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您这么关心茹儿,茹儿开心极了。”娵音尚未放下手中的金铃铛,傻兮兮地冲着青涟昶笑,天真可爱得很。
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光青涟昶想不通,娵音的守门侍卫也不得其解。
“应该的,应该的。”娵音的惊喜语气让青涟昶答得讪讪,同时安下了心,原来还是一个傻妞啊,病得下不了床还不忘玩她的金铃铛,其拜金程度令人发指。不过,感觉前段时间她整个加起来的拜金相都不如今天,他甚至怀疑她不会就是因为拜金过度才病歪歪的吧。
由于不放心,青涟昶“勤快”地前去探病,至娵音榻前牵起她的手嘘寒问暖:“茹儿,你怎样了,有没有好些?”那语气何等的情真意切,听得人潸然泪下。
“看到父皇,茹儿瞬间觉得好多了。”娵音轻言细语答,极力掩饰住内心的翻江倒海。茹儿,谁是他的茹儿?按理说她不该叫青涟昶父皇,但青涟昶几次试探了她以及她的替身,发现她着实蠢得可爱,于是便让她叫自己父皇来昭显对她的宠爱,纵容她骄奢无度,争取掌控住她从而影响辛相。
青涟昶没有继续说些关心娵音身体的话,他似乎有些怔怔出神。明明知道眼前榻上面色苍白而不肯放下黄金的少女是拜金女,为什么他却想到了另一个人,那个与之毫无共同之处的人。
那年,杏花飘舞,春意正浓,她在杏花树下雍容浅笑:“昶,你终于来了。”
“雪末!”青涟昶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刚一说出他就后悔了。瞅见娵音好奇的表情,他想到在这之前她露出的亮晶晶的憧憬眼神,咳了一声,令随行的太监赏娵音五百两黄金,果然,娵音的注意力被成功地吸引走了。
原来她那么看着他,不是因为热爱他这个父皇,而是因为热爱他的金子,他虽早已知道,但看见自己被完全无视,总归是有些尴尬无语的。
她与那个人,非一类人耳。
因为思绪有点混乱,青涟昶未逗留太久,神情恍惚地出了娵音寝居,全然忘了自己来时是为了干什么。
娵音环抱着她的金子们,笑容可掬地目送青涟昶离去,俨然是敬爱皇帝的好郡主,唯有眼底淡淡的冰冷与嘲讽泄露了她此时的情绪,无人可见。
这个抢江山负了美人的家伙居然有一天会露出怀念的表情,是在追忆过去的锦瑟华年吗?真是件稀奇的事。
待青涟昶走干净后,娵音将榻上的金子交由下人收入府中账房,手还有些微的颤抖。刚才再晚一步,她就真的完了。
时间回到她同栖隐飞速赶往平宁郡主府,她怕来不及,连大门都没进,抄了近路翻墙进了府。她挖了一条通往寝居的暗道,然而人倒霉时喝凉水都塞牙缝,暗道不知为何打不开,害得她一路玩夺命狂奔,终于是赶在青涟昶开门前从后窗落入寝居的床榻之上,因而逃脱一劫。
恢复平静以后,娵音令栖隐取回“辛茹”们的信物,让她退下。打量了一会儿,她将鱼令,骷髅手链,云岚山山印放在手上细细端详,试图从中寻得启示。鱼令呈鱼鳞状,符文在淡淡的光泽中明明灭灭,熠熠生辉。骷髅手链是银制成的,幽幽地流转着森冷的光泽。云岚山山印不会发光,它是灵石所制,坚硬无比。
“娵音,有些事需要商量。”伴着冷淡声音传来,一个颀长清冷的男子举步踏入殿中。
“冷扶过?”娵音惊讶道,仍然维持着财迷般打量三个宝贝的姿势不变。
冷扶过眉毛一抽,她这是在干什么,密谋夺权灭国大计?
她松松散散地穿着“辛茹”暴发户般的服饰,大概是时间太赶了,没有穿得很规整,导致袖子跑偏了,衣裙上所佩的黄金腰带被她因嫌重,扯了下来,清纯中别样诱惑。而她自己不知,还一脸严肃地研究着手上的物事。
冷扶过尴尬地瞥过头,非礼勿视。
娵音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呆了两秒,系好腰带,振了振衣袖,将衣襟振得平整,方再次开口:“有什么事就说吧。”
“你是拘影,还是辛茹?”冷扶过说得毫无头厘,娵音怔了怔,知道了他是在说她到底要守住哪个身份,哪个身份都不可或缺,而她的替身们又都已亡故,她如何能够兼顾?
他认为她也许会放弃拘影这个身份,因为这个身份不会牵扯到什么,唯一有关系的倚清浊贵为一国之相,撇清关系绰绰有余。而辛茹这个身份会牵连到辛府。尽管拘影这个身份有助于笼络势力,但利用辛茹的身份费点力气并非完全不行。
“都错了,我是娵音。”娵音明亮的笑容晃得冷扶过的眼略有几分眩晕,他突然看不清眼前的少女了,不晓得是因为她的笑容太过灼热,还是她的话太惊人。
既然她是娵音,那么?
“不就是演戏吗?早晨演拘影,晚上演辛茹,不用别人,我自己来。”娵音豪情万丈地一拍胸脯,意气风发地立志。
“好。”冷扶过怔怔注视着娵音眼中倏然透出的灼热之光,喃喃答。
于是,娵音成为了近日锦安人最热议的话题,茶馆的说书人皱成一条河的眉头也终得解开,有说书的题材了。
这一日,娵音来锦安一家小茶馆喝茶。
“传说中,户部侍中最为端方严谨,平宁郡主最为骄奢无度,同是当朝深得帝心之人,其人却是有着天壤之别……”娵音意外地发现这个说书人是卫无为,对方也发现了她,激动地朝她笑笑。
她果断转头,觉得认识他挺丢人。他还真能混,从箖郡混到锦安来了。
“户部侍中此人啊,在朝中那可是周到着呢,无多失礼之处,见之使人如沐春风,朝中上下无人不敬。平宁郡主则是个反例,卑鄙无耻,以狐媚之术向陛下骗得黄金……”
说完,他问了问喝茶的娵音:“这位公子,你说是不是啊?”
“啊?在下认为,还是不要妄自菲薄的好。”
“说来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