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从筠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此时，被念叨的她正带着阿奇在外面街上晃悠。说晃悠也不完全正确，阿奇一头雾水的跟在她身后，看方从筠已经走过了好几条街，每家店铺都进去看几眼，遇到掌柜的不忙的，清闲好说话的，再凑上去聊几句。
“掌柜的，今天生意有些冷清呀，我瞧旁边又新开了家米行。”
“生意不好做啊，这条街米行就已经开了三四家，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啦！”
“不过就你这家米行开得年头最久，老主顾也有许多了。”
“呵呵，承蒙老主顾们的惠顾。”
诸如此类。
阿奇不懂，但知道方从筠这样做肯定有她的用意。
明州的大街小巷何其多，一下午过去，方从筠和阿奇跑断了腿，也不过走完了明州城北三条较为繁华热闹的街。
随意的坐在街边的小茶寮上，阿奇咕噜咕噜，一大碗茶水不带喘口气的就全部灌下肚子了，撩起袖角擦了擦嘴角，伸长了脑袋探向方从筠那边，方从筠正拿着一支炭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哪一条街，有几家米行，几家布庄，几家卖胭脂水粉，金银首饰的，酒楼饭馆又有多少，是小店面抑或是某个家族的，人流如何，谁与谁之间竞争最为激烈……等等等等。
托了杨玉和张管事的福，他们教童童识字读书的时候，顺便将阿奇一起教了，方从筠密密麻麻的一张纸上，阿奇倒是一大半都认识。
不过……“方姑娘，你记这些做什么？”
“你说我们来明州是做什么的呢？”方从筠一口气全部写完，才随意抹了把额头的薄汗，慢条斯理的端起茶碗小口喝着。
“做生意赚钱的。”这个都不用想，答案脱口而出，阿奇拍手大悟，“我明白了，方姑娘你是想看哪一行铺子少，生意好做是吧。”
什么生意好做，他们就去做什么，阿奇心想，这样统计归纳好了，可比什么都不知道，直接跑去开张，结果生意做下不下去惨淡收场好太多了。
“说对了一半。”方从筠笑道，“我们主要看的是，哪一行的生意不好做。”
阿奇纳闷了一下，很快又说服了自己，这样也对，生意就没有轻松容易做的，主要是看哪一行的生意特别不好做，这样他们就可以避免挤进太过激烈的竞争，他们人生地不熟的，又势单力薄，一个不小心就得惨淡收场，关门大吉！还是方姑娘有见识。
可是紧接着，就听见方从筠说道：“已经去过的这几条街，你都记一下生意最惨淡、快做不下去的那几家店的情况，多去查探一下他们的情况，方便的话，可以多和店铺的掌柜聊聊，混个脸熟，时不时可以给他们透露一下你也有开店的想法。真等他们生意做不下去的那天，可能会主动找到你。”
阿奇险些失声：“方姑娘，你、你是打算，接手那几家店？”
“几家太多了，一家就够了。”
阿奇：“……”
“方姑娘，你打算做哪一行？不会是直接接手那几家店吧？”阿奇不自信的问道。
他下了决定抛弃原来的一切，跟着方从筠到明州闯荡，做好了白手起家、艰苦奋斗的准备的，但起码一开始，头得起个好头吧？
那几家店能做到惨成这种地步，一是自己经营不善，二便是行业竞争太过激烈了。
虽说他在县城是见识过方从筠的手段，并且非常佩服，可那也只能说她在算计人心方面颇有手腕，而且对付的还是朝夕相处，了解颇深的一家人。他信服方从筠，只是佩服她的魅力和魄力，可不是盲目信任的。
做生意，人脉、宣传、口碑等等……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光靠算计人，是行不通的。
阿奇有些担心方从筠，怕她陷入了盲目自大里。
阿奇的想法，方从筠纵使猜不出全部，八九也不离十了，“放心，我们只是接手他们的店面，咱们银子吃紧，只能挑急着出手的人家好砍价了。”
阿奇汗颜，原来辛苦大半天，绕了这么大个弯子，原来就这么简单？
当然不是。
方从筠笑了笑，“趁火打劫狠砍价，不过是顺手而为之。这几位将来可能都会是我们的大顾客，你可得仔细瞧紧他们了。”她将写得密密麻麻的纸推到阿奇面前，手指在着重标记的那几行上重重叩了下。
米行、布庄、酒行、甚至连卖冥币纸钱的棺材铺子都有！
阿奇瞠目结舌，这行业的跨度也太大了吧？他们都将是顾客？他们有什么共同点？
方从筠神秘一笑：“我要做什么，你很快就知道了。”
……
蒋川吸取了教训，再来的时候，提前派人规规矩矩的递上了拜帖，再按约定的时间上门。
方从筠收到拜帖还有几分惊讶，蒋五爷什么时候变成这么懂规矩的人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当日一番连吓带哄是暂时将他给震住了，能坐下来谈一谈，可蒋五爷心里还不定怎么想呢！
就拿谈完后，他就邀请她参加的那个宴会来说，刚刚认识，之前还勾心斗角了好一会儿，这么快他就放下芥蒂，好心好心的邀请她去参加宴会啦？
筵无好筵会无好会，这可不是蒋五爷好心给她机会才邀请的她，估计是他吃瘪吃得太狠了，想找回场子吧。
可惜，她不是怕事的人。
方从筠瞅着蒋川笑得他心里发毛，余光四下扫视了下，没见到蒋邃，松了口气，不过依旧也不敢太过放肆，蒋川开门见山，直接说明了来意。
“方姑娘，之前你说的话，我回头想了想，前景是挺不错的，可是，咳，蒋家在明州的铺子可能比你想象中更糟糕一些，我觉得，你是不是现在先出主意帮我们解决一个眼下就有的难题呢？”蒋川眼底一丝诡异的笑意一闪而过，俊美的脸上是真挚的浅笑。
手底下见真章，方从筠到底本事如何，让她出手来一招，是真材实料还是狐假虎威，片刻便知知晓。
方从筠略带惊讶的反问：“快要关门大吉了？”
蒋川额上飘过几片乌云，“倒不至于那么惨，我们蒋家倒地是外来的，有几家本地土生土长，有些名望的商行对我们很是压制。比起方家，他们才是我们眼下的燃眉之急。”
方从筠忽然发出怪异的轻笑。
“如果蒋家都是蒋五爷这种想法该多好。”方从筠惋惜的长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