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舍前的空地上几盆郁郁葱葱的盆栽破碎在地上,被踩了个稀巴烂。雪白色的弟子外袍丢在一旁,仿佛只是一块破布。透过全被支到最大角度的窗子,教舍里面的围观群众被一览无遗,屋顶上还站了十几个白锦弟子。大家看的是津津有味,打在一起的人打的也是津津有味。
银剑微振,如蛇吞吐长信,正面直逼这整个教舍中唯一的蓝锦弟子。另一柄长剑则是从她身侧刺来。蓝锦弟子手中团扇翻转,一缠一引,便将两柄利剑牵制在一起,将她的另一只手空出结印,祭出一团冰蓝色的光,把攻击她的二人逼开数步。
三个女子厮斗在一起,一时也分不出个胜负。不过显然,那个蓝锦弟子以一敌二,更胜一筹。
寂如月认出那个蓝锦弟子是沈媚儿,而另外两个人分别是程绮雯和程兰,淡淡的看了两眼,便准备躲进教舍,免得引来麻烦。
可也奇怪了,在这天乾阁,向来就是寂如月她越是嫌麻烦,麻烦就越喜欢来找她。这不,她头一脚才迈进教舍的门,后面就传来一声娇喝:“如月妹子快来帮我。”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您用得着我帮吗?
沈媚儿和任自斌做的那些勾当天乾阁里但凡有些心思的还不知道么?这一个月,天乾阁这番“热闹”景象全是拜他们所赐。
如今她沈媚儿身为执事,又是任自斌的女人,明知与程绮雯不合,却还非跑来白锦弟子的教舍,明摆着是来挑事的。在寂如月面前挑事,自然是想要把寂如月也拉下水。
若是寂如月不出手,那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给沈媚儿面子。不给沈媚儿面子,就是不给那个如今在天乾阁只手遮天的长执事任自斌的面子。会有什么后果,脚趾头也想的明白。
可若寂如月出手……自昨天辨灵泉山洞之后,谁不知道寒无陵待寂如月是有些不同的。只要寂如月出手,这事一旦闹大,景疏不管,则是玩忽职守;管,则是得罪司业。无论是管还是不管,都讨不了好。
任自斌拉拢自己,就是要对付景疏。不过若是他知道,寒无陵曾经因景疏为自己忤逆他而大发雷霆,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她寂如月算什么啊,在寒无陵的眼中恐怕顶多就是一个桀骜不驯的小丫头。
他在众人面前弄出点两人关系非凡的假象,大概也就是看准了天乾阁有人心存不轨,想要给景疏找点麻烦,给自己找点乐子。偏偏她与寒无陵再不和,也要在外人面前紧紧的抓住寒无陵的袖子,以求在天乾阁的一席安寝之地。
寂如月仰天长叹。真是麻烦!随即收回那只已跨入教舍的脚,转身对着沈媚儿喊道:“沈姐姐稍待,我取了合手的兵器立刻回来助你。”说完一溜烟地往回跑。
不过沈媚儿既然亲自出手了,又怎会轻易放她?今天不玩出点彩头来,岂不亏了。当即步伐转动,引着整个“战场”移到寂如月的必经之路上去。以法力震退程绮雯。程绮雯手中长剑一扫,正正当当的拦住寂如月。
眼见着那剑没有收力的迹象,直接就扫了过来,寂如月也只好出手,挡开持剑的手臂。
程绮雯感觉到身后有人阻她,当即回头怒视,咬牙切齿的道:“你要帮她?”
“没有……”寂如月想死的心都有了。
程绮雯瞪她一眼,又挥剑上去。
寂如月却顺手将她往回一拉。既然她无法躲开,就没法子看着事态发展而不管了。再加上她觉得程绮雯不过是心思单纯有些任性的姑娘,虽然曾有矛盾,但此刻也不能再看着她继续上当。“快收手,你们不是她的对手。”
她本是为程绮雯好,可程绮雯正在气头上,哪管这些,“有她无我。别以为我给了你三分颜色,你就能管我的事了。”她甩开寂如月的手,又要往前冲。
真不上道,谁稀罕管你的事?想是这样想,寂如月手上却不慢,往前追上两步,再度拉住程绮雯,压低了声音道:“不要耍小姐脾气,她这是在挑事,快些停手,我是为你好。”
程绮雯犹豫了。
就在这时,沈媚儿一个法术打过来,正中程绮雯胸口,程绮雯立刻喷出一口血来。沈媚儿还在那边煽风点火:“如月妹子多谢啦,再帮我拦她一会儿。”
程绮雯狠狠地盯住寂如月,猛得挣开她的手,二话不说的把剑劈向寂如月。
事情发展到这个份上,寂如月也只能出手保命了。她一边闪躲,一边有意远离沈媚儿,好与程绮雯解释清楚。可那沈媚儿如同附骨之疽,怎么甩也甩不掉。而且她绝对是有意引着程兰跟过来的。
论剑术、论经验,现在的寂如月哪里是程绮雯的对手。更何况如今是寂如月赤手空拳,程绮雯利剑在手;寂如月只守不攻,程绮雯一味狂攻。虽说程绮雯刚刚受了伤,可寂如月右肩上被寒无陵打出来的伤也还在隐隐作痛,动作迟缓许多。眼见着寂如月不敌,沈媚儿却没有相帮之意。
寂如月刚堪堪躲过程绮雯在她下盘的一击,后者又已一剑刺出。寂如月脚下突然一绊,竟迎着程绮雯的剑尖而去。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寂如月的大脑:沈媚儿想要她的命……
眉间猛地燃起一阵灼热,身体不由自主地稍稍一偏,骨肉与钢铁摩擦的声音刺激得她牙齿发酸。她抓住插入身体左侧的长剑,倒在地上,有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的从她指缝里流出来,好疼……
程绮雯看着寂如月冲向她的剑,又看着那剑贯穿寂如月的身体,脸色一瞬苍白,立刻松开剑。直至寂如月倒在地上,她才反应过来刚刚做了什么。就连沈媚儿和程兰也一同停了手。
周围顿时消停下来。
过了半天,也不知谁最先反应过来,大叫道:“出、出人命了。”
这回,离天塌下来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