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对季慕粼来说,比起祁一辰后妈的生日,她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这场庭审没有陪审团,但因为上一次季慕粼的表现实在出众,这一次也仍旧吸引了不少媒体的关注。
尤其是她的对手是俊美的双胞胎辩护律师:如今的人只要有俊男靓女看自然就心满意足,所以这一场案子的旁听席上大多数都是年纪青青的女孩子们。
季慕粼不得不感叹世风日下:这些人到底把法庭当成什么了啊?马戏团吗?
法庭可是一个很严肃的地方!
季慕粼虽然在国外接受的法律培训,但骨子里还是受到当检察官的父亲的影响是一个非常保守的人。
路易斯和璐璐站在被告的身边,几乎将她的身影完全挡住了。一眼看上去,这视觉效果让本来就打扮朴素的被告看上去更加无辜,相比之下,原告方打扮得虽然不算是花枝招展,但一身正装的模样也的确是比较具有威慑力,一看就让人知道是上层社会的成员。
与小心翼翼的被告以比较,的确会让人觉得是季慕粼这边气焰嚣张地欺负老实人。
不过,不是说路易斯兄妹是天才么?
堂堂的天才还玩这种手段,未免有些上不了台面吧?
就连季慕粼的委托人都咬牙切齿:“季律师,你看看她打扮得这个样子,不晓得的人还以为她是小白菜咧。”
“既然她自己要当一盘菜,就不能怪别人把她炒了吃了。”季慕粼冷冷一笑,语气平静地让自己的委托人放下心来。
开庭陈述没有太大的花样,不过是双方提出自己的要求。路易斯的法庭风度很漂亮,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塑造出他的委托人与遗嘱订立者之间两情相悦却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无奈分开的悲剧形象,又轻描淡写地将遗嘱中的内容描述为订立者对曾经爱人的补偿。
季慕粼身边的现任冷哼了一声:她不过就是年纪比那个男人小而已么?有没有必要每一次都抓着做把柄?
季慕粼微微一笑示意她稍安勿躁,站起身来说:“不知道被告是否清楚我的委托人的教育背景。她毕业于世界一流的商学院,早在财产所有人还健在的时候,她就已经参与了公司的投资和经营。被告律师刚刚啊给我们进行了一番声情并茂的演讲,说到底核心还是一个词:是啊,这是人家的钱,人家想要分给谁都可以——可是,真的是这样的吗?死者所分配的财产真的是属于他——或者说得简单明了一点,死者真的有权对这部分财产进行分配吗?”
季慕粼冷笑一声,接着说道:“我的委托人的要求很清楚:公司的财产和股份绝对不可能分给被告。甚至他们明确表示愿意长期向被告支付一定额度的补助金和赡养费,知道被告的女儿成年并且拥有工作能力为止。在我看来呢,这是非常合情合理而且有人性味的要求。我的委托人今年二十三岁——和我一样的年纪啊。法官阁下请想一想,这样年纪的女孩子,又有自己的本事,如果不是真的动心,谁愿意和一个比自己打了十多岁的男人在一起呢?刚刚被告律师口口声声说爱情——那我也要说了,我的委托人这边何止没有爱情?爱情之上,这家公司里还有她的心血在其中。”
说到这里,季慕粼满意地看到担当支援副手的璐璐变了脸色。
她早就知道,被告方准备的应对方向无非是遗产纠纷的常规内容:遗嘱的真实性、是否具有有效影响力、以及遗嘱订立人是否具有独立的精神状态。
但是季慕粼就是要另辟蹊径。
路易斯他们说了那么多,最终目的是在遗嘱“合法”的基础上证明其“合理性”。但是季慕粼却来了一招釜底抽薪,直接从根本上之一这份遗嘱分配内容的“合法性”。
她与路易斯对上了视线,向着这个眉清目秀的混血儿露出嚣张挑衅的笑容来:“所以,原告方认为遗嘱所分割的财产存在争议,死者对这部分财产并没有独断处置权。如果被告愿意进行和解,我的委托人会按照我刚才所说的那样支付赡养费和生活费。”
法庭之中短暂地陷入了寂静。就算对法官来说,也很少遇到从合法性角度入手的遗嘱纠纷。季慕粼的意思很明确:公司有合伙人和现女友出力,所以不是死者一个人的东西。既然如此,公司财产当然不能够由死者说给谁就给谁。
有了这样的开头,季慕粼几乎掌控了全场。
