一点的房子,两个女孩别住在这种不太安全的地方。”
“以前师傅和我们住的地方更加复杂,我们这种人,鬼神都怕了,人还怕什么?”
“秋灯,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她停下来朝他浅浅地笑,她的笑容仿佛有香味,像贺古家花园里的腊梅,在寒冽的冬夜里开的更加芬芳。
眼看快走到她家的楼下了,除了再说再见以外,他想说的再也说不出来了。
“秋灯,我摔伤的那天,你去过医院?不是我让人请你来的那一次,之前你就在医院?”
她沉默了一下:“你为了我们爬树摔伤,我们在医院也是应该的,不过我看医院里那么多人照顾你,所以我们就放心地走了,看起来你恢复地不错。”
“那天,你哭了?”
她似乎颤抖了一下,咬着下嘴唇:“没有。”
她否认?为什么她会否认?贺古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否认,因为贺焕颜不会撒谎,他抓住她的手,她像被鬼抓了一样,慌慌张张地甩开他的手,但是这一次没那么简单,任凭她怎么甩,贺古都抓的紧紧的。
巫秋灯吃惊了,她看着贺古的脸,他漂亮的脸上一片肃杀,她从没看过他如此严肃的样子,他不止严肃,面色还因为紧张而有些苍白,他在紧张么?他紧张什么?
而巫秋灯的手在他的手心里,那熟悉的烧灼感和触电般的疼痛感又来了!为什么每次和他的肌肤相碰总是会让她受伤的,所以尽管他的眼中燃烧着渴望又热情的小火苗,她也只能装作看不懂:“放开我,贺先生,你放开我!”
“不,秋灯,那天晚上我有话没来得及说出来,我今天一定要说。”
“不!”她软绵绵地抗拒着,她心儿在狂跳,嘴里发干,连耳朵里都有声音在嘶鸣吼叫,她好像猜得到贺古要说些什么,可是从她的手掌传递给她的痛楚让她无法去期待,她只能拼命地抽出她的手:“不,贺先生,如果不是这次贺小姐来找我,我们不应该再有交集,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你有什么话不应该对我说,你可以去对那个杨梅小姐说,或者对其他什么小姐,总之不是我,不是我!”
她终于挣出了他的手心,转过身拔脚就跑,她的速度飞快,贺古不晓得她这么抗拒的原因,但他知道这一次绝不会让她再跑掉。
什么杨梅,做一个果盘倒是可以,但是作为一个女人要在他的心里留上一点半点位置,那是不可能的!
他追了上去,巫秋灯跑地再快当然快不过贺古,他在楼梯上截住了巫秋灯,把她堵在楼梯口的拐角中。他用他的胳膊按着她身后的墙壁,这是最近最流行的壁咚的姿势,现在贺古知道了为什么霸道总裁爱用这一招,因为,她这样巫秋灯就逃不掉了,她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他的气息当中。
他不吸烟,所以没有烟草味。他不近女色,所以没有香水味。他不爱进********,所以没有脂粉味,他是贺古独特的味道,他低着头,弯着腰,他翠绿色的玉在胸口荡漾着,那抹绿色里似乎有种刺眼的光芒让巫秋灯睁不开眼睛,她逃不掉,只能闭着眼睛无助地靠在墙上。
她这么美啊,离他这么近啊,她身上有种檀香的味道,她身上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写字楼里那么多女孩,应酬的酒桌上也有很多漂亮女孩,或柔情的,或精干的,或性感的,或风情万种的,但是没有一款比得上巫秋灯,她就算闭着眼的样子,都像一幅画。
贺古的脸向她逼近,他终于也有情不自禁的时候,当他的唇凑近了她的唇边时,他对她说:“秋灯,我很早就想对你说,我喜欢你。”然后,同时他将他的唇印在巫秋灯的唇上。
距离在他家的别院里的那次吻她,完全是出于意外,到现在已经好几个月了,那种帕金森综合症的症状又出现了,他连心脏都在颤栗着,他感觉他的嘴唇都在发抖,而她的也在,他的牙齿很不争气地碰到了她的牙齿,唇齿相依的感觉让他瞬间就把自己点燃了,疯狂的不顾一切的感受涌上脑袋,他用舌头起开她的牙关,还没尝到她香甜的滋味,脸上就感到潮湿,大面积的潮湿。
他惊诧地睁开眼,发现巫秋灯在流泪,那泪水简直可以用滂沱来形容,他愣了愣,挪开了他的唇,巫秋灯立刻趁机将他推开从他的臂弯下逃了出去,没命地往楼上奔去。
这是贺古第一次主动吻一个女孩,这也是第一次女孩被他吻了以后哭的如此委屈,他还在晃神,就听到了开门声和黄莺吃惊的声音:“你怎么了秋灯?”
巫秋灯没有说话,她奔进屋里,黄莺往楼下张望了一下,就关上了房门。
这算什么?
拒绝?悲愤?抗拒?还是对刚才贺古的索吻感到无与伦比的耻辱?那他是失败了么,被拒绝了么?还是什么?
他毫无头绪,但是一种沮丧的情绪慢慢爬上他的身体,他无力地靠在墙壁上,这种失败的感觉简直比他谈崩了一笔生意,或者收到一大堆不知所云的企划书更要来的失望。
他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竟然被巫秋灯的眼泪给打散了,她给了他一个最不是理由的理由。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句话不是所有人在拒绝对方时的官方语言吗?这句话太笼统太敷衍,她就这样打发掉贺古了么?
他走上楼去敲她们家的房门,黄莺过来开门:“咦?贺先生,你还没有走吗?”
“还没走。”他讷讷地回答。
“那要进来喝一杯咖啡吗?”
“好的,尝尝你的麦斯威尔。”十几块钱一盒的咖啡,黄莺只是随便说说,难道贺古真的要喝?
她惊喜交加地把他请进来,请他在客厅里坐下:“你慢慢坐,我去烧水。”却看到他的目光投向了里面房间,黄莺立刻知道贺古的醉翁之意不在咖啡,而是巫秋灯。
“她在里面洗澡,你想去观摩吗?最近我们工作室刚推出的一项新业务,你是第一人。”
“门票多少钱一张?”
“巫秋灯大师的五指山一座。”她嬉笑着去烧水,她了解了刚才巫秋灯带着一脸泪水回来的原因了,但是又不太懂,这一脸眼泪的,是她拒绝了他呢,还是他拒绝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