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装模作样地咳嗽清嗓子,姗姗然道:“臣以为箖郡三灾处理不当实是箖郡太守之责,然其灾之厉之深,箖郡太守亦孤掌难鸣耳。臣不才,愿以微薄之力助箖郡太守共平三灾,泽旱地,灭蝗虫,剿山匪,还大平江山安平喜乐!”本是极慢的和其他臣子有的一拼的语速,却越来越快,越来越饱含爱国激情,语毕,全场鸦雀无声。
“善哉!有爱卿拳拳之心,我大平江山定可安然无恙矣!”青涟昶激动得眼泪汪汪,“传朕旨意,着户部侍中拘影即日前往箖郡,平定三灾。”
青涟昶给她刺史之职,她便心安理得地以刺史之名享受着官员、百姓或赞扬或讥嘲的目光去往那是非之地。她对别人的态度不感兴趣,毕竟那些人眼珠子瞪掉了她也不会有一根毫毛的损伤。
盛平二年七月二十六日,拘影诣箖郡。
娵音靠在马车铺得舒适柔软的垫子上看箖郡的相关资料,一手持毛笔在重要处圈圈点点,一手摇着把芭蕉扇驱走夏日的热意。
看了看身上的官袍,她无奈地默默转头,叹了口气。
她吐槽很久了,这官袍是哪个缺德的做的?颜色绿得暗沉不说,制造者还美其名曰:“刺史者,国之君子也,其服必得为沉稳厚重,古朴端方之色。”(大意就是说,身为刺史要代表一个中央机关的形象,举止衣着要合理,不能有违大体。)
这些娵音尚且忍了,可这衣服做得那么厚那么方干什么?
娵音每每抬袖,看到的必是平滑的直线一直延伸至尖端。90度的袖口,底下的袍角也同样是90度的,且厚度和棉袄有的一拼,娵音怀疑自己穿的不是衣服,而是裹着被窝。
她最近经常冷笑:“古朴端方,去你丫的古朴端方,你全家都古朴端方!”
不能怪她爆粗口,现在是七月份啊,中暑的季节让她裹这么多,是在虐她呢。还是在虐她呢?
回到正题上来,箖郡有三灾,曰匪灾,蝗灾,旱灾。
匪灾属人祸,蝗灾、旱灾属天灾,再加上此地官员庸碌无为,简直火上浇油。
那些肥头大耳的官员们私吞公款,敛财的手段叫人叹为观止。他们的府邸建得一座比一座豪华,对百姓的民不聊生充耳不闻,上报朝廷的都是些虚话,无外乎“风调雨顺,人民幸福”之类的话。朝廷一开始不晓得内情,纸包不住火,终于有一天此事传到皇帝耳朵里,帝大怒,遂在朝堂之上招揽贤才平灾。
娵音以刺史的身份抵达箖郡,一群本地官员一丝不苟地向她行大礼,被她挥手叫停。
不是她仁慈善良,实在是看着这群肚子上肥肉几乎拖到膝盖,让人担心他们行礼时会一个不稳趴到地上去压死她,她才咽着口水艰难地开口阻止。
不出她意料,这群足以为猪代言的官儿们嘴上扯着“那怎么行,礼乃国之圭臬”,行动却一点不客气,弯到一半的身子笨拙地慢动作地直起,他们腰间的赘肉随着他们的动作一抖一抖……
呃,娵音以袖掩面长叹,嘴角抽搐,这些猪官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箖郡的官员和有名望的乡绅把娵音迎到了当地有名的酒楼搓了一顿后,带她去了官舍,差点闪瞎了她的眼。
以前对贪污的印象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这时她才体会到其中牟利之大。走进那镶金边镀银层的门扉,里面是用透明状的晶石铺就的地板,在极高殿顶上高悬的夜明珠散射的明润的光线下,华光流转,朦朦胧胧透出地板之下各种奇珍异宝,瑰丽得难以想象!
“刺史大人,请!”箖郡太守笑得眉不见眼。
娵音谦和地一揖,“太守大人费心了。”一语双关之意,暗讽太守之奢淫无度。
箖郡太守不以为忤地伸手按向晶石一角,那片晶石之路完整地从正中央断开,露出黄金宝石和若干珍奇物事,他相信,是个人就无力拒绝。
“这是?”娵音的眼眸深处微不可见地闪过些什么,决定配合剧情发展,于是好奇地喊一嗓子。
“刺史大人有所不知,这可是……”箖郡太守口若悬河、气定神闲外加用面部神情、肢体语言表现出这些物事是多么的穷尽天之涯海之角搜罗来的珍品。
末了总结一句:“刺史大人,您看是不是——,嗯?”如果初三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贸然和他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