在季慕粼极具技巧性的追问下,即便整家公司的原始启动资金几乎全部来自于死者,但她还是成功地证明了合伙人在公司事务当中的重要决策性地位。她列举出来的证据包括在这两人都是从创业期间就在一起打拼的伙伴、网站上两人的头衔同级、杂志采访之中合伙人也虫虫作为公司代表出席——很显然,这位死者身前是一个风流人物,比起公司他更多的在乎自己的情路是否多姿多彩,说白了就是一个甩手掌柜。
这个家伙大概没有想到,因为自己乐得清闲的做事风格,会导致自己的遗嘱无法顺利落实吧。
路易斯被季慕粼憋得大热天在冷气房里出了一头汗,终于在庭审过半的时候申请了休庭。
季慕粼微微一笑,嘱咐自己的委托人:“出门可以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可以去找些东西吃。不过记得,不要和对面的任何一个人讲话。”
两个委托人已经完全将季慕粼视作了自己的救星,一个个比接受训练的宠物犬还要温顺,忙不迭地点着头就离开了。
然后她抬头对表情僵硬的路易斯挑了挑眉头,说:“被告律师如果想要提起庭外和解的话,现在可是一个好机会。我们的条件也不算太过分,难道为了你的好胜心,真的要让你的委托人一无所有吗?要知道,她的孩子又不是死者的后代,我的委托人对他们可是没有任何抚养义务的。赡养费是基于和解前提下的条件,如果你们一定要打官司,败诉了可就什么都拿不到了。我劝你们啊……不要太贪心。”
果然,路易斯和璐璐还没有什么表示,他们的委托人自己已经坐不住了。一脸憔悴的女人抬起头来急切地对路易斯说着什么,而站在一旁的妹妹璐璐看到了,顿时不屑地扭开了头。
果然,一个个都是象牙塔里长大的人,傻乎乎地以为自己是i天之骄子。
在季慕粼看来,检控官这个职业比辩护律师来要轻松得多了。因为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有道德的指标在:既然是检察官,那么他们唯一的工作就是给被告定罪。
但是做律师不一样。律师需要随机应变,需要大量依靠自己的经验来做出决定,在法庭上也有着更多的不确定性。
因为,对于检控官来说辩方律师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减刑乃至争取无罪释放。
但是民事案件千奇百怪,又没有硬性的警方证据来定位辩护的策略,所以像是路易斯这样的人一旦遇上真正思路灵活的律师分分钟就懵逼了。
季慕粼喝了一些水,活动了一下筋骨之后就回到了法庭上,一转头却在观众席里看到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
她不由得一愣:“你怎么来了?”
祁一辰长出一口气,苦笑道:“今天是你的大案子,我肯定要来捧场啊。不过没想到会突然有一个会议要开,这不是已结束我就赶过来了吗?”
季慕粼张了张口无言以对,心里却觉得暖洋洋的。
小的时候,如果班级有活动要表演节目,季慕粼总是紧张地希望自己家里能够有谁来看。但是,自己的父亲是以为忙碌的检察官,而她的母亲又只在她娇滴滴的妹妹季思淼。所以季慕粼如今回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得到父母关注的时间几乎少之又少,久而久之就在她的心中形成了一块空洞。
但此刻,这块空洞却被祁一辰给填满了。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个人会为了自己千里迢迢跑来看一眼。祁一辰的公司在市区,地方检察院在北郊,从他那边就算是开车全速过来也需要半个多消失,何况现在还是中午用餐高峰的时间呢?
祁一辰说过他不喜欢对俄。他说他没耐心等前面的人一个个过。他跟季慕粼一样喜欢跑车,也跟她一样喜欢高速飞驰的感觉。
可是这个人却为了她忍耐着龟速的市区车流,只为了能够赶来她的庭审看她意气风发的样子呢。
季慕粼的眸子一点点亮了起来,视线恨不得再也不从祁一辰的身上移开。
后者对她眯眼笑笑,张开嘴温柔地给她一句加油。
以至于法官重新宣布开庭的时候,季慕粼盯着路易斯兄妹俩的眼神之中燃烧着熊熊斗志,那灼热的视线看得路易斯都有一点把持不住了。