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萧默老早就起床了,略微洗了把脸,拎了把扫帚就出了小屋。
凝神眺望天际的鱼肚白,享受着片刻的安宁,一袭青衫,朴素而干净,面色宁静而淡然,看起来要比实际年纪要大了好几岁。
在萧默与爷爷生前居住的小屋前,有一棵三个成年大汉合围才能堪堪抱住的大槐树。槐树枝繁叶茂,足有十余丈高,远远看去,震撼人心。
往日偶有路人看见,啧啧称奇,也有心怀不轨之徒想偷偷砍掉,盗去贩卖,可十数刀下去,大槐树仅仅掉了几块树皮,在树干上徒留几道刀痕,于是也只能作罢。
萧默还记得爷爷生前常劝诫说:“这是一棵灵树,是一棵福树,要好生爱护。”
对此,萧默半信半疑,不过,这大槐树的树皮很坚硬确实是真的。
萧默腰挺得标枪般直,拎着扫帚的手腕转动,槐树下枯叶纷飞。
随着脚步移动,槐叶纷纷聚拢,不一会,萧默的身形忽的顿住,咧了咧嘴,露出一丝笑意。
“咦,萧默哥哥,这么勤快呀。”一道银铃般的轻笑传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约十一二岁的垂着齐腰马尾的姑娘,她一席浅绿色罗裙,体态轻盈,眉间含笑,年纪虽幼,却自有一股动人的风情,浑然天成。
“芹儿,还说我,你不也是吗?这么早就去私塾听书啊?”萧默挠挠头,笑道。
在石镇乃至沂水县,女孩子家大多都会去私塾听书,条件好的学些琴棋书画,次点的也会听几年书,多认几个字也是好的。而男孩们则侧重不同,虽然也会听个一两年书,但大多数时间还是去武馆练武,强健身子骨,打煞力气。
“没有啦,今天休息。”萧芹儿明媚的眸子忽闪忽闪:“萧默哥哥,帮我个忙呗?”
萧默撇撇嘴,道:“什么事儿啊?”
“帮我……砍树。”
“砍树?”萧默一惊,笑骂道:“俺家大槐树啥时候碍着你啦?”
“才不是呢,上我家林子砍树呀,好大一片林子哩,奶奶说有上万棵树要砍,所以……”萧芹儿嘟着红唇,可怜兮兮的看着萧默道。
“这是要伐林?”萧默一愣,萧芹儿家有大片林子他是知道的,在萧家村,就属萧芹儿家的大山占地最广,大山上树多,每年需要砍掉一大批,这也是萧芹儿一家的最主要收入来源。
“不是,我还得去镇上打铁铺上工呢?”萧默思考了会儿道:“这上万棵树也不是一两天呢砍完的,一个人砍的话怕是要砍好几个月呢,这样,我先去镇上和我云伯伯打个招呼,好吗?”
萧芹儿欣然而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快去吧,我就在这等你哦。”
“嗯。”萧默点点头,转身就向着通往镇上的小道跑去。
“快点哩,一个时辰后你还没回来我就”望着萧默离去的背影,萧芹儿挥舞着粉拳:“我就把你家的大槐树砍掉!”
闻言,萧默一个趔趄,差点没跌到一旁的农塘里。
……
一个时辰后,萧默如约回到小屋前约定地。
以萧默如今的浇铸技艺,不到两个时辰就能把当天的工作量完成,完全没必要一整天都呆在打铁铺。所以萧大云倒是很爽快的就放行了,只是告诫萧默:每隔一星期必须回打铁铺一次,把当周的工作完成。
“回来的挺快的嘛。”萧芹儿眨巴着眼睛。
“走吧,去山上。”
萧默与萧芹儿两家本是邻居,相距不过百余丈,很快,两人便来到了萧芹儿家的后山。萧芹儿的祖父叫萧铁林,在萧家村是有名的大户,地广,山多,林子多树多,在石镇,树木就意味着金银财富,好的树木如红木可以制成上等的家具,即便是最不起眼的灌木,也可以成梱砍下,制成柴木。
萧铁林后山的林地足有方圆十余里,树木足足有数十万株,为了方便区分,还特意将每一棵树都标记了编号,每年砍掉特定的一个编号,这样就能做到年年有树伐,年年大丰收,而不是杀鸡取卵,竭泽而渔。
当萧默两人赶到山上的时候,山腰的一块空地上已经零零散散聚拢了十余人,萧默一眼看去,绝大多数他都认识,年纪也与自己相仿,都在十二三岁到十七八岁之间,为首的是一位约四十岁中年,乃萧芹儿的父亲萧旭东,此刻正站在人群前告诫。
萧旭东一袭藏青色长袍,国字脸,见到赶到的萧默和女儿二人微一颌首,而后环视一眼,沉声道:“诸位,今年我们需要砍掉的是第六批次树木,凡见到树上有‘6’字标记的一律砍下,6号树乃是较为坚韧少见的‘铁刀’树,工钱则是一棵树10文钱,大家都听明白了吗?”
一棵树十文钱?
闻言,众少年皆露出喜色,连萧默也都是皱了皱眉头。十文钱足够一家三口到镇上的客栈酒家饱餐一顿了,这还仅仅是一棵树的价格!
“听明白了!”众人大声道,尽皆面露喜色,不少人摩拳擦掌,眼中露出兴奋之色。
“对了!”萧旭东皱眉道:“诸位砍树的时候尽量结伴合作,近年来,这大山上时有大虫出没,大家还是小心点的好,丢了小命我萧旭东是不负责的,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大虫?”闻言,一十三四岁少年面露怯色,脸色难看的道。
“鼻涕娃,怕啥?咱们这么多人还怕小老虎?”一约十八九岁的青年一拍胸脯,环视众人一眼,还特意在萧芹儿身上略作停留,傲然道:“以我强血境第三层的功力,大虫来了正好,抓了下酒!”
萧默正在萧芹儿身侧,差点没笑出声,强血境第三层?十八岁的强血境第三层,很了不起吗?大虫真来了,有你哭的。
这人萧默也认识,名叫萧大勇,萧家村萧默这一辈有名的牛皮大王,一直对萧芹儿有意思,是她的铁杆追求者。
“对啊,鼻涕娃,一棵树十文钱啊,这美事哪里找去,可不比你整日挖泥鳅,捉黄鳝来钱多了。”一少年也开口劝道。
“好吧。那,那我们结伴吧,我…我还是童子鸡呢,可不想这么稀里糊涂的被大虫吃了。”鼻涕娃嗫嚅半天,结结巴巴的道。
萧旭东长舒口气,朗声道:“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就把锯齿领了吧,一个个来。”
“等一等。”萧默忽然打断道:“旭东叔叔,有没有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